青春若有张不老的脸 (珐琅彩)

　　正如他自己所说，换作他人，必定感动至极。
　　若换作他人，心一早就沦陷了吧。
　　只是我是苏陌，我的心已经死了。
　　于彼此而言，我们只是藉以取暖的角色，就像心理学里提到的“替换定律”：若有一段难过的记忆或是习惯想要被抹掉，正常来说靠我们自己是无法完全去除的，唯一的做法就是用一段新的记忆或者习惯来替换它。
　　久而久之，我们心中的痛就会淡化了吧。而那些新的记忆和习惯，只是没有生命的剧本，只有戏，没有情，所以不会留疤。
　　这样干净利落地痊愈，很好。
　　我起身关了电脑，走进浴室冲澡，试图让混沌不清的大脑恢复清醒。从浴室出来，天已经完全亮，打开窗户，已隐隐听到鸟叫声，脆生生的真是清爽。
　　转身拿起风筒吹头发，吹到一半，隐隐瞥到桌上的手机在闪。
　　有三通未接来电。
　　同一个名字。
　　我突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嗡……”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
　　手机屏幕上亮起那个名字，一闪一闪。
　　“喂……”我稳了稳情绪，按下接听键。
　　“在哪里？”里面传来低低的男声，还有轻微的喘气声。
　　“Tina姐家里。”我回答道。
　　“开门。”
　　我打开厅门，快步走出去。走到院子中间，我停下脚步，隔着镂空的院门，我和电话里那人静静地对视着。
　　我竟真的把他吵醒了，而他，竟真的过来了。
　　透过雕花院门，他定定地看着我，对着手机咬着牙说：“苏陌，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
　　我愣了一下，低头去看手机：“六点二十分……”
　　我走到门口，隔着铜绿色雕花铁门抬头望着他，看着他蹙起的眉头，额头上有微微的细汗，浸得他的双眉更加显得乌黑分明，仿若剑锋一般。我看着他的眼睛，竟突然失声笑了起来。
　　“你还笑……”他放下耳边的手机，手扶着镂空的花朵，对我低吼了一句：“你以为只响了一声我就听不到了吗？！你不接电话是怎么回事？！”
　　我呆呆地看着他发火，然后默默打开门。
　　他没有走进来，只是低头看我。
　　我们沉默对视着，半晌，他低声问了一句：“你是……摁错了吗？”
　　没有。
　　五点五十分，我是真的，打给你。
　　鬼使神差，中邪一般。
　　可是我没有这样说，我嘴角上扬地抬头对他说：“是啊，就……不小心碰到了。”
　　他立在那里，背部僵硬地挺着，眼眸里是分明的黑与白。
　　“好，”他嘴唇微抿，笑如凉夜，“没事就好。”
　　转身离去。
　　我望着他的远去的身影，有点无力地靠在了院门，我仿佛听见背后有花朵簌簌掉落满地的声音。
　　乔子诺，你是在担心我吗，所以你赶过来？这也是剧本里设好的情节吗，还是你的即兴而演？
　　而我呢？若那个电话真的接通了，我要说什么？



☆、Chapter 09 (4)

　　Vol【4】
　　“小陌，你觉得怎样？”江南温声问我。
　　我一下从沉思中惊醒，望着他在白板上写得满满的都是数据。
　　“你怎么了？一个早上都魂不守舍似的。”他坐下来，不解地看着我。
　　“抱歉，昨晚没睡好。”
　　是根本没睡，所以才会有早上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我定了定心绪，摊开笔记本：“我想启动一个以网络营销带动全媒体的策划方案，你觉得怎样？”
　　江南靠在座椅上，若有所思：“怎么说？”
　　我指着白板上的数据说：“正如你所说的，iSwear的目标顾客处于25-35岁，受过高等教育，收入不错。他们正处于人生的上升期，充满危机感，喜欢挑战；他们追求个性化，不甘于平庸，所以对大众化的商业手段免疫。想要真正打动他们，就要借住他们平时用得最多最上瘾的媒介平台，提供新奇好玩且有挑战性的方案，让他们感受到自己是万里挑一的，独一无二的。”
　　“这群人……”江南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里有欣喜的光芒：“平时依赖网络，渴望与周围的人联系，也渴望周围的人关注他们。我们要做的，就是选择网络平台进行互动，将这个情人节活动如病毒般扩散出去。”
　　“嗯，”我点点头，“他们都是一群喜欢‘秀’的人，秀恩爱，秀幸福。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在他们‘秀’的同时传递品牌内涵呢？”我走到白板处，写下了几个字：
　　点亮真心誓言。
　　“点亮誓言？”江南走到我身边，看着这几个字，然后拿起笔写下：Light-up-iSwear。
　　他一下就能猜到，果然是个完美的战友。
　　“没错，品牌名字的意思本来就是‘我发誓’，”我转身望着他，用手比划着，“我们可以在iSwear的网站上策划一个‘秀’誓言或真心话的活动，参与的人可以发送你的表白或誓言到网站上，参与量达到一定数值，我们就让iSwear在餐厅的巨型灯幕点亮一个字母，6个字母，一共有6次机会。每次恰好使灯幕点亮的那一个参与者，就可以免费获得情人节套餐。”
　　“既然是全媒体，我们要在电视和广播的黄金时段插播15秒的广告，播报距离下一个字母被点亮还差的誓言数，增加紧张感。”江南正望着我，专注而认真。
　　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我多想并不是因为工作，他才这样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嗯，我们要在举行iSwear灯幕旁安装一个摄像头，上我们的网站随时可以看到灯亮的状况，让所有人仿佛置身其中。”
　　“嗯。”江南微笑着，写下了几个数据，“7，10，2000。”
　　我偏着头微微想了一下，扬着头说：“7天，网站注册数升10倍，活动影响力辐射2000万人。”
　　“Bingo！”江南望着我笑了。
　　我想我们是默契的，一个上午，便把策划案的雏形敲定下来，顺利得让我有点不敢相信。
　　“小陌，”江南对着我微笑，眼里是我熟悉的星芒，“真庆幸有你。”
　　我想说“彼此彼此”，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样的“庆幸”，并非我所愿。
　　窗外有树影微微摇曳，我有点鬼迷心窍地回头张望，却寂静如常。
　　“怎么了？”江南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没有……”我想我真的是累了，累到出现幻觉。“我回去了，我们按照今天谈的分工各自回家写方案吧。”
　　“好。”江南盯着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困了。”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起身将白板上的字擦去。
　　你真的不要再关心我了，不然，叫我怎么忍心放手。
　　“我走了，电联。”我拿起电脑包，离开会议室。
　　爱的真心誓言，这何其不是我想要的。只是世间事不遂人所愿，岁月未经允许便变成了让人觉得无奈的模样。
　　“我发誓”。多美的一句话，可是不再属于我。
　　可是那又如何呢，心不过是缺了一块，但它还跳动着，不足以死去。
　　还是得睁着眼活下去。
　　回到Tina姐家里，倒在沙发上，元气大损。
　　要有多高的战斗指数，才能面不改色与江南并肩作战。
　　在沙发上躺了五分钟，我实在饿得受不了，起身去敲隔壁的门。
　　石头探了个脑袋出来，我说：“大哥，有吃的没？”
　　石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饿得有气无力的我，摇摇头说：“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
　　他给我炒了个饭，看着我埋头吃，然后敲敲桌子问我：“诶，我说你不是专门过来我这蹭饭的吧？说吧，什么事？”
　　警察叔叔果然有火眼金睛。
　　我停下筷子，正色地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看得出一个人有没有说谎？”
　　“测谎仪啊，”石头仰着头盯着天花板。
　　“正经点，”我踢了他一下，“我指的是透过一个人的行为举止来判断。据我所知，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微表情’，意思是人的表情会泄露内心的真实想法。你们做警察的，这个应该很在行吧？”
　　“噢，这你就问对人了，”石头打了个响指，招手让我凑过去，“人一般在说谎或心虚的时候，都会有一些下意识的动作来掩饰，例如突然喝水，摸鼻子，说话时一边肩膀耸起来，摆弄手指，等等。”
　　“噢……”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诶，你问这个干嘛？”
　　“没有啦，你也知道我是学心理学的嘛，所以向你请教一下咯！”我笑笑继续吃饭。
　　石头歪了歪脑袋望着我，“诶，你左肩耸了一下耶。”
　　“哪有……”我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没有没有。”他懒懒地向后仰着，而后慢悠悠地说：“可是也不一定作准的，身边人毕竟不是犯人，与其试图利用微表情来看透别人，还不如用心去感受，那样才会得知别人的真心吧。”
　　真心吗……
　　只有幸福中的人才需要真心，例如真心的表白，真心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