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上天爱捉弄人,竟会安排这样的错位人生。
但愿,这样荒唐的错位仅此一次。
“那个……我已经好多了,其实,你可以不用看着我,你去照顾苏可吧。”
乔子诺没有作声,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深紫色的队衣,手里拿着我刚刚递给他的杯子。他倚在墙边,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我,眼里折射出琥珀色的霞光。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心想这个人可真不识趣,巴不得他赶快去,好把江南赶快换回来。于是扬着头冲着他说:“诶,我已经没事了……”
“知道了,”他突然毫无预警地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随你。”
然后放下手中的杯子,开门走了。
我重新躺了下来,窗外的余晖如水般渗进来,纯白的窗纱像是被绣上了鎏金的丝线,淡淡的蜜糖色映在了雪白的墙上,充满着消毒水味道的房间也好像忽然变得温暖起来。
终于,比赛结束了。
如愿以偿,我们赢了,赢在了最后的0.02秒。人生如战场,不到最后一瞬,谁也料想不到结局。我翻了个身,蜷成一只小虾似的,想着所有人应该都在准备晚上的庆功宴吧,无人的当下,我似乎可以卸下全副武装,稍显倦态。
打了一场硬仗,身心俱疲。
“苏陌!”身后响起一声轻轻的叫唤。
我扭转头,竟是程优。
“程优?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不去安排庆功?”
“还说呢,大家都很担心你和苏可,所以赶紧派我来看看你们,”程优在我身边坐下,抓着我的手不放,“既然是庆功宴,总得等全员到齐啊,尤其是你们这几个大功臣。”
“我挺好的,”我直起身子,对她笑笑。
“苏陌……”程优突然抱着我,喃喃地说,“你可吓死我了……”
“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我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心中感动。“你来的刚好,扶我去看看小可吧。”
程优搀起我走出房间,我的脚好像被上过药了,虽然依然肿胀,可是也没有这么痛了。上了三楼,我才突然想起,我并不知道苏可在哪个房间。
“你先在这坐着,我去那边问问护士。”程优扶我在一旁坐下,转身找护士去了。
我坐在长廊的椅子上,百无聊赖。这是一家离体育馆最近的医院,开在本市最有名的医科大学里,它不同于其他医院那样净是现代化的设计与装潢,却多了几分校园的书卷气。长长的走廊,顶上是老式的吊灯,风从走廊另一端的窗口吹进,吊灯轻轻摇曳,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我望着摇曳的灯影,有点失神。
不知江南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若下一秒见到他,不知他会对我说什么。
温柔如他,应该会说:小陌,抱歉,我应该在终点等你的。
又或者:小陌,疼吗?
如若下一秒见到他,如若他真的这样对我说,我一定不会再懂事如常,我一定要告诉他:是的,你食言了,丢下我走了。还有,我疼,很疼。
我再也不要做你的战友,这样沉重的负担,我扛不住,也再也不要扛。
江南,你懂吗?你会懂的吧?
已是傍晚,风突然大起来,吹起了我的衣摆。我觉得有点冷,不由得抱起双臂。
“呼……”风将我斜对面一扇虚掩的门轻轻吹开,透出里面明亮的白炽灯光。
一位年轻的男子,半蹲在地上,一个女孩坐在轮椅上,左脚上打着石膏。她娇羞地看着他,嘴里说着什么。男孩笑了笑,低头轻轻抬起女孩的左脚,然后女孩突然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月牙色的脸庞上浮现一片绯色云彩。
男孩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女孩,灯光照着他好看的侧脸,他的眼眸像夜空里的星星,折射出浓浓的、化不开的温柔。一对璧人像是被光芒笼罩着,眼中只有彼此。
美得如同画一般。
那样美好,那样动人。
可是……
我的心怎么这么痛呢……
☆、Chapter 05 (2)
Vol【2】
转眼,七月。
庆功活动定在了周末,一个小小的度假村里。程优和彭浩自告奋勇地担当起组织者,张罗着几十人的食宿和交通。他们说什么都不让*心,于是我也心安理得地当一次不劳而获的享受者。
周五没有课,我去医院接苏可回家。难得有个整天乐呵呵又乖巧的病人缓解着他们紧张而肃穆的神经,医生和护士们都很喜欢苏可,我到病房的时候他们正围着苏可争相在她石膏上签名,见了我还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大轮,才依依不舍地放她走。
我推着轮椅走出大楼,爸爸的车在门口等着我们。
一路上苏可一如往常的活泼,唧唧喳喳像小鸟似的说着医院里发生的故事,什么马医生和欧护士的绯闻啦,隔壁的小林刚刚接受了男朋友在医院的求婚啦……仿佛这一周她不是在悲惨地住院,而是参加了个让人羡慕的夏令营。
爸爸在一旁乐呵呵地听着她说了一路,时不时地应答两句。我坐在副驾驶位上,转头听着她兴奋的描述,偶尔也插上几句话调侃一下。
我看到爸爸嘴边的微笑,像是非常享受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期间,他接了妈妈打来的电话,说在菜市场看到了新鲜的甲鱼,问爸爸要不要买。
那样其乐融融,我再次有了那样的感觉:我们家并不完美,但至少它完整。
到了家,我们把苏可扶进房间,爸爸便嚷嚷着要给苏可亲手做一顿甲鱼汤,和妈妈一起进厨房去了。
房间里,只剩我们姐妹俩。
我站在门口望着苏可,她正低头摆弄着什么。她的左腿打着石膏,雪白的绷带上是布满了花花绿绿的签名和祝福语。她是那样讨人喜欢的苏可,是走到哪里都会让人不由自主疼惜和爱护的苏可。
我的眼前仿佛重现了一周前那个下午的场景,我拉不住她,我们同时从高高的梯子上摔下,当时她不再如平时那样叽叽喳喳充满生气,而是直挺挺地像个苍白的死人一样躺在我眼前,那时候,我突然觉得世界骤然崩塌了。
那一刹那,我的脑海里曾闪现过那样一个念头:如果苏可死了。
我只觉得眼睛像被洋葱呛到了般地刺痛,忍不住要飙泪。
“小可……”
“姐姐,”苏可突然抬起头,“明天的庆功之旅,我还没收拾行李呢,姐姐可不可以帮我一下?”
“苏可……我有话要问你。”
她的双眼天真无邪,长长的睫毛像是扇形的羽翼,让人心疼而怜惜。我望着她的清澈无害的双眼,真希望她就这么一直天真下去。
“姐姐要问什么呢?”她笑笑地看着我,伸手微微抬了抬打着石膏的左脚,直直地伸在我的面前。
我看着她花花绿绿签满了字的左腿,要说的话突然哽在喉咙,像哑了似的发不出声音。半晌,我轻轻呼了一口气:“我就想问问,你明天想要带什么过去?”
苏可翘起好看的嘴唇,给了我一个明媚而娇俏的笑容。
“姐姐,我觉得,有你真好。”
晚上,我去了“一夜咖啡”。Tina姐已经回来了,晒得一身古铜色,及肩的流苏耳环撒发着埃及艳后般的冷艳。她仿佛知道我要来,泡好了咖啡等我。
“试试新到的肯亚,”她递给我一只精致的瓷杯,上面是一圈繁复而细密的花纹,像是远古的图腾一般。
我接过杯子,拿着金属小勺在杯面轻轻划了两圈,并没有喝。
“比赛赢了?”Tina在我身边坐下,揽着抱枕斜斜地靠在沙发上。
“嗯……总体是赢了。”
“开心吗?”
“嗯……总体还好。”
Tina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苏陌,什么时候开始,你也给我打官腔了?”
我尴尬地笑笑,端起杯子呷了一口。
真涩。
我朝Tina吐吐舌头:“一点也不好喝……”
Tina点着我的鼻尖:“这才像话。”然后拿起我的杯子往吧台走去。
“呀……你干嘛?”我看着她把咖啡倒入水槽里,目瞪口呆。
“既然不喜欢,就无谓勉强。”Tina熟练地给我做了一杯我最爱的摩卡,端到我跟前,“苏陌,你知道咖啡的哲学吗?”
“洗耳恭听。”我呷了一口满是香甜奶油的摩卡,直起身子望着她。
“我师父曾经和我说,咖啡也是有生命的。每一颗成熟的咖啡原豆经过采摘、发酵、研磨,最后才到达烹制,整一个过程就是咖啡豆的一生,可谓丰富而漫长。”Tina姐靠在沙发上,望着我身后的咖啡豆墙缓缓地说。
“可你知道吗,一杯烹制好的espresso,它的生命只有10秒。”
10秒吗……
“10秒之内,要么让它被喝掉,要么让它快速地与牛奶相爱,不然,它就死了。”Tina姐偏着头轻轻地拨弄着茶几上的蒂芙尼台灯,彩虹色玻璃在她手上呈现出斑斓而迷离的光影。“这就是师父告诉我的咖啡哲学。人生很短,再不勇敢地去爱,我们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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