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这宫里就没个说真话的人了!”派'派后花'园;整'理他攥起拳头猛一砸石栏,旋即站起,只一步便迈到她跟前:“你说小爷今天找你干什么来了?”
苏锦翎眉心微蹙……果真是要算前帐的。这人也真奇怪,他说请安她便请安,话也尽捡着好听的说了,这会倒又怒了,某些主子还真难伺候呢!
心下着恼,表面依然力争恭敬:“奴婢此前得罪了殿下,殿下宽洪大量,定不屑与奴婢计较。”
按宫里的习惯,此话后半段应是“恳请原谅奴婢鲁莽无知,奴婢感恩不尽”,然后再发一通“肝脑涂地”“两肋插刀”“万死不辞”等效忠宏愿,配合匍匐在地的战战兢兢,以待主子裁夺。她倒好,不卑不亢的站在那,直接把他供得高高的,倒替他做了决断。
心下又气又笑,却是下巴微抬,黑眸微眯:“若是我不肯大量呢?”
苏锦翎心底狂叫,去死去死!
二人相峙。
苏锦翎哀叹,莫非玉石俱焚的时刻到了?
毛团湿淋淋的被晾在盆中,先是呜呜了两声,见仍不受关注,不禁大怒,狂叫起来。
如此倒为苏锦翎解了围,她急忙奔到木盆边,将水撩得哗哗响,借此掩饰自己的不安。
可只一会,便见自己印在地上的小小身影笼上了个大大的黑影,紧接着,一个声音半是慵懒半是好奇的问道:“你刚刚唱的是什么?‘噜啦啦’的,还有什么美人鱼……到底是美人还是鱼?”
小小年纪,没想到竟是个色狼,你怎么不问什么是潜水艇?
苏锦翎兀自刷着狗毛发狠,却听他似是好笑的说道:“你若是说得清楚,小爷便既往不咎!”派'派后花'园;整'理
猛回头之际却对上一双促狭的眸子。
自是不敢置信,迟疑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问问他们,小爷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
长臂一挥,宇文玄铮忽发现自己口中的“他们”早就被他留在了院外。
苏锦翎拧着眉头,紧紧看住他:“你发誓!”派'派后花'园;整'理
还从未敢有人这般要求过他,不过她认真的样子……有趣。
宇文玄铮微微一笑:“我若是对你失言,就……”
他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表明决心,情急下,一指毛团:“就是它!”派'派后花'园;整'理
苏锦翎和毛团俱是齐齐怔住,毛团适时的“哦”了一声,似是疑问又似是惊叹。
苏锦翎噗嗤一笑:“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派'派后花'园;整'理宇文玄铮接上下句,撩起袍子蹲在盆边,夺了她手中的梳子梳理狗毛:“现在可以说了吧?”
岂料毛团不识好歹,面对堂堂的八殿下亲自为其梳毛不仅不感恩戴德还一口咬住那梳子,呜呜叫嚣。
“松口!”派'派后花'园;整'理眼见得在她手中温顺的毛团竟对自己发起了威,宇文玄铮当即没了面子。
毛团则死活不肯,双方展开了拉锯战。
苏锦翎忍住笑,拿过那梳子:“毛团是怕辛苦了殿下,还是交由奴婢吧。”
045人鱼之择
毛团似是很满意这个答案,哼哼了两声。
宇文玄铮脸色仍旧难看,她装作没看到,慢悠悠的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海底住着一个海王,他有六个女儿,那个顶小的女儿最为美丽……”
阳光灿灿,撒满整个院落。广玉兰油绿的叶子在暖阳中轻轻晃动,时不时的抖落几片玉白的花瓣,随风飘到那一红一碧的两个身影之上,如蝶栖息。
周围是那般静,连忙碌的蜜蜂也不忍发出多余的嘤嘤嗡嗡,只听得一个轻柔低婉的声音娓娓的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
“小人鱼终于没有杀死王子,当太阳从海里升起的时候,跳入海中的她化成了冰冷的泡沫……”
她以哀伤的语调结束了这个故事,抬睫对上他凝视的眼眸……
她以为他会问“为什么不杀死王子,回到海中过原来的生活”?她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不告诉王子她才是救他的人,说不了话,她完全可以写字嘛”?她以为他会问“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杀死王子还是化为泡沫”?可是……
“原来美人鱼就是上半身像人下半身像鱼的东西……”他似是自言自语,并陷入沉思。
苏锦翎悲戚的表情顿裂。她实在无法将拥有智慧额头的八殿下同牛联系起来。不对,她才是那头钝牛,人家八殿下只问了什么是“美人鱼”,她却非要罗里吧嗦的讲什么《海的女儿》,简直是自寻烦恼!
“七哥养了好多鱼,我记得上次去的时候没有看到半人半鱼的,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弄来……不过照你说的这个样子,她是不是得有个更大的鱼缸?”
说着,腾的站起身。
“我去尚源宫看看,你在这等我,等我啊……”
说着,飞奔而出。
苏锦翎呆怔半晌……这就是没有受过童话熏陶的悲哀吗?是她的还是他的?她真怀疑宇文玄铮接下来是不是要把鱼捞出来然后剪开它们的尾巴看是否能够在陆地行走?虽说做如此想法有点辱没了他的额头,不过看他的样子……似是能干得出来,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成了教唆犯?先前是小火龙,现在是……她怎么和鱼有着搅不清的关系?
她忙取了枣红大汗巾抹干了毛团身上的水,迅速离开了小院。
沐浴过后的毛团分外兴奋,在甬路上左右突击的狂奔,只一会便风干了残水,浑身长毛光亮如金,在风中飒飒飞舞,分外帅气。
这一夜,苏锦翎做了个梦,梦中是宇文玄铮同她一起蹲在木盆边为毛团洗澡,可不知怎么搞的,抬眸之际,人却换成了宣昌,冷锐的眸子定定望住她:“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杀死王子还是化为泡沫?”
她一惊,顿时醒转,但见四围一片漆黑,只有夜光透过窗纱在地上勾画出寒梅朵朵。耳边有细碎虫声,不嘹亮也不细密。
已是时近仲夏,再过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煜王便要迎娶方逸云,宣昌是不是就可以……
说起来,最近雪阳宫谈得最多的便是此事。
煜王是贤妃的亲生子,却好像从未见他出现在雪阳宫。
一般皇子十五岁大婚后就要出宫开衙建府,他又身为王爷,事务繁忙……可是每天不都是要在皇宫早朝吗?难道连看一眼母妃的时间都没有?也难怪贤妃在提起这个儿子的时候语气也不甚亲近。
不过话说回来,也许是在她不当值的时候出现过,因为皇上也来过两次,也都是第二日点卯时听说的。于是那天的贤妃心情便格外好,笑容更加慈爱,会穿上颜色相对娇嫩的衣裙,然后慨叹“老了”,她们便齐言“二八少女亦不如娘娘美艳动人”派x派i小n说d后j花整]园论[理坛
在宫中待久了,好听的话便自觉自动的打嘴里溜出来,有时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女人啊……她哀叹,即便如贤妃一般尊贵,面对皇上亦是褪去这层华丽,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女人的强势不过是表面的,她更愿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卸去一切伪装,去做一个平凡的可以被宠爱的女子。
譬如前世母亲的疯狂,不也只有在那个人面前发作?只有在与之有关的事情上发作?她不是要真的伤害他,她只不过是想借此探知他对自己还有几分情意,她想要挽留,却弄得彼此鲜血淋漓。
譬如莫鸢儿的等候,她是真的不知苏江烈根本不会出现在清萧园吗?是不是她只能预知别人的命数却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还是所谓的推算不过是一场空渺的期待?然而她仍旧执着的等待着,等着那个人的到来,即便是臆想中的幻境亦能换得她歌声优婉舞姿婆娑。
譬如章宛白的恶毒,若不是为了那位本朝唯一的异姓王,她又怎会罔顾人性中最本质的良善?
譬如樊映波的深夜幽泣,每每想起,她总莫名的会将其与一个男人联系起来……
前世,她所认识的人并不多,因为母亲的严格限制,除了上学几乎过着隐居的生活,今生,又在清萧园避世十五载。出现在她生活里的大多是女子,却是都躲不开一个情字,且个个忧戚。
她们视他们如生命,如一切,然而他们呢?是她身为女子无法彻底知晓他们的心思还是世间本就如此不公?
忽然有些感伤,辗转片刻后,起身立在窗边。
月华如纱,笼着远近高高低低的树影。夜风拂动中,玉白玲珑的茉莉*花仿佛变成了落入湖中的星星,而眼前的花丛便是一汪静寂的湖……镜月湖……
微合双目,叹了口气。宣昌,是否你亦如我般如此的思念,如若不能……
南风捎来茉莉的幽香,氤氲着夏夜的温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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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窗前站了大半夜,直至天快亮时才小睡片刻,以至于整个人精神不济,还打了两个喷嚏,头晕且痛,大有伤风之势。
宫人若是得了病是不允许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原因很简单,自是怕传染了主子的贵体。只不过她本不是贤妃的贴身宫婢,平日里带着毛团亦多是在宫外走动,而今天又为了煜王的婚事多有商议,所以也没人留心这么一个小宫女。
她不知这是走到了哪里,只觉浑身酸软乏力,而阳光又正好,晒得人暖暖的,懒懒的。
路边的青石也烤得微烫,坐上去极为舒服。
她抱着毛团,选了个状如长塌的青石斜靠下来,手梳理着毛团柔顺的金毛,眼睛打量周围的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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