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这消息绝不可能有假,因为皇上身边的太监大总管吴柳齐的徒弟李全生正四处转移一遍又一遍绘声绘色不厌其烦的描述殿内情景。
期间,贤妃的辇舆风一般的掠过他们身边往承乾宫而去,随同的严顺脚下仿佛踩了风火轮,胖胖的身子跑得飞快。
众人激情难耐,简直也想跟去一探究竟,毕竟这死而复生之事别说亲眼所见了,就是听又能听过几回?
却也因了这份稀奇,于是不免产生几分疑惑……
“李公公,苏锦翎当时是真的死了吗?”
“自是真死了,曹无殇曹提刑你们还不知道?那是有名的铁面无私,上次有人意图以假死蒙混过关,避了斩刑,还不是被他弄活了又上奏了皇上?要知道那人可是京兆尹的小舅子,结果现在俩人还不对付。所以但凡他说死了,那定是死得透透的,况且白纸黑字在奏折上摆着,他怎敢欺君罔上?再说,你看哪个活人一个月不吃不喝的?”
“所以才奇怪啊,我听说有天晚上打雷,守卫的人在梳云阁里看到两个白影,该不会是……被别的鬼上了身了?”
“我呸!”派'派后花'园;整'理李全生一口啐在地上:“锦翎姑娘之前我可是天天见的,虽说现在瘦了些,可是那表情那神韵那气度……岂是随随便便个孤魂野鬼就学得来的?”
“李公公,”那宫女还是有些不甘心,避开左右,凑上前来,低声问道:“那谋害皇嗣的事到底是不是她干的?”
李全生目眦欲裂,脸都变成了猪肝色:“今后谁要是敢说锦翎姑娘谋害皇嗣,我第一个就跟他急!锦翎姑娘若是谋害皇嗣,皇上还能让她在昭阳殿待着?还能叫了全太医院的太医为她诊治?皇上当初为什么压着慎刑司的折子不批,不就是根本不相信锦翎姑娘会是谋害皇嗣的凶手?你们倒怀疑上了,你们知道锦翎姑娘吃了多少苦?她现在全身上下都是伤,还不能说话,这么热的天却怕冷怕得要命,太医说能不能治好暂不提,就算治过来了将来也怕落下什么病根。好端端个姑娘,就这么……”
忍不住眼圈发红,恨恨跺了跺脚:“梁璇那个贱人,明明是欢燕给她下的红花,偏偏赖到锦翎姑娘头上,害她吃了那么多苦……”
“可是分明是她去要的红花嘛……”那宫女小声嘟囔。
“我呸!锦翎姑娘那几日因为母亲病逝,心思忧虑,又不肯麻烦他人,方自己去讨要红花煎药,却是被人诬告。太医院的红花自梁璇有孕以来不知损了多少,均无记账,又无人告发,单单她明晃晃的拿了药出来,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你们知道欢燕以前是哪边的人吗?”
众人皆支起了耳朵。
“如妃!”派'派后花'园;整'理李全生神秘兮兮道:“当初襄王举事失败,是梁璇一个劲劝皇上处死襄王,以绝后患……”
众人立即露出了然之色。
“可是李公公……”一个小宫女仰着小脸,满脸的好奇:“锦翎姑娘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李全生拂尘一甩,不无得意却又高深莫测道:“知道什么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众人一怔,顿现出虔诚之态。
283齐心协力
“怎么样了?”
吴柳齐站在昭阳殿门口,看着抹着汗珠跑回来的徒弟。
李全生张了张嘴唇干裂的嘴,只道了声:“水……”
吴柳齐竟是纡尊降贵的亲为他端了一杯来。
李全生也不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打了个嗝,方拿袖子一抹嘴道:“都办妥了。”
“那我就放心了。”吴柳齐叹了口气,转身进殿。
李全生这走了一上午,嘴皮子也不停歇的说了一上午,已产生了惯性,立即跟进去要回报自己的劳动成果。
怎奈吴柳齐已没了心思:“你累了大半天,我这心里有数,皇上心里更有数……”
李全生急忙点头哈腰:“那就全赖干爹提携了。”
方欲走,又转过身子:“锦翎姑娘现在怎样了?”
无论怎样,他却是真心关心苏锦翎的。
吴柳齐神色一黯:“还能怎样,还不是老样子?这外面的伤倒好治,关键是……唉,想来当时下毒的人也没想到她竟是提前中了‘悄然无语’……毕竟是宫中禁药,已是好多年不见了。估计当时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才冒险赌上一次,结果现在两种毒掺和到一块……太医都快把书翻烂了,这会还在研究方子呢……”
二人齐齐叹气。
李全生一跺脚:“那位姐姐可真下得了手,锦翎姑娘可是她的亲妹妹啊……”
吴柳齐急忙捂住他的嘴,左右看了看,压低嗓子急道:“这事以后可千万不能再提,否则死无葬身之地!”派'派后花'园;整'理
李全生连忙点头,却依然愤愤的:“我只是替锦翎姑娘不平……”
“不平也得忍着!”派'派后花'园;整'理又向一旁睇了一眼……正是御书房方向:“那几位不也在忍着?”
李全生鼓了鼓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这孩子还是年轻,若到干爹这把年纪,也就见怪不怪了。你只需记住,但凡是皇上的决定,你都认个‘对’字,那便会平安到老了。”
“儿子记住了。”李全生躬身退去。
待出了吴柳齐视线,又见左右无人,方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向南移去。
承乾宫南侧,绿松如亭,掩映着雕花门窗,正是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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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宇文容昼坐在龙案后,一只手搭在案边,一手轻敲浮雕龙纹的扶手,极是悠闲。鹰眸半开,打量着肃立在地中的儿子们,唇边微有笑意,却让人难辨喜怒。
相比之下,皇子们则显得过于严肃,尤其是宇文玄铮,简直是横眉怒目,却只能垂着眼,咬紧牙关,攥紧的拳头在身侧咯吱作响。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还都振振有词吗?”宇文容昼逐一看去,语气慢条斯理,淡定从容。
的确,打一开始,全局就握在他的手中,而今不过要进行最后的收尾罢了。
“父皇,为什么不惩治苏玲珑?”到底还是宇文玄铮沉不住气:“明明是她陷害苏锦翎,意图逃脱罪责。谋害皇嗣,罪不容诛,栽赃陷害,罪加一等!”派'派后花'园;整'理
“那么擅做主张,私入天牢,欺君罔上又该是什么罪呢?”宇文容昼声音舒缓却不乏威严。
宇文玄铮飞快的瞟了宇文玄苍一眼,但见他长身玉立,面色冷肃,仿佛没有听到这冠到自己头上的滔天大罪。狭长的眸子微眯,掩去一切情绪。只一身雪色恍若化作冰山,自内而外散发着丝丝寒气。
“出谋划策,虚张声势,妖言惑众,又是何罪?”宇文容昼神色轻松,还端起茶盏呷了口茶。
宇文玄逸的狐狸眼似是在墨蓝的地毯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花纹,瞬也不瞬,只唇角微勾,轻声一笑。
“知情不报,推波助澜……”宇文容昼竟露出了饶有意味的表情,盯住文定王。
宇文玄桓立在窗边,袍袖在风中轻摆。阳光正好笼在他的脸上,看不清神色,似依然是往日的轻和之气。
“父皇,儿臣可是什么也没做啊……”宇文玄瑞忽然叫道。
“是,你什么也没做,”宇文容昼执盅盖拨着浮茶,语气闲淡道:“你就是买通了几个道士,布了个阵,专门把人往梳云阁引……”
宇文玄瑞急忙又缩回到清宁王身后,心里嘀咕,皇上把他们的罪定得明明白白的,却不知道这“故作无知,欲擒故纵,将计就计”的说法要如何定到他身上。不过这若是落到皇上头上,怕也是歌功颂德的一笔。
“看来,这苏锦翎真不能死啊,朕还是头回看到你们兄弟几个这般齐心协力!”派'派后花'园;整'理
宇文玄铮与宇文玄朗对视一眼,又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自得了计划,因为只他二人住在宫内,所以负责操纵流言,偶尔还合作弄出一两道“鬼影”,可谓相当默契。
“但若是有朝一日,兄弟反目,会不会也是因了她?”
此言一出,宇文玄逸的笑意顿时凝在唇角,宇文玄苍周身寒气愈盛,宇文玄桓的面容依然蒙在光中,唯有袍袖,似是被风大力的吹了下,猛的一摆。
宇文玄铮按捺不住,就要开口,却被宇文玄朗拉住,对他轻轻摇摇头。
“朕现在将她安置在昭阳殿,若是太医无法医治怪症,朕将张榜天下,招揽名医,可若她在这期间出了什么岔子,也只能怪她命中无福了……”
原来皇上在苏锦翎初一复活就将其安置在暖玉堆砌四季如春的昭阳殿并不全是因为她现在极其畏寒,而是要将她攥在掌心,以她的性命来要挟他们放过罪魁祸首!
宇文容昼见他们沉默不语,终叹了口气。
“若是朕依你们之意处置了苏玲珑,的确是大快人心,可是之后呢?你们有没有想过烈王府该怎么办?谋害皇嗣,纵然朕可免其株连,而烈王戎马倥偬几十年,战功赫赫,却是因了女儿一事蒙羞,今后让朝臣怎么看他?苏穆风少年英雄,方展露头角,原本大有发展,可若是朕日后想重用于他,你们猜那些老臣会怎么说?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朕要保的不是一个苏玲珑,而是苏氏一门的忠君爱主之心。你们以为朕失了个孩子会不心痛?可是这些个肱骨之臣才是我天昊的最有力的臂膀,不可轻易毁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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