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甜蜜的种子悄悄在心间种下了,蓄积发芽。南风把皂角鞋捧在胸口,脸色通红憧憬着。
她如兔子般蹦跶到薛家院门口,怀里是花布包裹的皂角鞋,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这双鞋呢,不,他定会喜欢,谢长生的左脚有块大茧子,南风便能专门在鞋底留个凹陷,她的手艺他定会喜欢,她的心思也定会喜欢。
十四岁的姑娘第一次懂得了爱慕之情,她从院口的这头走到那头,从蔷薇花处走到橘树底下,红艳的日光直直照在她皮薄血走的脸上,便是最娇媚的蔷薇也自愧不如。
终于鼓起勇气推开院门口,里头传来说话声,那个微带嘶哑却乃高亢的声音正是黄氏。南风有点惊讶,听声音好像是在吵架,她鬼使神差躲在窗户底下的茂密的橘树下。
橘树叶撒发这淡淡清香,泼油的新叶熠熠闪光,却不能抚慰南风躁动的心。
“刘明兰,话不是这样说的,你家老三和我家南风是早就说定好的,你怎么能说退就退呢。”
明婶的不高兴道:“怎么说话呢,黄桂花,定什么亲啊,媒人上门了吗,下聘书了吗。我之前不过就随口说说,哪里能当的了真。我劝你别大嘴巴,这事就闹到人尽皆知,丢脸也是丢你闺女的。”
黄氏当初想的是隔壁邻居的,给了话,哪里有赖账的道理,什么媒人聘书都拿不出。更像明婶说的,这事闹大,别人只会说自家晚年攀高枝,薛家大仁大义不计较。
南风趴在窗口只能看见两人的侧身和不断挥舞的手。
她们的话联系首尾,便能知道,薛家执意要退亲,黄氏不愿意。轰隆隆,一道闪电把南风劈的心神俱裂,心口那颗种子瞬间坏了一半,至于另一半,是她在祈祷黄氏能占了上风。
黄氏垂头哀求道:“明婶子,南风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做事里里外外一把手,性格温顺,模样也是顶乖巧,除了她爹死的早,这孩子真是没话说。您也是她师傅,希望您看在情分上,事情不要做绝了。”
“南风是个好姑娘,这我承认,但是命不太好。当初也是看她合我心意,缘分不能强求,我和她只有师徒缘罢了。”明婶少有的认真。
听在南风耳里,又是另一番滋味,没想到两个人都对自己评价这么高。
黄氏再接再厉:“说来说去,你就是嫌弃南风身子,不是外面说的那样。南风只是月事不调,算不得大毛病,调养调养就好了。这病还是肖家小子看的,不信你去问问他。”
明婶摇头道:“她太瘦了,恐怕不好生养。至于是什么病,我不关心,你都说了,是自家亲戚看的,我若去问,他自会为了亲戚情分说话。我却不能冒这个险。我们广集是要考状元的,没儿子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你要不信肖家小子,我们可以请别的大夫相看,这总可以了吧。”黄氏气的摔杯子。
看来明婶是下定决心了,以南风对她的了解,做事之前定要方方面面考虑清楚,做了决定,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清水镇上的大夫都是相熟的,保不齐合起来乱说话。我看也别折腾了,南风还小,你可以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她出嫁那天,我也添个好彩头。”
“你!”黄氏气的口发苦,两个鼻孔直喷气,“你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这事就没回转的余地么。”
“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们,强扭的瓜不甜,还是算了吧。”明婶一脸歉疚。
两个母亲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说不上谁对谁错,南风心里的种子硬如石块,再也发不出芽来了。
柔嫩的橘叶在掌心揉成团,挤出微微刺鼻的味道,像是夏日的汗臭,流出鲜黄的枝叶,滴落在黑黝黝的泥土里。她盯着自己的手,在日光下漫无目的走着,日光青芒,晒在身上是冷的。
好像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了,忽然觉得很疲惫。
她踏出院子,外面偶尔有人路过,有狗吠叫,有鸡打鸣。
整个世界和她无关。
眼前光影斑驳,风吹起他扬起的白衫。
他浅浅一笑,“你怎么了,南风。”
☆、撞破私情
怎么了,她牵起嘴角一丝肌肉,惨然问道:“薛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妻子。”
四月的风夹着蜂飞蝶舞,和无尽的花香。
院门口的她对上了一脸愕然的他。
他笑容里有几分羞涩和期待。
这就够了,反正不是自己这样的粗俗农家女子,这一刻,他的温暖触手可及,却像地上的影子,真实又虚幻。
南风轻声道:“没有关系,你会对她好罢,这样很好,很好。”
生怕他回答一样,她急急接了话。
薛广集认识眼前这个女子,她是隔壁谢家的小女儿,早上在山上遇见过,徐徐清风中有种孱弱扶风的美。
“起风了,天要热了。”她的话温柔又甜蜜。
这个美好的少年终究不属于自己,她微微点头示意,慢慢往回走,远处天际飞着几只斑斓的风筝,多事的风灌在薄薄的春衫了,她仿佛要飞起来吧。
多年以后,当他历尽千帆,午夜梦回最难忘还是少年时隔壁姑娘的背影。
受退亲事件的影响,谢家的氛围不太好,就连大宝也少了很多话。因为亲事没有公开过,一家人关门难受罢了。大抵是因为同一件事伤怀,黄氏和南风的关系好了很多,女儿的私事也很少拿出去做闲聊。
南风按大夫的嘱咐每天灌两大瓷碗汤药,浑浑噩噩不去想事,每天做针线活打发时间,半个月以后,她的月事来了,这次很是规律。黄氏放下心头大石,又把女儿病好的事往外说了一通,托人给在外地做活的谢长生带话,让他端午回来过节。
五月风高,几个汉子疾步走在乡间小道上,他们胡子拉碴,鬓发沾尘,扛着木器工具,田间劳作的人民纷纷和他们打招呼。
其中一个高瘦汉子勾着壮实汉子的肩膀笑道:“长生大哥,走那么急做什么,又不是着去投胎。”
壮实汉子正是谢长生,一起七人在才城里做工回来,他们天刚擦亮就赶路,已经马不停蹄走了快三个时辰。
“你懂什么,长生老弟的心思,我知道。”另一大肚子大叔摇头晃脑道。
人群中发出桀桀怪笑,男人们心照不宣。
只有那个二缺高个子被笑的莫名其妙,“笑屁。就我不知道。啥好事啊。”
“看你的样子,莫非还是个雏,赶明儿哥带你去开开荤。”大肚汉子摸着满脸络腮胡子喷的口水四溅。
蓝布粗衣看着面相老实的汉子劝道:“长生哥是想大嫂,所以这腿杆子比蛤蟆蹦的还快。”
“葛大军,谁他娘说你老实了,我看最不老实的就是你了。”有人马上接口道,大伙又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二缺汉子不干了,翻了白眼道:“长生哥,你也太没出息了,女人有什么好想的,不如今晚去镇上赌两把。”
谢长生不紧不慢道:“回去看大宝小宝咧,大山你还是个毛头小子,等你成亲就懂了。”
“看大宝小宝。”蓝布汉子故意学女人翘起兰花指道:“然后抱着娘子滚床头。”
哈哈哈,震天的笑声引路边的柳树哗哗作响。
“长生哥好福气,娘子长的如花似玉,进门就添了两个带把的,你现在是走路都带风,我家那个婆娘净会生赔钱货,丫的都生了小七,还不见把,我老葛家眼看就要绝后了。”大肚汉子捧着大肚子恨不得替娘子生了。
兄弟们都知道老葛的心事,这会倒没人嘲笑了,生儿子是大事,别人帮不上忙,大伙纷纷鼓励他回家努力耕耘。
老葛苦着脸嚷嚷道:“耕耘个毛,我家就是头老母猪,老子对着硬不起来,你以为个个都像长生婆娘长的好看啊。”
眼看村子在望,大伙纷纷喜笑颜开,离家多日,早就想着娘子儿子热菜头了,谢长生在一群汉子恭维和艳羡中往家走,有了儿子腰杆直,对黄氏也看重了几份,顺手在包袱里摸了两把,满意的点点头。
他哼着小曲,三步并作两步踢走狂奔而来的大黄狗,笑骂道:“畜生!”
壮实的他来到篱笆口,四下一看,一片绯红映入眼帘,只听见那娇滴滴的声音嗔道:“好哥哥,你就饶了我一回吧。”
脚下一趔趄,扛在肩膀上的架子险些砸了脚趾头,谢长生尤不死心,往隔壁墙垣望去。
只见绯红春衫的姑娘和那白衫少年郎眉来眼去,好不窝火。要是这两人是别人,谢长生至多骂句野鸳鸯,无奈其中一人正是他珍之又珍的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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