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目直视她喝道:“放肆!依你之言,本宫便是那细作了?你好大的胆子!”
红鸢兀自握着那玉佩不接我的话,我朝镜花挥了挥手道:“是本宫平素的脾气太也好了些,连你这样的奴才都敢欺到本宫头上了。镜花,替本宫将那玉佩拿回来。”
镜花急忙应了,一甩袖子,便朝红鸢逼近:“娘娘的物事岂是你能动的,还不赶紧给娘娘还回来?”
红鸢一步步朝后退着,蓦地一转身,拔腿便向宫内奔去。镜花惊叫一声,急忙追了上去,并未费太大力气便拦住了她,二人一来二去便扭打成一团。
琉璃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娘娘,此处多少双眼睛盯着瞧,可不能让她们再这样打下去。”
我叹息一声,朝方才那卫兵挥了挥手,示意他将二人分开,谁料她们争执之际一个不慎,只听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那黑玉龙纹佩直直自红鸢手中落下,砸在地上碎成了四瓣。
我瞬时便愣住了,这玉佩虽说不算多么值钱,却也是我千挑万选出来专门想送给慕辰的礼物。待在澜府的那些日子,每每想他的时候便将这玉佩拿出来看看,想象着慕辰收到它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想象着他会不会将我送他的所有东西统统收好,也如我一般想我的时候便拿出来瞧瞧。不管如何,这总算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可慕辰连看到的机会都没有便这么破碎了。
镜花亦是愣在当场,盯着地上碎裂的玉佩半天说不出话来。那红鸢却回过神来,四下一顾,急忙站起身来,顾不得再与镜花争夺便急急朝宫里奔去了。
镜花眼见红鸢遁逃,便欲起身直追,被我伸手拦下:“罢了,玉佩已碎,还追她作甚。”
“可是娘娘……”
我闭了眼叹息道:“算了。”
她小脸皱成一团,澄澈的眼里似是蒙了层水雾。我知她是因为打碎了那玉佩而心觉抱歉,可这并不完全是因她之故,我亦怪她不得。她张了张口,似要说些什么,我只是摇头,轻轻将她推开,在那堆碎片前蹲下身子,掏出袖中锦帕,将四瓣碎片一一拾起包好。
琉璃见我一脸木然,担忧地唤了我一声,我无力摆手应道:“回宫罢。”
她应了一声,伸手便要扶我上车,我轻轻从她手中挣脱出来,一步一步缓缓朝宫内而行。琉璃和镜花再不敢多话,便吩咐了车驾先行朝凤鸾宫而去,二人则尾随我默默前行。
那一包碎片被我紧紧握在掌心,扎得我生疼。我不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红鸢口中所谓抓细作又有几成是真,她或许是奉旨行事,抑或只是为了替她主子出一口恶气。可如今就算再纠结也无济于事了,碎了的玉佩又怎生将其完好无缺地复原回去?
慕辰无论如何也不会知晓我曾在宫外买回个礼物想送给他罢,半个月未曾见到我,他可会如我想他那般想我,他又过得可好?玉碎之伤慢慢淡去,我只觉此时此刻再没有比见到他更重要的事了。
脚步不由加快,我将那包碎玉揣在袖中,从御花园穿行而过。午后艳阳斜斜自树荫之中透射出来,照得人身上一片暖意,我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却隔着一丛紫薇花听得一阵清脆欢畅的笑声,直直灌进我的耳朵。那声音中有男声有女声,男声自不用说便是慕辰无疑,女声待得我仔细分辨才知是宁熙。
“皇上,这紫薇花开得正自旺盛,可好看得紧。”宁熙一改往日对着诸宫妃的凌厉肃然,倒换上了一副小鸟依人的腔调,听得我浑身不舒服:“皇上,你看那朵开得多漂亮,你替臣妾摘下来戴在鬓边可好?”
我心里不由一颤,急忙住了脚步。身后琉璃和镜花也甚是识相,拣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我则躲到了一丛茂盛的紫薇之后,抬眼远远瞧将过去。
慕辰脸上犹自挂着笑,可那笑却显得甚是呆板僵硬。他似是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抿了抿唇,伸手摘下了宁熙方才所指的那朵紫薇,替她插在了鬓上。
“依朕看来,爱妃可比这紫薇娇俏得多。”慕辰眉梢一挑,唇边勾起一抹我所熟稔的轻笑,他所有的神色语气几乎都一如往常,可却让我觉得那般陌生而疏远。他什么时候对宁熙这般好了?他不是极为憎恶宁家人么?这半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六十六章 玉碎(二)
自我再次踏入宫中起,一个事实便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只是我强自压下不欲承认。慕辰明知我离宫半月,今日便是归期,以他之性,当会来宫门口相迎,可为何迟迟都未出现,还在宫门口布下了重重守卫和盘查?
我初初只道他国事繁忙,无暇他顾,晚些时候他定会来凤鸾宫寻我。岂料就在这御花园里,他竟在陪另一个美人,替她鬓边插花,为她畅然欢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宁熙的娇笑声再次低低传来,进到我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隆隆作响。我只顾瞧着他们二人的方向失了神,并未发觉琉璃和镜花已然来到我身边:“娘娘你别生气,我们、我们先回宫好么……”
我苦笑一声道:“我有何气好生,又生谁的气去?”
二女见我面色古怪,唯恐我想不开,一脸担忧地神色齐齐瞅着我。我安慰似的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示意她们绕开慕辰和宁熙先行离去。我最后朝他们望了一眼,只见慕辰别着脸瞧着一丛丛的紫薇花,宁熙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慕辰的脸庞,眼中满是眷恋,让我的心再次被刺痛流血。我从袖中掏出那包碎玉,叹息一声,将其随意掷在地上,再也不去理会,径直朝凤鸾宫而去。
水月和小洛子已然将先行前去的车驾收拾停当,将行李和澜夫人塞在车里的点心甜品通通放回殿内。见我缓缓步入中庭,二人急忙冲出门来相迎,琉璃却冲他们皱了皱眉,轻轻摇着头,二人见我面色不善,硬生生将笑容收了回去,无言地领着我走进殿内。
“娘娘不在的这几天,我跟水月每天都将这凤鸾宫上下打扫地干干净净,待得娘娘回来看着也舒心。”小洛子拉过椅子示意我坐下,又朝水月挥了挥手,水月忙不迭将泡好的茶递到我手边。
桌上的茶具仍是慕辰去年送我的那一套紫砂,因着我日日使用而变得明亮光泽,他无事之时往往会来陪我饮茶,如今这陪饮之人却陪着另一个女人,我心下一阵唏嘘,哀叹一声,仰头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宫中这两日可是发生了些什么?”我故作无事,朝小洛子随意发问。我知他素来喜好结交宫里其他宫人婢子,人脉甚广,消息来源也多,可他却只是摇头:“我也正自奇怪,并未听闻哪个宫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未抓住什么可疑的人物,可平白那宫门口却又添了一重监察守卫,说是要查什么细作,严防将任何可疑的人和物放进宫中。”
原来那红鸢所言细作一事并非弄虚作假,我眼神蓦地一亮,示意小洛子继续说下去,他咽了口口水续道:“皇上这几日也奇怪得紧,娘娘这一不在宫中,他便几乎夜夜都宿在熙贵妃那里。皇上他、他明知娘娘和那熙贵妃不和,他还……我好几次都气不过,可水月却说皇上定有什么苦衷和难言之隐,不然以皇上之性,他断不会如此……不过后宫里那么多主子娘娘,皇上又何必……”
镜花眼见我脸色越来越差,冲到小洛子身后使劲拍了下他的头,示意他莫要再说下去。小洛子莫名地摸着脑袋,顺着镜花手指的方向朝我看去,这才堪堪住了嘴。
他与美人花前月下便是苦衷,他眉梢似月笑眼如星便是难言之隐?或许是我小肚鸡肠,可我就是解不开这个心结。他究竟是为何如此,难道……慕辰那身世之谜蓦地涌上我的心头,他是为了掩藏这个秘密,才不得不与宁家亲近的么?宁熙她是否知晓个中关键,她在这个秘密中又是怎样的存在?
正自沉思之际,忽见小洛子朝门外张望了一阵,倚着门框兀自言道:“皇上呢?皇上怎么还不过来啊……娘娘今儿终于回宫,他怎地连瞧也不过来瞧一眼?”
凤鸾宫内本就寂静,小洛子这一开口,声音更是在殿中回响。他话甫一出口便觉不妥,偷偷地瞟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我,我也只无奈一笑,低头斟茶:“他忙得很。”
“忙什么啊,皇上他正……”镜花不满地出声,却被我轻咳一声止住了话头。他忙国事是忙,忙陪美人也是忙,想不起来我已回来便就是想不起来,又何必去找那么多理由和借口非要把这些错误圆满起来,何必去把那么多毫无意义的结果和真相弄个清楚明白?
“娘娘,”琉璃不知何时上前,行至我身畔止住了我不断斟茶的手:“咱们宫里没有外人,您心里难过,原也用不着藏着。”
“我有何好难过的。人都是这样,不过是做了不同的选择,走了不同的路,今时所想所愿不代表明日亦会如此认为,他是皇上,便更加勉强不得。”
琉璃一脸哀伤地瞧着我,一旁镜花和水月也是缄默不言。半晌只听琉璃叹息一声,伸手覆上我的手背,沉重开口道:“娘娘变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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