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烈不负所望,一声号召之下,洛韦所领之军将近三分之二选择倒戈,被围将近半月的无邪终于得以解困。在他的强势反扑之下,洛韦手里余下的的残兵已绝难抵挡,只得节节败退,朝围困澜苍的宇文铎一方汇合而去。
消息传至大营,慕颜当即下令分出大半军力支援澜苍,宇文铎再如何强劲,仍旧抵不住这几重夹击,连同洛韦的余兵朝京畿方向撤去。我们与澜苍和无邪顺利会师,大军浩浩荡荡地驻扎在京郊百里,与宇文铎遥遥相望。
如今慕颜帐下已然收罗了一众良将,老成持重如襄原、宁烈,年轻气盛如澜苍、无邪,每一人均是百里挑一,以一当百。而战况亦是空前得好,派出的先锋军不住发动攻势,每日均有捷报传回,可我的心却一反常态地开始慌乱起来。
慕辰的反应令我觉得不可思议,既未刁难宇文铎和洛韦办事不力,亦未就宁烈叛逃一事而拿宁若和宁熙开刀。京中传来的消息少之又少,我不知这高坐紫宸殿的君王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心底隐隐传来的不祥预感告诉我,就算如今局势于他有多么不利,他也绝不会如此轻易地便向我、向慕颜低头。
又过了七日,奉旨死守京畿的宇文铎和洛韦仍是坚如磐石,慕颜终于下定决心要与慕辰将这消耗战打到底。毕竟我们一路征程,背后打下的众多城镇均是强大的后援,而慕辰不过仗着京城中原有的粮草,再往北走皆是蛮荒,他断了补给,早晚会坐吃山空,不战自败。
谁料我们设想虽好,却仍被慕辰看穿了去,清晨快马传回的一道消息,将犹自睡眼惺忪的我和慕颜尽皆震醒——无怪慕辰虽知宁烈叛逃,却不将宁若和宁熙用来威胁我们,只因他早已有了更好的人质,那人分量之重,是我和慕颜都无法忽略掉的存在。
天空阴霾地可怕,时不时刮过的丝丝冷风让我不住颤抖。澜苍和无邪领了人马将我们护得紧紧,我攥着慕颜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被缚着双手、高高吊在城门楼之上的人,一颗心突突直跳,似是要从喉头跃出一般:“那……那不是珠玑么?她竟还活着?!”
那夜遁逃之景一直是我的梦魇,漫天的箭雨掺杂着兵将的杀伐之声,默娘便这么送了命,而珠玑也就此没了消息。几番打探未果,我和慕颜均只道她已在那夜殒命,谁料她竟还活着,却不幸落入了慕辰的手中。
我虽看得不甚清明,但珠玑那残破不堪的衣衫上沾染的道道血痕和她无力低垂的头已刺得我再难直视。我不敢想象慕辰会如何折磨于她,珠玑性子本就倔强,对我尚且恁地不客气,对慕辰更是不会留任何口德。慕辰能留她至今,不知是早有部署,要拿她当要挟我们的最后王牌,还是因着琉璃的恳求而手下留情——毕竟琉璃还孕育着他的孩子,他或多或少也会顾及些她的感受。
慕颜朝身后无邪挥了挥手,他当即会意,正要提气腾身将珠玑救下,我却忙叫住了他,朝城楼上一指道:“等一下,你们看……”
众人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从珠玑头顶上方的一众侍卫后竟闪出了一个我熟悉而又陌生的明黄色身影,只是轻轻扬手,便将那一众侍卫屏退到一边,朝城楼下立着的我们冷笑一声道:“又见面了……”
我曾设想过许多次我与慕辰的重逢会是一种怎样的场面,是思潮澎湃,满心怨憎,抑或平静无波,再无风浪。隔了老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可他那掷地有声却带着阴鹜诡谲的腔调却顺着风明明白白地飘入我耳内,令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慕颜似是察觉道我的不安,将握着我的手又攥得更紧,我回握了他一下以示无事,他微微点头,将我放了开来,朝前一步向慕辰高声道:“你我的恩怨何必牵连一个小小女子?你将她放了,我们正大光明地一决胜败。”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将你那君子的架子端得像模像样,无怪这女人也要跟了你去,将朕背叛地彻彻底底。”他冷哼一声,右手蓦地伸出,朝我狠狠指了过来。我心中怒意翻滚,正欲上前驳斥,却被慕颜伸手挡在了身后。
“君倾愿意随谁而去那是她的自由,谁也强她不得,”慕颜一改往日温润,腔调也变得硬朗起来:“你将她伤得彻底,如今却要将罪责怪在她身上,也忒不讲道理了些。”
“道理?哼……还轮不到你来跟朕讲道理!”慕辰声音越发激昂起来,一拳砸在城墙之上,显是被慕颜激怒了:“从小你便总抢朕的东西,父皇的喜爱,朝臣的支持,朕就算做了太子,又哪有你这个二皇子来得风光?也罢……那些朕都可以不在乎,可就连朕最喜欢的女人你也要跟朕抢!朕又何必再多作姑息?”
“慕辰你这个疯子!”我再也按捺不住,直指着城楼上的他破口大骂:“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个被人推来抢去的物件,你背叛我们的誓言在先,我又为何要如你后宫中那些痴怨女子一般逆来顺受!我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利,也同样轮不到你来置喙!”
满是恨意的眼光与他深邃莫测的眼眸遥遥相对,他只是静静听着,面无表情,待得我言罢,半晌方高高挑眉,朝我啐了一口,复又朝慕颜冷冷道:“……你挑女人的口味倒也别致,身边这女人已足够蛮横泼辣,就连吊在这儿的这奴婢也刁蛮得紧。”
他满面尽被阴霾覆盖,蓦地自一旁侍卫腰间抽出刀来,架在了动弹不得的珠玑脖间:“慕颜,朕今日索性就跟你说个明白——你之痛便是朕之快,你所在乎之人,朕必毁之灭之!”
“不要!”我尚未惊呼出声,却听得城楼之上传来一阵尖利而满带惊惧的声音,恍惚间只见一个身着宫装的身影匆匆朝慕辰奔去,堪堪将他伸出的刀拽了回来,猛地跪在他身前,顺势牵住了他的袍袖:“皇上,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我胸口再次一窒,那万般熟悉之声遥遥传来,直让我的眼眶蒙上了一层水汽:“琉璃,是你么?”
我高声叫着,那跪着的人影分明听见了我的声音,双肩微微耸动着,却不站起身来,亦未将脸抬起,只是无助地掩面哭泣。
慕辰仰天大笑两声,忽得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攥住了琉璃的脖子,将她如拎起一只小猫一般自地面上拽了起来:“贱婢,谁让你出宫来的?给朕滚回去!”
“不、不……皇上,求你放了我妹妹,我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琉璃瘦削的身子在慕辰手下不住颤抖,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拿命来换?你的命值几个钱?!”慕辰不住冷笑,蓦地将她的身子按在了城墙上。琉璃无法抵抗,只得任由慕辰牢牢扼住她的咽喉,半个身子尽皆伸出了墙垣之外,哑着嗓子不住尖叫着。
之前在行宫之时琉璃便陪我登过凌霄阁,我知她有恐高的毛病,去到稍微高一些的地方她的手脚就会不住打颤。如今就算慕辰不撒手,也已然吓掉了她半条命,若是慕辰发起狠来真的将她如昔日杀死祺芸一般从城楼上推将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着救她唯一的妹妹珠玑,琉璃早已豁出了一切,我欠了她太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她们姐妹救出,再也不让她们受一丁点儿苦楚。
“慕辰,你不能……我知道你恨我,恨慕颜,你要算账便来找我们,莫要牵连旁的无辜!”我慌忙高叫着,眼神扫过身边的慕颜,他亦是一脸的紧张,却不忘侧了身示意身后人马随时准备,若是慕辰敢有异动,便当即动手救援。
“哈哈……”慕辰的五官因发狂而扭曲着,笑声越发放肆,在这阴霾压抑的空气中显得更是令人不寒而栗:“朕平生最恨的一件事便是背叛……你就不用说了,除了兰芷那个细作,当然还有这个贱婢……自你离宫,她心中仍是多有不忿,如今也是该惩治的时候了。莫不如……”
他顿了一顿,邪佞的眼神朝我睨了过来,唇角勾出一抹可怖的笑:“……让她跟祺芸那个苟且求荣的贱女人一般的死法,你觉得怎么样?”
我惊得睁大了眼——慕辰他难道真的要将琉璃推下城楼?!
话音未落,他已是右手使劲,猛地一推,便将琉璃已然越出墙垣一半的身子尽数推了出去。琉璃薄如纸片的身子从空中蓦地坠落,眼看便要摔将在地,我惊恐地尖叫出声,双腿一软便即跪倒在地,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奔流而下。
恍惚之间却觉身边掠过一个人影,如闪电般自我朦胧的眼前划过,待我抬头去瞧,澜苍已是一个迅捷的飞身回旋便将几欲坠地的琉璃牢牢接在了怀中。
我慌忙挣扎着自地上摇晃站起,推开慕颜想要相扶的手直朝琉璃踉跄奔去。想是已吓得几乎失去了意识,琉璃只是偎在澜苍的胸口兀自轻喘着气,双眼半睁半闭,口唇也发着青紫。
“琉璃!你可还好?”我手足无措地抚着她的脸颊,她似是听见了我的声音,身子颤了一颤,睁开了眼:“姐姐……将军……你们、你们来了……珠、珠玑……救、救……”
她气息渐弱,双眼一翻,竟自没了意识。我唯恐她就此再醒不过来,慌忙掐着她的人中,却也不见她有任何反应。正自慌乱之时,澜苍将手搭在了她的脖间动脉上,沉声朝我道:“她只是昏了过去,无甚大碍……我先带她回营,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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