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怔住了,难道他在兵营里抱着管忠尸体仰天长哭的事让管霄知道了?
道临却是不知所以,只得蹙眉问道,“你在说什么!辛何时利用过你爹,你昏了头了!”听着那些骂天骂娘的话不断地蹦出,道临忙不迭地打断他。
“哼,你自己说,你干嘛在我去找我爹之后立马把那个蕃岩蛮子带来?你若还有良心,这时候哪还有心思去管那个蛮子!你就知道你对付不了他,你等着我呢,呵,其实你是利用了我们爷俩,是不是,晋王爷?”管霄的怒火似乎被道临强行压制住了,但他的口气却从滚烫瞬间降低到了冰冻,充满讽刺和挑衅。
道临说不出话来了,这是事实,他一直看着,尽管他与管忠并不是十分亲密,也觉得辛这么做不妥,他自己也认同的事情,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和内容。
辛却在隐约中松了口气,原来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件事,还好,还好,万一那件事让管霄知道了,才不得了。可神经一放松,道德占了上峰后,他却更加自责,他确实没有良心,管忠待他如亲儿一般,而他,几次三番地利用管忠,甚至是他的尸身。他所做的一件又一件事情似乎是得心应手,这愈发让他感到了自己的可鄙,他从未珍惜过那些爱他的人所付出的最真挚的情感。
管霄见道临和辛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也是气喘吁吁累得没什么气力了,三个人就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对峙着。
辛不想再推卸责任,把自己的过错赖到死人的头上真是猪狗做的事情,“阿霄,是我没有护好老爷子,是我的错。我利用老爷子和你,我承认,我做的错事我都认,你有什么火,尽管往我身上发。”说着闭眼仰头,一副受难的模样。
管霄听了辛的话,虽然不是正式郑重的道歉,但让一个历来以自我为中心,生活一直顺顺利利的人低下头颅,说出这番言语来,管霄的冲动莫名地被抚平了一些。
道临看两人之间的寒冰有了融化的裂痕,忙当了和事佬,“阿霄,老爷子常念叨着为国捐躯,如今他自豪,咱们也该多念念他的好。辛也劝过老爷子回来,老爷子的性格你知道,他为了北疆还是去了,你要真舍不得他,就好好和辛一块守住北疆。”
道临说了长长的一段话,管霄也没有打断,是难得调解的好时机,道临给了辛一个眼色,让他主动一些。
辛看到了,想想现在管霄依旧是激动,也只有自己让步了,更何况确实做了亏心的事,怎么能再理直气壮地怄气,“阿霄,老爷子临走前一直在念叨着你。”
“他说了什么?”管霄的声音闷闷的,有一丝酸楚。
“他说要你好好的,在北疆做出一番大事业来,”辛言语着,瞎掰的一些话题始终没有将管霄的思绪引回来,只好说两句实话,“另外还希望你赶紧成亲,他和遗憾没看着你成亲生子,他一直盼着,你能给他生个孙子的。”
第四十六章【7.21】
【7月21日】
管霄苦笑了两声,“他就会说这个。”半是嗔怪,半是心酸。
辛想要赎罪,“阿霄,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是时候安定下来了,你有没有……”话没说完就被恶狠狠地打断了。
“不劳你操心,我现在没这心思。”恶意再次浮现在口气里,管霄想自己也许是该恨辛的,父亲和他一起从自己身边离开,死的是父亲,活的是他;自己喜爱珍视的女人在他身边却遭到了忽视。管霄回想起昭平委屈的眼神,期待的目光,浑身血液沸腾流转,哪怕她怀有身孕,也没有换来应有的重视。他爱得伤筋动骨的女人为什么要受别人的冷落,就因为那个人是他的兄弟,比他早遇见了她?嫉妒不平的种子在管霄的心底扎根,既是为了父亲,也是为了昭平。
辛被他冲了一句,也僵住了。话卡在喉间不前不后,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道临看着管霄已然平静下来,没料到会有突如其来的怒火,疑惑地用眼神向辛询问。
辛微微摇了摇头,表明自己也不清楚,又回过去一个眼色。
道临腹内哀叹,上前,手掌轻轻地覆在管霄肩上,“阿霄,我们跟你一样的心,让老爷子安心走吧。”
管霄双眸无神,直愣愣地茫然望着,双唇似乎失去了翕阖的能力。
辛也上前半搂住管霄,“阿霄,现在更重要的是把蕃岩的事处理好。你不能颓了呀。”
管霄高大的身躯抖了抖,把两侧肩膀从两人手下滑出,扭身长立,语气总算是正常了,“我刚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别往心里去。”停顿了一会,又道,“我回军里去了。那蛮子,你们俩看着办吧。”
辛和道临都没有上前拦阻管霄远去的步伐,阿霄和他们有了间隙,那么明显,连掩饰也是徒劳,也许他们之间早就有了间隙,不存在于哪个人和另外两人之间,而是三段友谊都出现了问题。没有人去尝试着弥补,去修复或深或浅、或陈或新的伤痕。
在书房里“歇息”的蕃岩汗在发了一通脾气,用没人听得懂的蕃岩语痛痛快快地骂得口干舌燥也没引起他人的注意后,终于高贵淡泊的贵族气质重新附身,反客为主地坐进了辛的楠木圈椅里,两条胳膊搁在扶手上,慵懒惬意而端正严肃地安静下来,取了早就备好的笔墨,潇洒的字迹跃然纸上,折叠了纸张放入信壳里,优雅地摆在桌上,也不叫人。
辛听人禀,说是蕃岩汗不闹了就知道他大概写好了信,遣人进屋去拿,找了当初招募的懂蕃岩话的八人中唯一幸存的那人,一翻译,果然不错。于是,把那薄薄的三张纸绑缚在一支剑上,拗去了箭头,射到蕃岩人的帐篷边。
辛和道临接下来的日子可谓如履薄冰,管霄一句话也不说,所有的吩咐要求都是通过肢体语言表达的。辛派人去军里和管霄商量是否要将管忠葬在嚓科尔,毕竟他是为嚓科尔捐躯的,管霄很安宁地听完了,反手就是一巴掌,前去的人被扇得直接反面磕在地上,两颗前门牙齐齐断了。所谓“打狗看主人”,辛听了回报,面子上很是过不去,道临在一旁劝了有些时间,说尽好话,这才收起不满来,但心里有了疙瘩,也不愿再去看管霄的脸色。道临的日子就愈发艰难了,两边都要讨好,一方都不能闹毛了,身心俱疲。
蕃岩人收到了汗王的信件,看到盖在上面完完整整的金印,便知假不了,只怕汗王性命有危险,才四日光阴就把躲在蕃岩老巢里的齐王给绑了过来,拎着剑抵住他的脖子,要辛放人。
辛过了铁桥,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无疑,让人请了好吃好喝供了四日的蕃岩汗出来,双方都有对方想要的人质,价值对比又如此明显,也不耍什么花招,换了人,蕃岩铁骑急急去了。
齐王面色惨白,被缚住了双手送到了辛的面前,辛笑盈盈的上前,叫一声,“五皇兄。”
齐王却忽然两眼一翻,栽倒在地,宽大的蕃岩服饰衬了底,盖了面,辛想也不想,对着他就一脚踩在腰上,见齐王并无什么反应,冷哼一声,让人抬了进城去。
齐王正觉的昏昏沉沉之时,突然浑身一凉,冰冷的感觉从头顶灌入,寒彻骨骸,一个哆嗦醒过来了,眼前模糊的世界里,有很多人,都是横着的,再稍稍定睛,自己是在一个大院子里了,侧躺在地上,身边一滩水迹,横七竖八的粗大木材,身上更是寒得让人禁不住了。
辛含笑往前,面容很是阴森,语气里温柔至极,“五皇兄,您怎么跑蕃岩那儿去了?”
齐王在被蕃岩人拖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命里这一劫是逃不过了,“九弟啊,”怀着最后一丝侥幸,挣扎着蹭到辛的脚边,“你放了我吧,求你了,放了我吧。”
辛邪邪地俯视着他,蹲下身来,附在齐王耳边,道,“五哥,您也知道,这事不是小弟说了算的,你的命在圣上手里,不过……”适时地停顿下来,隐藏了齐王渴望的生机。
齐王扭动着躯体扬起头来,满怀希望,“不过什么?”
“听说五哥私房钱不少啊,小弟打蕃岩人打得连住的地方都毁了,五哥不如帮衬帮衬小弟?小弟也好给五哥说说好话。”齐王是个财奴,有不少贪腐得来的钱,虽说已被朝廷抄去了不少,可辛就不信他没另藏了钱财,不然他是如何从审查严格的边疆叛逃到蕃岩的?
齐王听了辛的话,憋红了脸,半天才说道,“本王没钱。”
辛一愣,以为他没明白,又补充道,“虽说五哥当不了王爷了,但这条命小弟能帮您保住,不然,按老二的罪名来判,五哥可就……”齐王爱财,以财换命也是应该。
“你不必再说了,本王一厘也不会给你。”齐王板了脸孔,一本正经地说,且是毫不犹豫,咬咬牙,狠声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辛怔住一瞬,而后挺直了身子起来,冷言,“那你就去死吧。”齐王是爱钱的,爱到自己的命都比他那些钱不重要,爱到一厘一分也不愿让给他人,想从这样的人嘴里挖出几万两银子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道临站在一旁,却是急了,皱着脸看看辛又看看地上闭着眼睛的齐王,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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