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不为难他,又指了左边下座,示意他坐在那里。
辛谢恩后起身落座,一时怔怔不知所措。
皇帝倒也不改口,继续说道,“九弟,朕有一事要托于卿去办。此事事关我朝命脉,万万不可马虎。朕素听闻卿办事严谨,但此事事关重大,卿须在朕面前立下毒誓。”皇帝语气明显沉重起来,脸色也是十分凝重。
辛精神立刻集中起来,立刻站起身来,高度紧张地盯着皇帝,“究竟是何事让陛下如此紧张?臣一定竭尽全力。”
皇帝也不理会他,只是同样庄重地盯着他,“卿随朕说。”
辛明白皇帝是要他发毒誓,立刻郑重地跪下,两指指天,等着皇帝开口。
皇帝也坐正了身子,“我莫氏辛,诚对皇天后土立誓。”
辛毕恭毕敬地重复,“我莫氏辛,诚对皇天后土立誓。”
“自此刻始,对于莫悟所言之事,绝不透露于任何人。”
辛心下一震,“莫悟”这个名字已有近三十年没有人提起。自从悟被册封为太子,他的名讳不再有人提起。辛只愣了一瞬,立刻接上了口,“自此刻始,对于莫悟所言之事,绝不透露于任何人。”
“有违此誓,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神灵永不超生。天瑞十八年十二月十五。”
“有违此誓,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神灵永不超生。天瑞十八年十二月十五。”辛说完,眼闭了一会。这才“腾”地站起身来。
皇帝看辛的眼神带了几分深意,“九弟,此誓你要记清了,也要牢牢遵守。”
“陛下请放心,臣会遵守。”辛没有再做过多的承诺。承诺向来只会使人更不放心。
皇帝略有些放心了,这才缓缓开口,“九弟,你还是坐过来的好,在宫中,严防隔墙有耳。”
辛虽觉得有些不妥,但也同意皇帝的观点,依言坐在龙榻上。
“朕对皇后仙逝一事有疑虑,此事疑点很多,这些,你拿回去,好好看看,看完后,焚了。不可留下一点痕迹。”皇帝从怀中取出一封函,贴着矮几推到辛的面前。
辛低头看了一眼那封函,正想拆开看。却被皇帝一把按住,听得耳边一声轻语,“回去找个无人的地方再看。”
辛抬头,正对上皇帝的眼神。沉默了一下,将那函揣入怀中。
皇帝坐正了,口气又是冷得彻骨,“晋王,此事若有第三人知晓,世上不再会有晋王府了。朕要让你去查那函里的事,此事须做得密不透风,亦不可让任何人察觉到。朕已在城东给卿安排了套私宅。此事未完前,卿可以住在那儿,不必回嚓科尔了。在此期间,卿可随意出入皇宫。国库尽依卿支取。”
辛惊慌地开口,“陛下……”
皇帝抬手制止了辛,“就这样吧。朕累了。卿回去吧。”
第六章
辛起身离席,正准备施礼辞行,却听得门外尖锐嗓音一声呼喝,“陛下,午膳准备好了。是否传膳,请陛下示下。”
皇帝瞥了一眼辛,突然对辛说道,“九弟啊,不如留下一同用膳吧。”
辛只觉得胸口的那封函似一块火炭一般灼热不堪,俯身道,“谢陛下,不过臣恐不能承皇恩。臣……”辛还在思考着又要扯什么理由。
皇帝已经开口,“既是这样,朕也不勉强。这样吧,福保!”
门立即打开,大太监福保已行步进来,垂手待命,立在一旁。
“今日午膳都有些什么?”皇帝轻声开口。
“禀陛下,有一份蜜汁龙虾,鲜嫩香甜。”福保很机灵地报上了一份菜。
辛愣愣地看着两人,猜不出这两人要干什么。
“就把这赏给晋王吧。”皇帝吩咐完,转首又对辛说,“晋王,既然你不愿留下用膳,那朕赐你,也是一样。”
辛一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心中乱麻一团,曚昽之中记得自己谢了恩,接了餐屉,出了宫门,站在了道临的身旁。
“王爷,王爷。”道临放好了餐屉,正想扶着辛上马车,却见辛神情呆滞,站在车前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王爷!”
辛猛地听见耳边一声高喝,吃了一惊,回过神来,望着道临,不明就里地问,“怎么了?”
“王爷,上车。”道临拍拍车辕。
“哦。”辛仍是木木地登上了车。
道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抬头看了看已偏过中轴线的太阳,吩咐车夫将车赶快赶回驿站,在辛以后跟着坐在了车帘之外。
辛坐在马车里,一手支着头,脑中一片混乱,到底是什么事呢?皇帝到底发现了什么?他又在怀疑谁呢?又为什么说是“事关我朝命脉”?
突然马车疾迅地停住了,整个车厢自前高高抬起,辛一个不防,立时滚到了车厢深处,后背撞在了车厢壁上,车厢前部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辛的手肘正好用力地捅在了自己的腹上,一时疼得说不出话,连喘气也有隐约的疼痛感。
马长嘶蹬地之声隔着车帘,辛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还混杂着御车之人急切地训马声。辛已知马受惊了,忽又听到道临的呵斥声,便挑开了锦帘,下了车来。
只见车旁两个女子亭亭玉立着,身形修长曼妙,一看便知是正当芳龄的少女。道临正厉声责怪着,说的话语也并不难听,无非是些“这么不小心”、“太过分”的,可看那凶神恶煞的态势,倒更像是抢匪。两个少女也不出语反击,只是默默地垂头聆听着。
辛见这情景,皱了皱眉,叫住了道临,“怎么回事?”
道临回过身来,施了礼回话,“这两个丫头过街也不注意着点,险些惊了马。”还回头瞥了一眼她们。
穿着翠衣的少女忍耐不住,出口辩解,“明明是你们……”话未成句,就被另一少女止住了。
“曦儿。”一声轻喝,柔却有力。这少女自上而下白得洁净。长发只在脑后挽了一个结,用一条窄窄的白纱束住了,发丝垂在腰间,轻柔浓密。素色的长衣比之少女的身材稍大了一些,倒也不臃肿。头微微低着。
辛居高临下仍感受了她的眼神,那么得和顺,温柔,清澈,天真。辛觉得自己的心颤动了一下,瞥了一眼一脸厉色的道临,淡淡地说,“道临,给两位姑娘道歉。”
正怒气冲冲的道临呆在原地,脸上立刻被不可思议地神情笼罩。想他自十三岁进王府做小役到如今二十有五成为晋王府大总管就是晋王辛也给他几分薄面,从不受过他的道歉,今儿却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两个女子低头,已不是单丢脸可以形容的。只是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没听见本……我说的吗?”辛中途突然改了自称,万一让人知道晋王府的大总管这么没礼数,冲两个弱女子呼喝,他晋王府的颜面何存?
道临听到辛不容置疑的口气,终于意识到此事已无回转的余地了。低头闷声地道歉后,道临像被霜打了一般,不再吭声。
“两位小姐可伤着了吗?”辛关切地向两个女子发问。
那白衣女子先还了礼,“不曾,有劳公子费心了。”声音很温润,很光滑,却又不软媚,像是一块美玉的晶莹光泽笼着那声音。
辛此刻确定了此二人必是主仆关系,便只同那白衣女子谈了,“方才惊吓了小姐,小生不甚惶恐,还望小姐见谅。”语气诚恳。
那女子略一扬脸,看了辛一眼,蓦地发现辛正看着自己,忙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辛这才真正看清了她的脸。一张绝美的脸啊,辛惊叹着。细且淡如烟的长眉,一双寂静、淡定、羞涩又慌乱的眼睛,眼神在与辛触碰的一瞬,失去了宁静,四下惊慌地逃窜着,小巧傲挺的玉鼻,薄薄的、嫩粉的双唇。圆脸带略尖的下巴。
那女子明显乱了方寸,似乎要躲避辛一般,施了一礼,“公子不必多礼。曦儿,我们走吧。”拉了身旁的翠衣女子便想要走。
“小姐芳名。”辛急切而唐突地问道。
“萍水相逢,何足道姓名。”女子说完已闪入人流中远去了。
辛站在原地,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半响才转过身来,边上了车,边暗笑自己。方才还在生死边缘徘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又为了一个美貌女子发傻。却怎么也忘不掉那女子了。
却说仁孝宫中,悟刚用罢午膳,一个宫婢匆忙进殿,在悟的耳边低语几句。
“哦?”悟眼皮一抬,略显几分惊讶,叫过福保,吩咐道,“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陛下?”福保略有些不解。
“燕儿回来了。”悟好似轻叹一般。
福保没再追问,只是安安静静地下去吩咐了。
不出半个时辰,悟所乘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城南一户人家的门口。
悟一撑福保的胳膊,下了车。那人家的门早已大开,一位小姐模样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悟从车中跳下。
那女子瞥了一眼悟身后简易的马车,轻轻一笑,“还是那么不喜张扬。”
一身素衣的悟拔出了腰间的折扇,微微笑道,“进去吧。”
两人皆面带微笑相偕步入院内。福保很识相地同车夫去赶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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