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马车停止不动了,沉香立马挺起了精神,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姑娘,到了。”然后又赶紧给如晴整理衣赏首饰。
如晴心里一个激动,总算可以见到二哥了。
马车外头又传来郑将军恭敬的声音:“姑娘,将军府到了。请姑娘下车。”
如晴在沉香的搀扶下,下得马车来,优雅踩在早已放在地面上的墩子上,眼见两头两岸拥挤不堪的人群,略吓了一跳,只见气势磅礴的将军府大门前,燕翅般各站着内外四排带刀绒装士兵,阻止了其他妄想闯进来的老百姓,而这些粗布衣服的老百姓则用看稀有动物似地看着如晴,眼里有艳羡,有仰视,还有更多的惊艳。
如晴不敢理会这些人,闺阁女子要做到目不斜视,心无旁毋。在婆子的指示拥簇下,径直望向正前方。
府门前,一个玄青色长袍的高大身影正大步朝自己走来,而他的身后,则紧紧跟着两名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
“姑娘,这是二少爷么?”玲珑望着大步而来的知义,欣喜地叫着。
沉香瞪了她一眼,“要叫老爷。”
如晴以为到了将军府,就像在京城一样,马车直接从侧门入,直接驶入后院垂花门处,却没料到,马车就直挺挺地驶到大门前。并且还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如晴望着来到自己面前的知义,惊呆地张着小嘴儿,四年不见,这个二哥脸变得更黑了,但却更结实高壮了,若不是他立在自己面前,估计她也认不出来了。
“二哥?”如晴轻轻地叫着。
“嗯。”知义微微颔首,低头望着如晴,一双如鹰的眸子飞快地上下打量了如晴,粉白娇艳的脸儿,水灵的眸子,苗条纤细的身子,略略皱了眉,“怎么这么瘦?平时候没吃饭么?”
如晴鼓着腮邦子,气鼓鼓地道:“早上三大海碗稀饭,中午晚上各两大碗饭。雷打不动,天天如此。二哥哥可要有心理准备哦,当心我吃穷你。”
知义爽朗大笑,忍不住伸出黝黑的大掌揉了她的头,“你二哥我虽然没多少银子,不过养你倒也绰绰有余。走吧,下人都已备好酒菜了,就等着替你接风洗尘了。”
“四姑娘,请。”知义身后两名妇人打扮的年轻俏丽女子冲如晴微微福了身子。
如晴抬眼略作打量,便知这二人是爹爹给知义送来的两名通房,轻轻颔首,以示回礼。
然后如晴与知义并肩前行。跨过正门高高的门槛,再一路来到前院,如晴目光扫视了下,比起京城的精致大气,这儿的建筑则朴实多了,但应有的功能却是不少的,墙是用石头彻的,柱子是一人抱那么粗,地面全是青石板铺就,结实又耐用。
前院很是气派,宽阔又大气,一路来到正厅,龙飞凤舞的“谨晖堂”匾额下方是各八门洞开的大厅,进入厅子,里边居中坐着个锦袍玉带的年轻男子,隔得较远,如晴看不清来人,但见他这么大刺刺地坐在主位上,想必身份不同凡响,转头与知义道:“二哥哥还有客人?”
知礼回答:“山西三军总治靖王李骁,你在京城,想必也是见过的吧。”
如晴木住,瞪直了眼望着大马金刀坐在上首位的男人,心里惊呼,“老天,姑娘我千万万算,就是把这家伙给算漏了。”后来才后知后觉地想道,这李骁暂代山西军务,想必也不过只是短时性的,并且他又是番王,估计皇帝也不会让他在这儿呆太久,是以心下稍稍放下心来,上前与李骁拜见。
李骁这回倒没有像以往那样鼻孔朝天,毫不把如晴放眼里的态度,在知义面前,倒也颇为守礼,与如晴寒碜了几句。
“四姑娘在京城呆得好好的,怎么想着要到山西来?”
如晴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乖巧答道:“二哥哥离家已有近十载,家人都特别想念,可二哥哥一直肩负朝庭重任,身为大庆朝子民,为了国家太平,理应出一份力。也顾不得儿女私情。可家中长辈对二哥哥思念甚紧,如晴也是怪想念二哥哥的,这才起了动身来山西长伴二哥哥的心思。”
“四姑娘打算长住,还是?”
“如晴自小仰慕二哥哥,这回定要玩够本才回京去。”
李骁食指轻轻叩着茶几,“真要说起来,四姑娘与我表弟定了亲事,这算起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如晴微笑着,“王爷说得甚是有理。”
李骁盯着如晴,语气轻讽,“不过姑娘虽已定了亲事,可总是未出阁的闺阁女子。姑娘就这样贸然来到前院,恐也不妥。”
如晴差点背过气去,在心里直骂三字经,但面上却笑道:“王爷说哪儿话。哥哥疼我,尊重我,才让我堂堂正正从正门进入。我方如晴行得正,坐得端,虽谨守祖上闺训,可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之分。若在自己家里还要顾忌着这顾忌着那的,岂不无趣?”她冷眼剜了他一眼,又转头对知义甜甜笑道:“二哥哥,奶奶爹爹还有大哥哥他们都好想念你的,这回让我带了好多物品,二哥哥得派人去搬了进来。”
知义点头,转身与管家吩咐了几句,见如晴脸上浓浓的倦色,放轻了声音,道:“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想必也是累极了。先用过午膳,好生休息两日,待我有了空就带你四处转转。”
如晴一听可以出去玩,双眼亮晶晶地瞅着他,“好。谢谢二哥哥。”
知义微微地笑着,又揉了她的秀发,“走吧,我已命人整理了几间屋子,你去瞧瞧可否满意。”
如晴道了谢,又道:“二哥哥就不必陪着我了,由两个嫂子领我过去吧。”望了眼李骁,轻轻哼了声,“二哥哥还有客人呢。”
知义颔首,“也好,就让朝云和挽雪陪你一道去吧。”
朝云和搀雪是方府的下人,因长得颇有姿色,又乖巧懂事,便被老太太和方敬澜选了送到知义身边,作了贴身丫环,如晴瞧她们都妇人打扮,料定早已侍候在床上去了。
朝云生得乖巧温柔,生着一对柔柔的大眼,身着水红掐鼠毛边撒花厚棉比甲,对如晴柔柔地道:“四姑娘请,我带您去厢房,若有不满意的,尽管与我提了便是。”
搀雪也跟着笑道:“对呀,四姑娘远道而来,可千万别拘着,把这儿当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我。还有府里的下人,若冲撞了或是不听姑娘的吩咐,也尽管与我道来,定好生拾掇他们。”
如晴细细打量搀雪,只见搀雪一双弯月眉下是一对漂亮的单凤眼,略略上挑,多出些许妩媚来,小巧的瓜子脸儿,玲珑的身段儿,身着滚粉绒边银红水绸妆花斜襟袄子,头上戴着颇为贵重的绞金银丝嵌珊瑚珠的簪子,髻边压着朵别致的镏金累丝脚坠,脑后的妇人髻以一根玲珑小巧的梅花银簪馆住,耳环是一对亮晶晶的青蓝珍珠耳环,手腕上各戴一只绞金银丝镯子。
如晴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二人被她盯得好不自在,略略后退半步,搀雪强笑道:“姑娘瞧我们姐妹做甚?难不成我们脸上有花不成?”
如晴笑了笑,“没,只是觉得数年不见,两位嫂子越发稳重了。”
68究竟谁才是主子?
在朝云挽雪的带领下,如晴及带来的丫头们往后院走去。
将军府占地颇广,从前院一路行至后院,也花去一盏茶的时光。一路上也碰上好些奴仆,见到如晴纷纷停了下来好奇地打量如晴。
如晴皱眉,却未说什么,穿过垂花门,经过仪门,望着前方一排青竹拢翠的屋舍,朝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遂笑道:“姑娘,这是咱将军的住处。”
如晴“哦”了声,顿下脚步来略作打量,只见两排笔直青竹掩映下,院门处以黑色瘦体写着“玄竹宛”三个大字。院门紧闭,看不出里头的名堂,只能从五尺高的石砖墙外隐约望到里头的茂密树丫。
“这便是哥哥的住处么?”如晴脆声道,目光又在朝云挽雪脸上扫视一圈,又问:“两位嫂子也住在里面么?”
朝云正待回答,挽雪已插过话来,“老爷喜欢清静,不喜被人打搅。所以我和朝云都住在另一个院子里。”搀雪指着紧邻“玄竹宛”后方的那一处小院子,“姑娘,我和朝云就住这间院子里。不过平日里大都呆在前头,或老爷屋里头。”
如晴点头,缓缓笑道:“二哥哥身边有两位嫂子细心服侍着,我也就放心了。如晴先在这儿先谢过两位嫂子。”
“姑娘过誉了,侍候老爷是我等份内之事。何谈言谢?倒是姑娘与老爷兄妹情深,却颇令我们羡慕呢。”朝云笑着对如晴道:“姑娘,再往前走,再转过弯,绕过抱手回廊的另一头,便是老爷亲自给姑娘准备的住处,姑娘可先瞧瞧,看还有哪些地方要整改的。”
如晴颔首,穿过一抱手回廊,再往左转,果然,一片小巧玲珑的屋合便出现在眼睑。
这院子名叫“琳琅园”,如晴进入圆子,便是诺大的花埔,两旁是靠墙五尺宽的青石板地面则是通往内厅的通道。绕过花埔,前方三排品字规局的屋舍,正中是内厅,左边为花厅,右边则是耳房兼小饭厅。两厅子里的中间则是两排摆放着的移木盆栽,有好些花连如晴都不认得,厅子后头是一方天井,正中穿过走廊过去,则是三排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