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美道:“我想,肯定是太后了。传说中的隆裕圣母皇太后。当今皇上的亲生母亲。”
如晴则心神不宁地回道:“宫里头就只有皇太后最威风了,想必这位便是吧,皇太后微服出巡,虽已减去诸多繁锁仪仗,但光这个阵仗也不是寻常富贵人家可比的。”
如善也跟着点头感叹,“是呀,做女人倒到她这种境界,真的好难得。”
“可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尤其是声音,听着好熟悉。”如美低头苦想。
如晴转过头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相似的,声音相似的人也是大有人在的。姐姐不必过虑。”
如美低头,“这倒也是。人家什么身份,又住在深宫里头,如何能见着。刚才肯定是我耳朵出了问题。”
如晴微微地笑着,但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晚上回到方府,如晴屏退下人,与老太太把她的顾虑说了出来。饶是见识多广的老太太在听闻此事后也大吃了一惊。目光炯炯地望着如晴,沉声道:“你确定没看走眼?”
如晴沉重地点头,“没。先前只是怀疑,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在当年申妈妈临走的时候我就隐约猜出她的身份。但从来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的---位高权重。”这也是她始料莫及的。
老太太疑了双眉,望着如晴娇美的脸蛋,忽然问道:“如今得到证实了,小丫头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如晴苦着一张脸,“奶奶,我还能怎么做?当然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呗。奶奶,京城就这么大,人家又是一国之母,万一,万一哪天兴趣来了,要杀我灭口,这可怎么办?”
老太太皱眉,“怎会呢?你可是她的大恩人呢。她感激你都来不及了,如何还会杀你?”
如晴跺脚,“奶奶!我虽然有恩于她,可堂堂一国之母却做过奴才,并且还是最低等的奴才,在我面前低声下气过,在太太面前还一直自称奴才,还曾被刘妈妈打过耳光,曾被太太当众骂过,您说,您说,人家如今已贵为一国之母,高高在上,风光无比。若是让人知道堂堂国母居然曾是咱方家的奴才,外人会怎么想,她会怎么想?不想着法子杀咱家灭口已是祖上积德了,如何还敢大势声张?”
她又不是嫌命太长了。还有,她也不会笨到以为当初有恩于人家就跑去邀功请赏。当权者把面子与尊严看得极重,越是高高在上,越是无法容忍有人知道他曾经有过的不堪与屈侮。如果她就这样跑去,就算不邀功吧,只是大家见面聊聊,相互寒碜几句估计也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朱元璋当了皇帝后就特别痛恨“僧、光,秃,贼”等几个字,就连与“贼”同音的“则”字都深恶痛绝。原因就是朱元璋小时候很穷,很惨,曾当个僧人。所以登基做了皇帝,特别忌讳这些字。
老太太盯了如晴半晌,叹道:“你能这么想,我也放心了。至少我的晴丫头是这么的懂事聪明,还倾晓利害。不过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自己吓自己。咱家能从齐州城迁至京城,一直顺风顺遂,一来你爹爹确是水到渠成,二来,说不定也与这位有关。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还是小心好些。你有这层顾虑也不是没道理。与天家打交道,确实得当小心谨慎些。”
如晴点头,“我只是个庶出的,日后嫁了人,估计也没那个条件与那位见着,不过,不怕万一,就怕万一,这万一真的遇上了,我,唉,这可就真的惨了。尤其最近又在全国海选秀女,我怕被选中进得宫去,岂不惨上加惨?”
老太太轻哼一声,把如晴搂在怀里。轻轻拍道:“放心,我大庆朝的皇后从来都是来自民间。官家千金真正能入选的,也不过是个妃位。再来,我大庆朝一直便有帝崩而后妃徇葬的残酷规定。就算进了宫能风光个几年,若自己的孩子没有当上皇帝,也逃不过被生徇的命。”见怀里的身子轻轻缩了下身子,又轻轻拍了拍,安慰道:“不过你放心。你是庶出的,又已定了亲事。人家还瞧不上呢。不过,还是早些做准备才好。这样吧,你先出去避上一阵子,等你及了笄,就立即与向家成亲。以免夜长梦多---不过,这要去哪避风头呢?海宁老家才去过了,你大姐大姐夫还未搬出平阳侯府,你过去也是不方便的,干脆---到山西去,投奔你二哥去。”
卷二成长67将军府里的人物各事
大同三面临边,最号要害。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实京师之藩屏,中原之保障。
早在先前,太祖皇帝第十三太子代王镇大同,在北魏平城旧址以南重工业建云中城池,其规模,其奇特,实乃北方少见。而在城北郊的东起天镇县新平堡、西至右玉县杀虎口的300公里长城则进行六次大规模修整,又在长城到城池之间,建边堡、营堡、烽火台上百处,形成了大庆朝北方“长城攘外,方城安内”特有的城防布局。
而知义,则镇守在最险要的雁门关。雁门关是由大同通往山西腹地的重要关口,建在山坳中,关周围山岭以重城围绕,又筑广武营一座以为前哨。
因李骁的一系烈怀柔招抚措施,使得边关太平下来,知义总算把成日紧崩的心给缩回肚子里去。不过为怕蒙古人的反复无常,仍是不敢掉以轻心,严令底下将士不得松械,仍是加强防备,他自己则回到御赐府邸里,让下人好生收拾屋子,因为,京城方家早在大半月前便捎来了信,他的四妹如晴,要来山西呆上一段时日。
而早在十天前就派了人前往平岭山接应的人回信称,如晴已进入山西地界,不出意外,今日便能抵达府邸,知义把信看了来回数遍,猛地起身,离了府衙,上了马,胯下双腿使力,猛夹马腹,直奔位于城北的御赐将军府邸。
回到龙飞风舞巨大烫金匾额的“镇国将军府”,知义看到门前石狮旁停靠的几匹熟悉的战马,皱头紧皱,不过却未说什么,只是下得马来,把缰绳丢给身边的亲兵,这时候,早已有管家等在大门处,见得知义,连忙松了口气,“将军,靖王爷来了。”
知义皱眉,沉声道:“知道了,你前去招呼着。我先到后院瞧瞧去。”
管家一路追在他后头,边小跑步追着边道:“将军,刚才郑将军已派了人来通知了小的,四姑娘马上就要抵达这,请将军给个指示,咱们需要做些啥。”
知义停下脚步,眉头紧皱,“我一个大老粗的,如何懂得这些,你去问----云夫人吧。”
管家苦着一张脸,“云夫人要小的问问您,看还有哪些不足之处---”见知义凶狠地眯起眼,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又道:“小的从没见过四姑娘,更何况,小的活了一大把年龄,连媳妇都没有,如何知道姑娘家的事儿,将军,小的----”
知义瞟他一眼,冷哼一声,低骂了句“没用的东西”后,又大步往后院走去。那管家在被骂了后忍不住委屈又额头冒着虚汗,暗地里叹气:“人人都说做管家威风,可为何我总是有种脑袋随时会搬家的感觉呢?”
知情朴实却又结实的石青帷饰马车里,近半个月的车程,从京城陆行至山西,一路上大雪封路,耽搁了不少时间,一路上虽有丫头婆子服侍,却也累得够呛,马车里垫了五尺厚的棉絮与垫子都把腰给折腾得酸痛无比。
不过总算抵达山西,知义二哥倒也实在,居然还派了一小队的人马前来接应她,一路上经过各地关口时,那自称是知义副将的郑将军拿出一块像征身份的牌子递与对方,不但立马通行,还受到上宾级的待遇,可以想像知义在山西地界的威望。身为妹子的,也与有蓉嫣。
总算抵达知义的住处,听说是皇帝亲自御赐的府邸,听郑将军讲,这儿原先住着一对大富,后来犯了事被抄了家,皇帝御赐圣旨到达山西后,山丁巡抚与代王亲自挑选镇国将军府,最后选来选去,选择了这间府邸,加以维饰,再分派奴仆进去,经过彻头彻尾的整改,再挂上皇上御赐匾额,再弄上两蹲石狮子镇守在大门前,倒也有将军府的派头。
“姑娘,前边就是将军府了。”郑将军骑在马上,与如晴的马车平行。
石青色帘子被掀开一角,挥出一颗头上插着粉色蜜蜡百合花及一支珍珠簪子的姑娘,一探出窗上便见街上好多人,吓了一大跳,又立马缩了马车。外头立马响来一群指点议论声,“这就是方将军的妹妹?生得好可爱。”
里头的玲珑听到了,忍不住扑嗤笑了起来,对如晴道:“姑娘,这些人忒没眼光,居然把我认成是你。”
如晴呵呵浅笑,总算可以见到知义啦,确实挺激动的。她也想学着胡老人家那样,站在红旗轿车上,对着两旁站立笔直的士兵们高喊“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以显示大人物的威风。
可惜,这儿是礼教森严,女子坐在马车里,连探过头都是不被允许的古代。
马车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紧接着,耳边已听到好多挤攘之声,及郑将军的威严大喝:“统统闪开,不得靠近,全都退后。”
玲珑紧贴着车厢,听着外头的动静,笑嘻嘻地道:“姑娘,看来这大同的百姓都对您很好奇呢。瞧,外头好多人哦。”最后又实在忍不住,探出头去尽目力望了前边,乍舌道:“天呀,将军府好多人呀,还有好多绒装带刀的,姑娘,这些都是来迎接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