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澜一脸气惯,当下就去找李氏理论去。
李氏理由也确实充分,倒把方敬澜给堵了回来,明知李氏在强辞夺理,偏又找不着理由反驳。不过幸好如善倒是机伶,立马道:“太太这儿布置好富丽堂皇,还有三妹妹房间,刚才看过了,真好漂亮。那些家具,应该是前几日才买吧。”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方敬澜,冷着脸斥道:“如美房间你就有时间打理,善儿你就没时间。你还真是厚此彼薄。没见过你这样刻薄嫡母。”
李氏板着一张脸道,酸言酸语,“啊哟,虽是善儿嫡母,可如善从小就养在张姨娘身边,有张姨娘在,何需去充慈爱?说善丫头呀,没事时,可没见过你把当嫡母来着。平时候有什么短少你就想到这个嫡母了。这可行不通哦,这儿又不是钱庄。”
如善玄然欲泣,抽抽噎噎地道:“太太是一家之主,这手里头流出去银钱光一个字儿就够咱们母女腰粗了。听太太这么一说,是摆明了克扣们母女花用了?”
李氏拂袖冷笑一声:“没见过你这般心胸狭隘姑娘家。这阵子忙脚不点地,可有人体谅辛苦?每日里忙进忙出累得连饭都不曾好好吃过一顿。你倒好,成天就呆在屋里头吟诗作画,吃喝玩乐只知道使银子,也不帮上一二。你们母女吃现成,住现在还不知足,稍微怠慢了便要死要活。朱姨娘屋子也空空呢,怎么不见如晴来哭诉?就你一人受委屈了?”
方敬澜一听,忽然看如善眼光就变味儿了。
如善心里一急,嘴里却道:“四妹妹自有老太太护着,何需她出面哭诉?”
李氏冷笑一声,“那倒也是哦。好吧,就等着老太太发话吧。”然后斜眼瞅着方敬澜,只一味冷笑。
方敬澜总算回过味儿了,李氏确实怠慢了两个女儿,但如晴选择息事宁人,而如善却不依不饶。
外头如晴见他们吵得差不多后,这才在刘妈妈手势下,施施然走了进去,故作惊讶道:“哎呀,爹爹和二姐姐也在呀。”
方敬澜问:“晴丫头,这么晚了,来太太这儿有什么事吗?”
李氏见如晴一来,心里略有紧张,“晴丫头,这个时候到这儿来,有事吗?”
如晴手头还端了个汤钵,乖巧地道:“也没什么,只是想着这个时候,是给母亲请安时辰了。女儿先给太太请安,再来,母亲这阵子忙进忙出,听刘妈妈讲,母亲还从未好生休息过,女儿年纪小,又帮不上什么忙,只略尽点心意,亲自熬了补血气当归伏伶粥给母亲当夜宵。虽然有些苦,但补元气却是不错。母亲尝尝,还热着呢。”
刘妈妈接过汤钵,打开瓷盖子,亲自递给李氏,一股药味扑鼻而来,李氏皱了皱眉,但见小米粥熬得浓稠适合,吃在嘴里,并无药物苦涩之味,只一股淡淡枣香,原来还加了枣子在里头。李氏浅尝了两口,越发觉得饿了,又大吃了几口,很是高兴,“还是晴丫头懂事贴心。处处紧着。不像如美那丫头呀,成天只知道玩,一点都不贴心。”这话李氏说得感慨,看如晴目光也复杂了许多。
如晴害羞地道:“母亲说哪儿话呀。如晴其实也是有私心呀。把母亲侍候好了,母亲就不累了,就有力气管家理事了。因为至今姨娘屋子里还空空,想着太太这阵子忙脚不点地,也不好劳烦母亲为这些小事操心。只想肯求母亲,可否给些银子,让女儿布置些简单家具。不多,只弄些普通桌椅就行了。”
如晴笃定李氏会给银子,并且还多多地给。因为,方敬澜在场。再来,有如善这个反而教材,更越发衬托她乖巧懂事了。
果不其然,李氏一听如晴话,脸都笑开了,慈爱地对如晴道:“晴丫头真懂事,也真体贴人,能体谅辛劳。喏,等下让刘妈妈领你去账房支取银子去。只是,咱家现在你也知道,买了房子后确实没多少余钱了。要省着用,啊。”
如晴点头,表示明白。一定省着花。
然后如晴又转头与方敬澜甜甜地笑着,“爹爹,二姐姐,这么晚了,还不歇息么?咦,二姐姐好像刚才哭过了?”
如善气得直咬牙,暗骂这个只知道装乖卖巧没用东西。
李氏斜她一眼,阴阳怪气地道:“你二姐惨很,咱们都欺负她了。正找她爹来凭理呢。”
如晴故作吃惊,“是为着张姨娘屋子里家具事么?这,二姐姐,多大点事儿呀,直接与母亲明说就成了。何苦,何苦哭成这样,当心伤了身子,还伤了母女间和气。母亲确实不是有意为之。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姐姐若是明日得闲,咱们就一块儿去采买家具吧。何苦为这些小事劳烦爹爹呢?”
李氏和方敬澜都听得心头舒坦不已。是呀,这两天累死累活,还从未好好休息过,原想着今天事儿少,可以早早睡过好觉了,偏偏----
如善粉眉倒竖,冲如晴冷笑一声:“是,无理最闹。四妹妹最好不过了,又乖巧又懂事。还体贴人。”
如晴皱眉,“姐姐这是什么话呀,难道们不应该乖巧,不应该懂事么?要知道,咱们姐妹能有今日这般体面,全靠爹爹母亲辛苦挣来。咱们受些委屈又何妨?要知道,爹爹母亲在外头还不是要处处陪小心?说不定受委屈比这还要大呢,那都为着什么呀?”
李氏听着也心有戚戚焉,想着这阵子四处交际应酬,累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还不是想着把几个孩子弄出去,先混个熟脸,日后好找门体面婆家么?
方敬澜也是深深感叹,想着这些年在上司权贵面前陪小心陪笑脸,忽然鼻子也酸酸,他这么辛苦,还不是想着给孩子们一个安全稳定生活环境嘛。
如善被如晴堵得哑口无言,她也知道如晴已占了上风,再与之争论也讨不得好,只得低声道:“妹妹说极是。听妹妹这番话,却是不懂事了。为着一点小事惹爹爹太太伤心。爹爹,太太,都是女儿不懂事,女儿知错了。请太太不要放在心上。”
李氏冷哼一声,冷言冷语道:“你何错之有?错人是。在买家具之前,没有先紧着你们母女。”
方敬澜面色复杂地望着如善,又看着小女儿,忽然心里直叹气,总算明白如善这么聪明伶俐,可总是不让人待见原因了。
因为何氏有孕在身,不宜搬迁。再来身子不便,仍是让如晴过去代为管家。
倒是老太太却不好再住在知礼那,仍是搬回去住了。
何氏倒也懂礼数,尽管大着肚子,却也每融三五天回大宅去向老太太李氏请安。
李氏见何氏顶着喏大肚子,气色也很好,心头嫉妒起来,便以“媳妇你有了身子不再方便侍候知礼为由”居然提议给知礼送个妾室过去。
老太太讶异地望着李氏,连林氏也讶异不已。何氏则冷下脸来,一言不发地瞪丰李氏。
李氏心头得意,让人领了个颜色好丫头进来,与何氏价绍道:“这是从老家带来丫头,叫云锦,一直带在身边,也有好些年了,一直本份懂事。如今年岁渐长,又舍不得把她配出去嫁人。如今想着知礼屋子里也没个知冷知热丫头服侍,干脆把这丫头送过去吧。”
也不给何氏开口机会,李氏连忙吩咐云锦:“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你家奶奶磕头?”
云锦得了令,连忙朝何氏方向跪了下来。
李氏则紧紧盯着何氏,挑衅又得意地想看她反应。
如晴心里那个叹气,为何氏担忧起来,这长辈送丫头,不敢不要。若是拒绝了,可就犯了七出之罪呀。
何氏面上确有动怒,不过很就忍下了,并不急着让云锦起来,只和颜悦色地道:“抬起头来,让好生瞧瞧?”
云锦怯怯地抬起头,何氏打量了一番,淡淡地道:“果然生不错。会识字么?”
云锦迟疑地道:“只识得几个字。”
“会诗词歌赋么?”
“----奴婢只是个奴才,能有口饭吃就成了,如何会这些高雅玩意。”
“会弹琴么?”
“----”“会琴棋书画么?”
“----”
何氏皱眉,“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如何对家夫君知冷知热?夫君一向精于诗词歌赋,你什么都不会,如何侍候?”
云锦张口结舌道:“奴婢会女红,会做饭,会扫地----”
何氏温和地道:“你会这些,屋里丫头都会。”
云锦呆住。
李氏不满地道:“说知礼媳妇,你就别鸡蛋挑骨头了。只是用来做妾,颜色生好就成了。若是会那些玩意可不好,到时候宣宾夺主也说不定。”说着横扫了如善一眼。
如善面不改色,装着没听到。
何氏神色淡淡:“这丫头不能要。”
李氏心头一喜,但面上却竖着眉毛道:“不给丈夫纳妾?便是善嫉。说知礼媳妇,这可是犯了七出之罪呀。”
何氏面不改色道:“纳妾也要男人有本事才行。咱家什么状况姨母还不清楚么?外头债务也才还清,如今家里头里里外外都要钱。都还准备裁了些下人,好省些银子。不然,将来这孩子一出世,若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何是好?手头没银子,还想着纳妾,这是什么事儿呀?穷奢极欲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是这种充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