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晴侧头,望了沉香一眼,轻轻一笑,“可不是。沉香做事确实细心,从来不需心。”
何氏道:“也是你有方。”她见过如晴身边的丫头,沉香做事稳重细心,玲珑活泼机伶。而次等丫头玉琴和侍书也是进退得宜,张驰有度。从不越矩,做事情还老练周到。
如晴嘻嘻一笑,以感激的语气道:“还是多亏了奶奶和夏妈妈胡妈妈的。不然,我哪能出这么全能的丫头来?”
何氏抿唇一笑,“妹妹虽不擅吟诗对赋,可每每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耳目一新呢。”如晴吐舌,糟了,又穿帮了。不过所幸如善没在这儿,不会定被揭老底。
何氏又似有似无地盯着那挂在木架子上的披氅,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件氅子绣功极好,妹妹在哪儿做的?”
如晴道:“这是我姨娘亲手做的。”
何氏略微惊异,起身拿了披氅仔细摩挲着,微微笑了起来,“想不到朱姨娘绣功居然这么上乘。”
如晴不好意思地道:“我柜子里的衣裳,大都是我姨娘亲手绣的。”
何氏摸着氅子边缘褐色的毛边,“这应该是貉毛加狐狸毛吧,朱姨娘也能弄这些?”
如晴嘻嘻一笑,“这是二哥哥从边关捎回来的。原本还有貂皮的,可惜咱家官位低,不敢穿在身上。”大庆朝明文规定,只有二品以上大员才可穿戴貂皮。
何氏蹙眉,似有不解,“既是整皮的,为何不全制成氅子?”
如晴道,“都制了呀,一件狐狸皮的,做成氅子,寄给了边关的二哥哥。一件貉毛的,捎给了大哥哥。”停了下,又道:“只望大哥千万别嫌我厚此彼薄哦。”因为狐狸毛比貉毛要名贵些呢。
何氏沉默了下,“朱姨娘还真是用心良苦。真是难为她了。”然后作势揪了如晴一把,“小妮子,自家人,还这么见外,看我不收拾你。”
如晴躲过何氏的手,轻声道:“姨娘心思很简单的,她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一心一意想让我过的好而已。”
何氏缓缓一笑,握着如晴的手,道:“冲着朱姨娘这份良苦用心,相信妹妹一定能过的很好。”
又与如晴说了会家常,何氏这才离去,浑然忘了前厅里还有两位贵客。不过,那些都不关如晴的事了,古代礼教森严,男女大防,女眷是不能随意出去面见男客的。就算已为妇人的何氏也是不便出去。更不枉闺阁姑娘的如晴了。
不过何氏走后,玲珑却又八卦起来,“上午才见着了那两位,这个时候又眼巴巴的跑了来,姑娘----”
“壶里都没水了,你这死蹄子还不去打水去?”沉香沉着脸,阴恻恻地瞅着玲珑。
玲珑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溜烟地跑开了。
沉香等玲珑离去后,这才转身对如晴道:“姑娘,您是娇贵的闺中小姐,为着名声着想,可不能随意见外男的。”
如晴点头,“这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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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方家这位庶女,有人嫌弃,有人捧
后来听说知礼从朝堂回来,接见了两位贵客,并一道留下来用饭,何氏在内院与老太太如晴一块用了饭,席间,老太太问及了客人登门的由头,何氏回答:“夫君与江世子志同道合,颇多走动。那李世子,却少有往来。而这会子却忽然登门造访,我也不知的。”
老太太瞟了如晴一眼,道:“估计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何氏微微地笑了笑,却未说话,只继续吃她的饭。
如晴也装着什么都不知晓,用完膳后,与老太太何氏道了别,便回到房间里,忽闻外头闹哄哄的,后来玲珑回来说:“豫郡王妃领了管家,婆子媳妇登门造访,把李世子给绑回去了。”
如晴“哦”了声,沉默了下,奇怪地望着何氏那边的动静,“豫郡王妃亲自登门,大嫂子怎么不去接待?”
玲珑说:“大奶奶用过晚饭便动了胎气,这个时候正躺在床上休养呢。”
虽然心存惊疑,但如晴聪明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又折身回到房间里。
再过不久,又闻得一阵马儿嘶叫之声,这时候如晴已经躺在床上梦周公去了,睡眼省松地坐起身,很郁闷,这方府也太小了吧,前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后院都能听到。唉----
第二日如晴起床,又听了一番新的八卦,大与江世子果真志同道合,二人坐到一起讨论颜真卿字迹便讨论到深夜,并欲罢不能,后来还永宁伯亲自登门,把江允然给带了回去。
后来还听玲珑嘴碎地讲,“闻得守门的讲,那永宁府的管事敲响了大门,便见永宁伯好一身的孽气,直把他吓得双腿站不住。以为要出什么事了。后来才得知,这江来寻夜不归宿的江公子的。”
如晴一边在棱花镜里打量自己今天的发型,一边道:“江公子真可怜。”
玲珑愣了下,不以为然道:“怎会呢?大半夜的还不回家,也难怪江会那般着急了。”
“我说的不这个,而----”如晴觉得她完全鸡对鸭讲,便打住不再说下去。
在用早饭时,如晴笑眯眯地问何氏身子如何,何氏愣了好一会,儿道:“有劳妹妹关心,已经好多了。”
老太太左右打量了姑嫂二人,唇边掠过似有似无的笑意,对何氏道:“前些日子你不说令祖父马上就要过七十寿辰了,可想过回去祝寿?”
何氏道:“本来要大办的,可偏巧眼下正多事之秋,先帝驾崩也不足一年,就给免了。”
老太太点头,“说的也。不过,虽不能大肆操办,但自家人总得聚聚吧?你和知礼不打算过去?”
何氏笑道:“自要去的。”
老太太道:“去的时候把你妹子也捎上。这丫头呀,真如脱缰的野马,我都不大管得住了。”
何氏笑了笑,“老太太说甚么话呢?四妹妹这么乖巧伶俐,放眼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您还嫌?”
何家老太爷七十大寿确如何氏所说,因多事之秋,又逢国丧刚过,便低调再低调,只自家人关起门来,杀了两头羊,摆了五桌席,何家近亲偏支的一起坐了吃上一顿,便算揭过了。
身为根正苗红的何家姑爷,知礼虽只小小的翰林编修,却也受到隆重接待,连带让如晴也狠狠露了把脸,得到若干名贵赏赐。
何家世代清流,出了两位阁老,五位尚书,已显赫了数十年,如晴暗自观察诸人言行,听其谈吐,再观察何家下人恭敬谨慎的做派,得出一个结论,人家能显赫这么久,也不没道理滴。
何家确实家规森严,不管嫡出庶出,看起来都很随和,对如晴也非常友好礼遇,一并用膳时,特别照顾如晴来着,同年纪的姑娘也与如晴颇玩得来。一顿午饭下来,如晴便结交了生平第一位朋友,何家大房的嫡出闺女何盈芳姑娘,第二位朋友便何家外孙女柳缓缓。
何氏的长姐余,挺着个大肚子,听说要临盆,这回带了三岁多的儿子及小叔家的女儿余佳乐。这余佳乐却只比如晴小上一岁,也与如晴颇玩得来。但于氏夫妇却走得极早,用了午饭便离去。临走前,也带走了与如晴玩得依依不舍的女儿。余在临走前很依依不舍地拉着如晴的手,说:“妹妹初来京城,应哪儿都还没去过吧,改明儿得了空,定带你出去逛逛。”
如晴表示,有空一定过去玩。
再来,何家长房奶奶,也就何氏的嫡亲嫂子丁氏也非常热情地握着如晴的手,还送了如晴一块通体碧绿的镯子。
如晴垫着绿油油的镯子,碧绿如洗,毫无杂质,但中间却有一道血红的颜色,红与绿的陪衬,却极至的艳丽。
这很名贵的镯子,如晴不敢接受,但架不过丁氏的坚持,再来何氏又在一旁取笑,“你这个大嫂子旁的没有,就这金银首饰多的数不完,你也别替她省了,收了吧。”
如晴这才收下,然后席间这丁氏便一个劲儿地与如晴夹菜布饭,并问其年龄,爱好,平时在家做些什么。
如晴虽奇怪,但也一一作答。
总的说来,如晴在何家受到极大的关注,何家老送了她一枚赤金盘螭璎珞圈,何家长房送了镏金银丝镶老珍珠红宝石翡翠簪,何家二房则赠了一枚比目鱼佩,何家长房二奶奶送了一枚玉板指,二房大奶奶送了绞银丝繁复花纹镯子,二房二奶奶送了一袋子金鱼,二房四奶奶则送了一包硕大的珠子,其余的都各有赏赐,如晴赚了个盆满钵满,心下开怀不已,她已从赤贫升级为富婆了。
但,也并不所有何家人都礼遇如晴,也有好几个语带讽刺的,其中一位刻薄的佼佼者,对方拉着如晴的手细细打量,笑道:“还真如二侄女所说,四姑娘确明目开朗,粉雕玉琢。连我见着都喜欢了。”如晴正待说“多谢夸奖”的话,哪知对方却话锋一转,“可惜了,却个庶出的。不然,我定要给我那不成器的老二聘了来。”
如晴那个怒呀,但面上却微笑道:“如晴个没福份的,当不起贵府的抬爱。”然后甩开这人的手,退到何氏身后。
何氏安抚着如晴,一边淡淡地道:“妹妹,与你同辈同年纪的姊妹们都在前头园子里玩,你且去与她们玩罢。”
如晴点头,沉静告退。走了没几步,又迟疑了下,何氏微笑着说,“我这几个妹子都很有闺阁教养,不会嫌你庶出的身份。”停了下,又道:“若真有明着嫌弃的,你就回了我,我定让她们抄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