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隔了大老远,余遄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女人真的不一样了。他别开眼睛,凝神盯着丛丛:“问你在丛丛在外地怎么样了。”
“发哪里了?”江簇簇走过来,疑惑道。
“短信。”余遄简洁道。
原本想拿过手机的江簇簇瞬间放弃,表情里的疑惑转为嫌弃:“不好意思啊,我没看短信的习惯。”
这下轮到余遄诧异了——
他们这对塑料夫妻,除了知道彼此的电话号码,没有任何的渠道可以联系到对方,江簇簇好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他开始仔细端详镜头里的那张脸,还没等他仔细看,丛丛的小脸再次出现。
“爸爸,我看到花房里的小红旗了,”丛丛笑得眉眼弯弯,举起手里的小红旗。
江簇簇伸手顺了顺她的小脑瓜,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又拿起一个桃子,跟宋一鸣客气道:“要吃桃子吗?我手艺还不错。”
想起刚刚那个圆润的桃子,宋一鸣默默摇头。在她看来,江簇簇这人多少有点毛病——
哪有人一边削硬桃,一边嘴里嘀咕还是软桃好。
硬桃党宋一鸣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江簇簇又快速将一颗水蜜桃扒皮切块,塞到丛丛嘴里:“吃。”
第37章
江簇簇的动作不算温柔,好在桃子切得小,丛丛还没反应过来,嘴里桃子的清甜陡然炸开,冲击着她的味蕾。
丛丛微微仰头看着江簇簇,母女俩对视,丛丛冲着她拱了拱鼻子抗议,江簇簇把果盘拿走放在餐桌上:“吃完这块去做餐桌吃,我才不想偷听你们父女俩愉快的亲子谈话。”
这话丛丛不太理解,懵懵懂懂地抱着手机往餐厅走,脸上的笑意不作假:“我好久没有见过爸爸了。”
不知是在跟余遄说,还是在跟江簇簇讲。
等江簇簇返回客厅,只见她之前坐的位置上放了颗柠檬。客厅里只有宋一鸣在,她疑惑地盯向宋一鸣。
“看你挺喜欢吃酸的。”宋一鸣的声音清泠泠,说出的话也如同高山坠下的流水一般冷冰冰。
“……”江簇簇翻了个白眼,转而问起别的,“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适合带崽一起去的那种。”
这活儿宋一鸣熟悉,余遄自丛丛出生之后,非常关心这些消息,她每年都要更新世界各地的儿童项目。更离谱的是他从不让这些人见丛丛,问就是怕生。
哪怕是生产队的驴,前面也总要吊根胡萝卜。如果不是江簇簇,大概等丛丛能弑父篡位时她才能见到庐山真面目。
见了之后宋一鸣完全理解了余遄不让朋友见女儿的良苦用心——
又软又乖的崽谁不喜欢,可问题在于余遄是那个幸运E,在丛丛身上,他只有一个可怜巴巴的重在参与的酒窝。
“你现在在网上有点知名度了,带着丛丛出去不方便。”宋一鸣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林城和周边的地图,如实说。
“你老板不是穷得只剩钱?”江簇簇不解,“那就包场。”
宋一鸣当即拒绝:“钱这东西该省省该花花,不能瞎花,您这个想法完全是不必要的浪费行为,不提倡。”
“……还挺讲究。”江簇簇也就是随口一说,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抠门的男的,慢吞吞地转身在沙发上躺平,“那你看着给我约一个吧,等会儿我问问丛丛的意见。”
餐厅的椅子对丛丛来说有些低,管家很细心,趁着母女俩不在家,给她换了个高度刚好的。丛丛慢悠悠往嘴里塞桃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爸爸分享最近录节目的见闻:“爸爸,咱们家能养蚂蚱吗?”
余遄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你想养什么?”
“蚂蚱呀,”之前被江簇簇拒绝过,此时丛丛眼神乱飞,理不直气也壮地解释,“江簇簇送了我一只宠物,要吃蚂蚱才能生活。”
“我觉得不行,”余遄沉吟道,“你想养在哪里,花房?可是蚂蚱说不定会吃掉你辛辛苦苦跟朱老师养的花。”
丛丛连番被拒绝,只得死心,学着大人模样叹了口气:“那好吧,其实小黑不吃蚂蚱也行,但我觉得它吃蚂蚱营养更均衡。”
“……”路过的江簇簇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事,只好出言威胁,“江丛丛,咱们家你和蚂蚱只有一个能生存,理解我的意思吗?”
丛丛震惊地瞪大眼睛,看看江簇簇,又望向镜头里的余遄。可惜他丝毫没有帮忙说话的意思,丛丛撅着嘴,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委委屈屈应了。
余遄那头,曲一劭正好偷偷溜进来,凑近一看,才发现他在跟丛丛视频。
等余遄察觉,这人已经自觉站好,选了个不会入镜的距离,但又能看见丛丛。
丛丛正在表达自己的愤怒,她的方法就是抱着手机迈着小短腿往楼上跑,并且在此之前把江簇簇切的桃子全吃光表达愤怒。
“丛丛,我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咱俩商量完了你再走。”江簇簇在丛丛之前做的位置旁边坐下,手里拿着遥控器,操纵着机器人满屋乱跑,丝毫没有大人模样。
“等我跟爸爸打完电话可以吗?”丛丛有些为难,看了看手机那头的余遄,“我已经五百天没跟爸爸见过面了。”
江簇簇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冲她摆手。等丛丛的脚步声消失,才开始翻阅宋一鸣传给她的资料。
楼上的父女俩正在说着悄悄话,余遄问丛丛:“你这几天考察她考察得怎么样了?”
丛丛想了想,害羞点头:“她身上香香的,还会哄我睡觉,也不会骂我。”
看着丛丛红扑扑的小脸,澄澈的眼睛东瞅西看,余遄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带上笑容:“丛丛喜欢她就好。”
小孩对母亲有种天然的依恋,余遄自然知道。他原本的算盘是借机让丛丛看清江簇簇的真面目,找到理由跟她清算,却没想到居然会来这么个神转折,连宋一鸣也被收买了。
父女俩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曲一劭已经帮忙收拾好东西,就等余遄出发了。他摸摸下巴,打量着余遄:“你女儿完全不像你,一看就是江簇簇肚子里蹦出来的崽。”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她小时候,而且她现在一笑就有个酒窝,跟我的一模一样。”余遄冷笑一声,反驳。
余遄颜值不低,否则也不会退圈多年还有粉丝在等。曲一劭打量着跟自己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塑料兄弟,咂舌:“你下回穿个女装,吾与林城簇簇孰美。”
懒得搭理他发疯,余遄问:“一昭什么时候能到?”
“就明天吧,今天我嫂子跟岁岁刚回家,事业可以暂时往后放一放。”曲一劭替堂哥回答,转而又关心起余遄,“我说你也差不多得了,钱哪有赚得完的时候,当年扶贫你的那位好心人要是求回报,早就来找你了……”
结束了跟爸爸的视频通话之后,丛丛又马不停蹄地往楼下跑,俏生生地站在江簇簇面前:“有什么事找我呀?”
看来她跟她爹通完电话确实很高兴,都忘了记仇。
江簇簇伸手将她抱在自己怀里,问:“咱们明天去游乐场好不好?”
丛丛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问她:“你又不想要我了吗?”
“当然不是,”江簇簇知道丛丛的心结,耐心跟她解释,“只有我带你去了再带你回来,才能证明我这次真的不会离开你,不然你总要惦记这件事。”
丛丛仔细盯着江簇簇,她坦然回视:“如果你不想,那咱们可以等你准备好了再去。”
小姑娘这次没有哭闹,只是缓慢地垂下眼睫,低声说:“那就明天吧,要是你又走了,我可能不会再原谅你了。”
“行,”江簇簇爽快道,“咱们拉勾。”
丛丛年纪虽然不大,操心的事比江簇簇还多。等她把外面带回来的一身尘土又滚了江簇簇一身,施施然拿着小红旗返回花房,说要把梁奶奶送给她的花种都种下。
江簇簇无事可做,自然陪她一起。很多东西她都不会,丛丛像是个小老师,极有耐心地教她。
忙碌间隙,江簇簇看着跟朱信佳嘀嘀咕咕的丛丛,打开微博,看见爆了的词条:师漱漱一家三口共返甜蜜爱巢。
点开一看,图文相符,景长洲从师漱漱手里接过大河,一家三口气氛极为温馨。除了他们一家三口,身边还跟了两个男人,负责帮忙拿行李,一个瘦些的江簇簇看着有些眼熟,脑子里有根线终于接上——
狗赛那天守宫摊位躺着的年轻男人,是她带丛丛买小黑的店老板。这老板应该和师漱漱一家关系不浅,否则也不会帮忙提行李。
师漱漱这人说话虽然不好听,没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甚至还几次三番向她抛出橄榄枝。看着这张跟前世好友一模一样的脸,江簇簇顿时有种“菀菀类卿”的孤寂感。
返回朋友圈,就看见师漱漱发了两个字:晦气。
江簇簇陡然想起她否认和景长洲关系好的事,按捺住想打听八卦的手,长长叹了口气,如果是她认识的师漱漱,那就没什么不能问的事情了。
埋头挖土的丛丛感受到江簇簇的不开心,悄悄走过来盯着江簇簇,发出邀请:“你能帮我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