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一会儿,吴来叫停轿子,掀开轿帘,笑着跟曹武德说话,“曹大人这是何苦,咱家不过是出来一会儿,这马上就要回去了。您就别送了。”
曹武德嘿嘿笑着,凑到轿帘处,小声说几句,顺手递张银票给吴来。吴来不着痕迹地接过来,笑着塞到袖子里,轻声问:“怎么,曹大人是扬州本地人,都不知道该找谁好。咱家怎么就知道呢?”
曹武德一听有门,急忙再塞一张银票,“还请公公示下。”
吴来接过来,看也不看,塞到袖子里,“咱家在京城就听说,你们百花楼里,有个头牌姑娘,叫什么粉蝶来着。哎,今日去游湖的,只怕没她吧?”
说完,手一抬,轿帘落下,轿夫会意,抬起轿子就走。
曹武德惯会听音,吴来一指点,立马明白过来。坐轿子直奔百花楼。
吴来下了轿,抽出一张银票,递给四哥轿夫,“拿去,买酒喝吧。今天的事,别到处说。还有,明天一早,到二老爷家去接他,就说,咱家请他到昌明心怡坐坐。记住,只要二老爷一个人去,别不长眼地把那个小粉蝶也给咱家招去了。”
四个轿夫答应一声,抬了空轿子,顺着原路回去。到了街上人少之处,四个人闲聊,“唉,二奶奶人其实不错,怎么大老爷就是不待见呢!”
“你懂什么。大老爷没儿子,二老爷比他小快二十岁,全当儿子一般养活。要是你儿子娶了个□,你高兴啊?”
“哎,那不行,那不是叫外人戳我脊梁骨嘛!”
“这不就得了。你都不愿意,何况大老爷这种有头有脸的人呢!”
几个人说着走远。吴来依旧回去,伺候乾隆。至于曹武德,到百花楼,别的不说,先跟宋玫瑰在床上叙了一番旧情。
宋玫瑰半推半就地跟他成就好事。入夜时分,趴在曹武德胸口上,伸出手指划拉,“我说呢,出手这么大方,不止是想听女儿们唱曲。还想叫老娘陪睡呀!哎,你今儿个,可是有些年轻时候生龙活虎的劲儿了啊!”说着,对着曹武德胸口,一口下去,登时就咬出血来。
曹武德吃痛,不敢拽开宋玫瑰,只得好言相求。说了一车情话,宋玫瑰才媚笑着抬头,“说吧,找我什么事?”
曹武德踟蹰半天,方才说了句:“那个,你出面,叫粉蝶陪一晚,如何?”
宋玫瑰登时大怒,飞起一脚,将曹武德踹到地上,嘴里大骂:“呸,叫老娘给你拉皮条,你还嫌不够。然还想着糟蹋我那出嫁的女儿。告诉你曹不要脸,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这楼里的姑娘,随你挑,随你捡。想叫我从良的女儿回来,做梦!”说着,坐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曹武德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劝了几句。越劝宋玫瑰就哭的越凶,发起狠来,枕头、被子一个个扔下来,照着曹武德脑袋上招呼。曹武德躲闪不及,挨了几下,只得灰溜溜爬起来,捡起衣服,抱着出了玫瑰屋子。屋里头,玫瑰依然哭骂不止。
曹武德一路走,一路磕磕绊绊穿衣服。龟公小桂子起夜,一头撞上,扶起来一看,“哎哟,干爹,您这是咋了?又被妈妈踹下床了?”
曹武德瞪小桂子一眼,“滚!”披上长袍,出了百花楼。小桂子冷笑,对着曹武德背影骂了一句:“龟孙!”
小桂子扭头要去茅房,冷不丁看到宋玫瑰披头散发站在身后,拍着胸脯咋呼:“妈妈,您这是干什么呢!”
宋玫瑰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去,穿上衣服,到吴奇家,把粉蝶给我接回来。”
百花楼后门外,曹武德一面扣扣子,一面吩咐轿夫,“走,吴奇家。就不信,一个小娘们儿,还能逃得过爷的手心!”
双槐园外头栈里,和珅摩挲着手上玉扳指,“怎么,这个曹武德然是十五阿哥舅母的远房兄弟?”那个给乾隆生了果郡王家大格格的魏曹氏?呵,从果郡王大格格这边来看,曹武德还真算得上十五阿哥娘舅了,嘿嘿!虽然这个娘,连庶母都算不上。
刘全站在底下,笑着回话,“可不是,奴才听了,都有些奇怪呢。怨不得,好多人都说曹大人是攀裙带上位。”
和珅摇头,“他倒是真真正正的二甲进士。只可惜,走了偏门啊!”可怜十五阿哥,还真把这个舅舅当回事了!跟十二阿哥身边刘墉相比,曹武德,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唉,人呐,就怕眼瘸!
得知十五挑了这么个人做帮手,和珅心里高兴。想起十二贝勒岳父海富大人来扬州,叫来刘全,“去,挑两样好东西,给海富大人送去。另外,巴特尔那儿,也别漏了。”刘全答应一声,躬身退下。
按说,十二贝勒身边已经有刘墉,就算十二将来成事,和珅也捞不到最大好处。或许别人看来,和珅跟十一贝勒关系更近些。只有和珅自己明白,乾隆之所以给儿子们娶家世显赫的媳妇,并不是多么看重儿子,更不是想给儿子添多少筹码。而是借儿子,笼络大家氏族,从而牵制前朝,达到制衡之目的。呵呵,如此看来,十五阿哥娶阿里滚的孙女,还不如娶个包衣奴才。
想起十一贝勒,和珅叹息,亲娘死的早,早些年,受了不少枕头风诋毁,如今,只能跟十五阿哥站在一条起跑线上。至于十二贝勒,和珅眯眯眼,这位皇后,绝不简单!或许,是时候让冯氏去打探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曹武德的名字,值得推敲哈
勇救风尘
海富坐在巴特尔家中,巴特尔夫人亲手奉茶捧羹,巴特尔在一旁,拿把蒲扇,殷勤扇风。
海富看了,心中直乐,捋着胡子摆摆手,叫他夫妻歇歇,“我又不是□十岁的老头子,能吃能跑的,还怕委屈自己不成?”
巴特尔这才拉着夫人坐下,吩咐丫鬟们伺候老太爷吃饭。
饭毕,夫妻俩陪着海富说话。谈起查封扬州青楼一事,巴特尔低头,“儿子也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那个曹武德肯定背后有动作。但好歹比什么也不做的强。但愿,主子娘娘能少管些闲事。可别连累了十二贝勒。”
巴特尔夫人摇头,“父亲,前两天,我跟诰命夫人们一起去拜见太后、皇后。觉得她不是那样动不动就生气的人呐。这一回,应该不会有事吧?”
海富听了,摇摇头,“这事儿谁也说不准。听娇娇说,她这个婆婆平常不怎么管事。如今宫务,都是几位皇妃分管。当今爱面子,只要皇后别胡来,想必,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一家三口正说着,家仆进来传话,说和珅大人管家刘全求见。
刘全独自进来,对着海富大人恭维两句,送上两柄玉如意,只有巴掌大小,送给巴特尔两串珊瑚珠,便告辞走了。
海富对着灯光,看看玉如意,微微一笑,交给巴特尔夫人,“八媳妇,这个你收着。上好的和田玉灯光冻,值不少银子呢,别弄丢了。”
巴特尔夫人还要推辞,海富摇头,“你们成亲的时候,我也没送什么好东西。这个,只当是补给你们了。别跟你嫂嫂们说,免得闹别扭。”
巴特尔夫人一笑,这才小心收下,回到里屋,锁到箱子里。
巴特尔奇怪,“父亲,这个和珅,乃是当今近臣。向来,只有别人巴结他,哪有他巴结别人的?如今,他送来这么一对玉如意,是个什么意思呢?”
海富摇头,“管他什么意思,总不至于栽赃陷害吧。他要送,你就收着。反正,如今有什么事,也是咱们求他,用不着他求咱们。这样的好事,别净想着明哲保身、清白做官。该糊涂的时候,就得糊涂。要不然,男的回家种地,女的冷宫念佛吧。”
巴特尔听了,笑一声,“儿子知道了。父亲尽管放心。”
宋玫瑰一夜没睡,请来相好的几家青楼妈妈,坐在屋子里说话。说到动情处,几个人互相搂着,大哭一场。哭完了,宋玫瑰擦干眼泪,“姐姐妹妹们,自从咱们入了这个行,跟咱们一起来的,死的死,亡的亡,就是运气好从良的,也是跟主母斗、跟小妾斗,最后能善终的,又有几个?”
众妈妈们一致点头,宋玫瑰接着叹气,“咱们都是爹生娘养,谁愿意一辈子呆在这里头。说句实话,逼良为娼的事儿咱干过。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良为娼,咱是不能干。这一回,我是要护住我们家粉蝶。还请众位姐姐妹妹们,给个痛快话,帮帮这个忙?”
她这么一问,众位妈妈都沉默了。有胆小的,甚至还劝,“宋姐姐,这可是跟官斗啊。你——不如,算了。”
“哼,官又如何。别的不说,这扬州城里的官僚,哪个没到咱们烟花一条街来过?想平日里那是我不想惹事。如今,惹到咱们了,没那么便宜就算了!宋姐姐,你说吧,怎么办?”
宋玫瑰叹气,“我不是傻子,知道咱们姐妹都不容易。不能为了救一个人,搭上咱们一条街。今日请众位姐妹来,就是商量一个稳妥对策。我想,这样……”
粉蝶跟吴奇这一夜也不好过。吴奇从小父母双亡,是长兄卖身将他抚养长大。好容易得中秀才,家道殷实,本应该娶个正经人家女儿,传宗接代,好安慰兄长才是。如今,为了媳妇,跟哥哥闹的不欢而散,实在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