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柔公主嘿嘿冷笑,“没办法,谁让这个十二有个傻娘呢!”
端柔公主嘴里的傻娘,如今正坐在船舱中,听张月汇报宫中事情。景阳宫里,丝瓜发芽了,葡萄也抽叶了。张星带着新添的二等宫女翠枝,谨守宫门,无事不出,严防惹事。又说宫里头,淳妃一面养胎,一面忙着宫务,几次险些小产。倒是平常在,安心窝在宝月楼,很少露面。
舒倩半卧在床上,摆摆手,“知道了。叫她们好好照顾我的丝瓜、葡萄。趁几个小魔王不在,可得好好种一年菜。”
张月笑说:“那是自然。尹嬷嬷回家看孙子,听说,儿子、媳妇都孝顺。托人带话,请主子娘娘多读些《清心咒》。”
舒倩笑笑,“嬷嬷还担心我,怕我管闲事呢!放心吧,我早就改了。”
张月笑笑,“表伯母那里来信,说十二福晋身体很好。再过五个月,您就能抱孙子了。”
舒倩点头,“别人家媳妇怀孕,哪个不是做婆婆的忙里忙外?我倒好,甩手不管,还得亲家母辛苦。”
张月笑笑,“伺候主子,谈不上辛苦。”
正说着,小巧带着几个小宫女,托着饭菜过来。趁着皇后用膳,小巧拉过张月,小声说:“刚才我在外头,碰上几个宫女,说是哪个娘娘求见皇上,被骂了一顿。气地哭着回去,饭都不肯吃呢。”
张月听了,冷笑,“管她哪个娘娘,只要不是咱主子娘娘,随他便。”
小巧嘿嘿一笑,“就是。这几年,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这边,得压住喽!你可不知道,我从主子饭菜里头,瞧出多少猫腻。唉,多亏主子要我去学医药。要不然,咱们什么时候给人害了,都还跟人亲亲密密地叫姐妹儿呢!”
今天这顿饭,不止那位娘娘没吃,就连乾隆也没吃。坐在龙舟里,听着小太监装扮上,演什么青石山九尾玄狐。乾隆琢磨,三妹妹往日里不吭不哈的,怎么朕刚看上长氏,她就跟太后好上了。说起来,三妹妹还真像这只九尾玄狐,贼精贼精的。居然还出头,替太后收什么外孙女。唉,令皇贵妃去了,长八姐成了外甥女,朕的身边,可是再也没有长的像她的人啊!
乾隆惆怅不已,当初得知慧贤皇贵妃去世可能与令皇贵妃有关,居然信了。如今想想,却是错了。那时候,魏氏不过是个小小嫔妃,哪有那么大的手段。唉,处置魏氏,确实出手太快。虽不后悔,然而多少有些急躁。看来,魏家要补偿一下才行。
想到这里,叫吏部尚书端宁觐见,吩咐他,把魏氏之兄魏海从内务府拨出来,安排个四品闲职。虽然俸禄多不了多少,好歹面上好看。将来有了肥缺,也能补上。
吏部尚书端宁躬身应下,告退出去。恰巧碰到十五阿哥前来请安,端宁先恭喜一番,这才回去办事。
十五阿哥心知不妥,舅舅出了内务府,往后,自己要想借助内务府势力,可就隔人手了。然而,乾隆旨意已下,断无更改之理。无可奈何,只得容日后再想办法。十五福晋在京中养胎,如今,身边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唉!
永瑆得知消息,跟富察氏躲在船舱里,高兴半天。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怕魏家借助内务府害人啦!
乾隆一行,在山东泰山逛了逛,看看日出,封封禅,又到曲阜拜拜孔子老圣人。到了济南外头,假惺惺哭两嗓子,说什么孝贤皇后薨于此处,不肯入城。
舒倩回头翻出史官记载来看,孝贤皇后分明是薨于德州舟次。死在船上,非要说人家死在济南。连地方都记不清,还好意思说自己跟人家夫妻情深!舒倩胃里难受,不等乾隆下旨命掉头回去,哇的一声,趴到船栏上,吐了出来。
这一吐不打紧,太后听了,受了刺激,也跟着吐了起来。和敬公主站在太后身后,跟端柔公主说话,见祖母、继母恶心反胃,实在受不了,跟着大吐特吐。
端柔公主一看,得了,我也别闲着,此时不吐,往后犯了恶心,哪还有机会?
婉贵妃、愉妃站在后头看明白,弯腰冒酸水,凑凑热闹。只有容妃,领着宫女们给太后、皇后、公主们送痰盂,洗帕子。
舒倩还好,吐了两口,就没事了。太后她们倒是酣畅淋漓地恶心一回。别人犯恶心,乾隆还能生气。老娘、闺女一起恶心,乾隆不好意思起来。吩咐太医过来看看,又嘱咐和珅,“启程吧。太后她们八成是水土不服。”
和珅憋着笑,命令船队起锚。暗暗对皇后竖拇指,高!
一连几天,乾隆都没心思作诗。每每提笔,就想起老娘、闺女一同趴在痰盂上的模样。了无兴趣地放下来,走到窗前,望着运河景色,问:“吴书来,到什么地方了?”
吴书来躬身回话,“回主子,再走一天,就到开封了。”
“开封?”乾隆想起来,太后说想尝尝黄河鲤鱼,和珅特意抽出两天时间,停靠开封。罢了,难得太后喜欢,就去玩玩,又能如何?
水面上,薄雾渐起,湿气入侵。红日西坠,绿柳婀娜,朦朦胧胧。不一会儿,月亮爬上树梢,静谧之时,不远处,琴声飘来,一个女子,歌声轻扬:
“东风起,西风住,紫气升,乾坤和。
且静观,人世间。叹离合,定风波。
长江代代浪打浪,看谁船头横羽扇,
红旗飘飘彩旗多~~”
乾隆听她词唱的有趣,招吴书来近前,“去看看,是谁家姑娘,请到龙舟一叙。”叫来小太监,“准备酒菜,朕要畅饮一番。”
吴书来与小太监低头,互相使个眼色,跪到地上,“万岁爷恕罪。”
乾隆皱眉,“不让太后、皇后知道就行,去吧。”
吴书来跪地磕头,“万岁爷,您要奴才去请那个唱歌之人。若不惊动主子娘娘,是万万请不来的。”
乾隆大怒,“朕做什么事,见什么人,还要后妃下旨不成。还不快去。”
吴书来吓地一哆嗦,颤着声回话,“万岁爷,您要请的那位唱歌弹琴之人,就是主子娘娘啊。”皇上啊,您连自己老婆的声音都听不出来,还好意思自称风流天子。怪不得,上至皇后、下至妃子,一个个吐了个天昏地暗。还别说,真够恶心人的。
查封青楼
乾隆听吴书来这么一说,顿觉胃里头一阵翻腾。//捂着肚子坐下,想了想,吩咐:“前头带路,朕去看看皇后。”
要按乾隆想法,直接叫皇后过来就是。也不知怎么的,想起祖宗规矩,晚上见皇后,不能随口一叫。这才决定纡尊降贵,亲自去看。
到皇后舟外,一个女娃娃清唱:“月亮,在白莲花瓣般的云朵中穿行,风儿吹佛着打麦场。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娘娘讲,那过去的事情——”
乾隆笑了,这个是十公主,朕的闺女,朕还是能听出来的。
带着吴书来走进去,果然,容妃带着十公主,陪皇后说话。绵蕊依旧乖乖坐在一旁,手里抱着一块桂花糕,一口一口啃的高兴。
船上人听说万岁爷来了,万福的万福,磕头的磕头。十公主跟着容妃甩帕子行礼,皇后也笑着问安。唯有绵蕊,从椅子上滑下来,举着手里的糕点,迈着小短腿,一摇一晃跑过去,嘴里嚷嚷着:“皇皇祖祖父父,吃吃。”
乾隆一听,乐了。弯腰抱起绵蕊坐到皇后方才坐的椅子上,和蔼地说:“皇祖父吃过饭了,绵蕊吃吧。”
绵蕊摇头,“这个给,我还有。”
十公主吃吃笑了,“皇阿玛,蕊蕊还有一大盘。”
乾隆听了,也不生气,跟着乐呵。舒倩带着容妃、十公主围着乾隆坐下,当着容妃、公主面,装的十分温柔体贴。“皇上,吃过饭了吗?冷不冷,要不要叫人端杯热茶来?”
乾隆笑笑,“刚才,你唱歌了?”
舒倩跟着笑笑,“是啊,随口哼两句。”
乾隆正要说话,十公主开口问:“皇阿玛,听说,开封有好吃的?”
乾隆一笑,“那当然,开封号称四大小吃城之一。那里的鲤鱼盖被、桶子鸡、灌汤包,全国都有名呢!怎么,你馋了?”
十公主撇撇小嘴,“才没有。十八哥哥说,到了开封,要去看斗鸡。我就是想问问,斗完鸡后,能不能杀来吃。”
容妃苦笑,“你跟绵蕊格格还真是亲姑侄,整天就琢磨吃的吧!”
舒倩抱十公主坐在怀里,笑着说:“开封的花生糕做的也好。到时候,买几斤留着路上吃。”
舒倩话还没说话,绵蕊就咋呼,“花生糕!”这一回,说的干净利索。
乾隆无奈,捏捏绵蕊鼻子,“你呀,除了吃,就不能想点儿别的?”
绵蕊摇头又说,“想弟弟。”
乾隆一怔,随即笑了。是啊,十二家的到了八月,就该生了。
晚上,舒倩哄绵蕊回去睡觉。回来陪乾隆唠家常。乾隆问:“今天那词写的有意思,谁写的?”
舒倩一笑,“臣妾胡唱的。没有特意去写,现在再唱,也记不清了。倒是皇上,这次南巡回来后,就把绵蕊送到十二身边,叫他夫妻俩亲自教养吧。”
乾隆奇怪,“怎么?叫她陪你不好吗?”
舒倩摇头,“有个孩子在身边,平添不少乐趣,臣妾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臣妾是绵蕊祖母,隔了辈分。亲自教孙女,未免溺爱。您看她,才多大,就吃的跟个小胖墩似的。女孩子太胖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