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八姐叫王琦在身边,蹲下来,摸摸她脑袋,轻声嘱咐,“以后,要跟着刘先生好好学习,长大了,自力更生。”
王琦嘟着嘴,看看长八姐,半晌方问:“国泰上头有人?和珅、刘墉联手,都奈何他不得?”
长八姐笑着摇头,“放心。我一去,他必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想借女人的手逃过一劫,就是雍正朝年羹尧,也没那个本事!”
王琦奶声奶气叹口气,“好吧。我乖乖留在山东,不给你添乱。可是,你也要小心。我还记得,咱们在京城还有……”
这边俩人亲亲蜜蜜商量,堂屋里头,刘强夫妇齐摇头,“这个长太太,是摆明要讨回公道。可是,父亲,国泰背后势力是什么都不知道。长太太一个大家闺秀,能知道什么呢?”
刘墉面无表情,“她知道什么你们就别问了。只管把她安全送到京城。保证咱们家不至于受到牵连就行。还有,如有可能,护着长氏,别让她胡来。”又吩咐一番,此去京城,那些个铺子生意也该多操心,查查帐什么的。总靠着种地吃饭,哪来银子供孙子们上学考状元。
刘强夫妻俩答应下来,领命而去。
当天晚上,刘墉彻夜未眠。坐在书房,罗列出所有他熟悉,并且对贪官恶吏深恶痛绝之人。然而,没有一个符合长八姐表现。刘墉曾一度试图说服自己,长八姐是怡贤亲王。仔细一想,刘墉不得不将怡贤亲王从名单里划去。怡贤亲王的个性,虽然会以卵击石,但绝不会表露出在痛恨中夹杂几分绝望。要知道,弘晓尚在,十三再没办法,设法获得怡亲王府的助力,还是能做到的。
那么,这个人,不是秋月,不是十三,还会是谁呢?
长八姐与王琦睡在一张床上,小声商量,到京城之后,应当如何行事。又说起当年京中旧事。说着说着,王琦推一把长八姐,“哎,你今天说什么年羹尧想靠女人逃过一劫?”
长八姐冷笑,“可不是?想求年妃救他,结果,年家灭门不说,还搭上年妃一条命。”
王琦眯眯眼,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盯着长八姐仔细瞅,瞅了半天,才幽幽叹气,“我说呢,怎么就觉得你现在像一个人。原来,是像那个年羹尧他妹!”
“啊?你怎么知道?她一个后院女子,你见过?”
王琦嘿嘿一笑,“以前当然没有啦。不过,后来,我也活了不短年岁。偶尔听些个流言蜚语什么的。都说,小四子跟他爹一样,喜欢年氏。而且,后宫之中,专挑跟年氏长的像的秀女。要么模样像,要么性子像。听说,孝贤皇后身边宫女魏氏,就是因为跟年氏极为相似,这才入了小四子的眼,圣宠二十多年呢!”
“原来是这样……”
不说这俩人在被窝里密谋半夜,第二天,刘强夫妇就带着长工兼家仆刘安来请长八姐。
长八姐把王琦托付给刘健媳妇,跟刘墉告别之后,头也不回,就上了马车。
王琦拉着刘健媳妇送到村口,望着马车走远,伤感了一会儿,就跟着刘章跑出去玩了。
刘墉则是站在书房里,仔细回味长八姐临走时,那个眼神。乍看温润如玉,仔细琢磨,却是刚硬如铁。吱,多么熟悉的眼神,多么熟悉的笑容,只是,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紫禁城景阳宫内,小达*赖无精打采。舒倩亲手洗净葡萄,压榨成汁,送到手边,也不喝。
舒倩笑着摇头,“你呀,该不是得了那个什么相思病了吧?我可提醒你一句,达*赖活佛,是不能成亲的。你以为你是少林寺出来的——俗家弟子啊?”
舒倩随口一个笑话,小达*赖嘿嘿笑一声,并未往心里去。依旧趴在胳膊上,闷闷不乐。
舒倩看情形不对,坐在一旁,认真询问,“怎么了?这几天也没见你听戏什么的,到底出什么事了?跟我说说,好给你出个主意啊。”
小达*赖摇摇头,“你有什么办法?金川老百姓,苦着呢!”
舒倩奇了,“这又关金川什么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据野史所,小四子小时候,喜欢年妃。但年妃早死,所以,在他心里,有初恋的朦胧美。真的假的,我就不知道了
悬壶济世
小达*赖抬头看看舒倩,“我在金川,差点儿没饿死冻死。要不是当地老百姓搭手,恐怕早就回去当我的富二代大少爷啦。我承诺他们,一定要帮助他们,摆脱贫困,跃过温饱线。可是,我总不能学小平同志,搞改革开放吧?”
舒倩笑笑,“怪不得,你自从回来以后,就这幅模样。改革开放,在咱们那时候,还不知道要顶住多少压力,更何况是现在。不过,有句话不是说吗?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你不能入仕,但你能借助活佛身份,悬壶济世呀。”
“倩倩姐,你开玩笑吧。我对医学半点不通啊!”
“我又没说让你亲自治病!你这样,找一大堆好大夫,组建一个医疗小分队,到金川去。只当是送医下乡。有了好身体,想发家致富,起码有了资本。你说呢。”
小达*赖想了想,“虽然离我的目标很远,但是,聊胜于无吧。”
“白太医我可以借给你。你身边不是有藏医吗?也别浪费了。另外,十二的外国老师若兰先生在北京郊区开了一家西医诊所,你也可以去看看。要是他能帮你,也算是一大助力。”
小达*赖点头,“我知道。十二跟我说过。”想想又问,“十二来信了吗?最近怎么样?绵蕊都这么长时间没见到爸妈了。可别下回见了不认识。”
舒倩摇摇头,“我没让他写。偶尔,能听上头说说。你也知道,四库全书编纂,可是因为文字闹出不少事。瓜田李下的,还是避嫌的好。”
小达*赖无奈,“你呀!以前一个官二代大小姐,娇气蛮横,如今胆小如鼠。哎,真是难为你了。”
舒倩笑着摇摇头,“环境不一样了嘛!”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小达*赖琢磨一番此去金川行程花费,到养心殿找乾隆要钱。总不能我们操心又掏力,最后还要自己报销路费吧?
乾隆听了,跟纪晓岚、于敏中、阿桂等人商议一番,觉得这是一次招揽人心的大好机会。不能让达*赖就这么得了。虽然这个达*赖口口声声叫自己皇阿玛。于是,乾隆老抽下旨,命太医院及京城附近名医,组成一个小型医院分队,打着皇家医疗队的名义,择机出发,前往金川。至于达*赖一伙,那是志愿者,附带去的。
西藏长老们不高兴,认为乾隆皇帝这是夺人之美。小达*赖则安抚大家,反正目的达到了。至于名声归谁,大少爷还真满不在乎。
小达*赖出发前一天,去见了乾隆。要来海兰察做护卫,另外,又嘱咐乾隆,要多注意身体,对皇后、十二贝勒窘迫处境,则是绝口不提。故意作出一副孝子模样,哄得乾隆年老多情,很是动容。
小达*赖走后第二天,乾隆就命内务府,以皇后规格,将景阳宫人手配齐。皇后仪仗不得有所缺失。
皇后这边安顿好那天,刘强夫妇陪着长八姐,来到京城。
不过是一辆青布小车,一名不打眼的车夫,外加一位普普通通的秀才模样青年,走在京城上,不会引起多少人留意。除非,外头坐的那人,自己认识。
街上一座茶楼里,和珅望着窗外街道,微微诧异,“刘强,他来京城做什么?”仔细一看马车内,微微掀起一角窗帷,隐隐露出两个女子身影。和珅心中有所思量,莫非,是长氏来了?
转身吩咐刘全,“去,告诉太太,叫她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冯氏早就听和珅说了长氏之事。对这位苦命的人,心存怜悯,更何况长氏还是自己娘家远房亲戚。收拾好屋子,等和珅回来,问明长氏现在何处,带上贴身丫鬟,坐车前往刘府。
刘府不大,没一会儿,就在大厅见到长八姐。二人叙了旧,冯氏就提出,既然是自家亲戚,哪有住到外人家去的道理。再说,自己娘家人少,平日里,也没个亲戚里道来往,正好长姐姐来了,陪自己住些日子,也好解解闷。
长八姐思量,和珅是小四子宠臣,住到他家,理应比别家更容易打听消息。意思意思推脱一下,便答应了。
刘强媳妇还说再住一天,第二天亲自将长八姐送过去。冯氏哪里肯,当即吩咐丫鬟,抱着长八姐包袱,亲手拉着长八姐,一同坐车回府。
和珅避嫌未见,只是吩咐冯氏,长氏之夫乃是身死社稷,万不可怠慢其遗孀。冯氏欣然答应,细心照料。
长八姐心中有事,常常郁结于心。但面对和珅夫妻二人无微不至真心照料,十分感动。当着外人面子,不好总是愁眉不展,只得强颜欢笑。只有回到屋里,才换上孝服,琢磨如何杀国泰。
和珅明白长氏想法,偶尔,案件有进展,便告诉冯氏,以安慰长氏之心。
这一日,长氏说,想到庙里上香,为亡夫祷告。冯氏因有客,不好陪她,便吩咐管家刘全,亲自护送到白云庵。命贴身丫鬟紧随左右,不得离开半步。
长八姐出了和珅府,一路隔着窗帘,端详京中街道。果真是物是人非,当年那座龙源楼依然生意红火,东家却不知换了几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