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柔公主也就这么一说,哪知道,十二还真当回事儿了。讪笑一声,心想,罢了,反正这就是个呆子。人脉在手,不用白不用。大笑着答应,“成,本钱我出八成,剩下两成归你。等赚了银子,给你分三成,剩下七成归我。如何?”
十二一听,急忙站起来,对着端柔公主作揖。
舒倩跟小互相看看,都笑着不说话。
本以为端柔公主就是顺便路过,哪知道,这人一坐坐了大半天。蹭完饭还不走,硬说要在景阳宫睡午觉。
舒倩无奈,命小跟十二先回去。领着端柔公主住到自己床上,看她快睡着了,吩咐小丫鬟好好照顾。这才叫尹嬷嬷等人各自休息一会儿,自己到小巧房里歇着。小巧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绣花。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就听外头一阵细碎脚步声,一步紧似一步,接着,张星声音传来:“小巧姐姐,主子娘娘呢?”
小巧嘘一声,放下绣棚,指指屋里,“端柔公主在主子娘娘床上。主子娘娘睡这儿了。什么事?这么急?”
张星摇头,“不好说。叫醒主子娘娘,这事儿挺大。”
小巧犹豫,“这……”
舒倩模模糊糊醒了,揉着眼睛问:“张星?什么事?进来吧。”
小巧这才开了门,打帘子叫张星进去,自己在门前守着。
张星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皇后床前,喘口气,凑到耳边悄声说:“主子娘娘,出大事了。万岁爷、万岁爷把令皇贵妃娘家嫂子——魏曹氏给睡了。不巧的是,正好在佛堂里,老太后去礼佛,撞个正着。就连豫妃娘娘、容妃娘娘、陈贵人、林贵人、平答应,都见着了。其他碰到的宫人数不胜数。最要命的是,和亲王福晋、果郡王福晋那会儿正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进佛堂。这会儿,太后正在慈宁宫生气。没准儿,过一会儿,就要有人来请您过去了。”
话音未落,就听宫门处传来声音,“太后有命,请主子娘娘慈宁宫去一趟。”
舒倩与张星互相看一眼,“得,这就来了。”
小巧推门进来,帮着皇后打理衣着妆容,尹嬷嬷、张月从屋里出来,忙着打赏传话小太监。小太监收了银子,对尹嬷嬷悄声说:“这一回,事情比较急。小的就知道上头生气了,至于为什么生气,奴才也不清楚。”
张月瞟张星一眼,张星点头会意。张月知道事情皇后已经明了,便拉尹嬷嬷伺候皇后。
舒倩对着镜子,装作若无其事笑笑,扶着张月、带着张星出门坐轿子。尹嬷嬷领着小巧等人送到宫门,直到皇后小轿拐弯不见了,这才回转。
等到外头安静下来,端柔公主睁开眼,招手叫来小丫鬟,“事情办成了?”
小丫鬟一笑,“主子布置,天衣无缝。自然是成了。”
端柔公主妖媚一笑,伸出手来,吹一口气,“小样!不过一个妃子亲眷,见了爷都敢摆架子,就是当初索额图也不敢这么干!这一回,让你们窝里斗,不能连根拔,也叫你们离心离德。孤家寡人,看你们往后怎么嚣张。”
小丫鬟在一旁伺候茶水,只当没听见。
52.御赐红花
舒倩一路急匆匆,催小轿赶紧走。到了慈宁宫大殿门口,扶扶衣襟,留张月、张星在外,入内行礼。
太后半躺在炕上,捂着眼睛生气。听见皇后来了,伸出一只手,“皇后,过来哀家这边坐。”
舒倩抬头,看一眼乾隆,只见他一身黑色常服,青着脸坐在下头檀木椅子上。看皇后一眼,扭头不说话。嘿,是你给别人带绿帽子,又不是别人给你带绿帽子,青个什么脸呐!
看太后招手,舒倩答应一声,几步上前,扶住太后的手,斜坐在炕沿上。看看屋里,只有乾隆母子,连往日太后跟前最得脸的陈嬷嬷,都赶到廊下候着,知道事情严重,不敢多话,小心坐着,握住太后的手,轻轻按摩。
等到太后一只手按软了,舒倩轻轻放下,去换另一只手时,太后摇摇头,“免了,你也快六十的人了,别累着了。”
舒倩恭敬回道:“孝顺皇额娘,哪里就累着了。小时候,媳妇在家,也常这样给额娘按,早就习惯了。”
太后笑笑,问:“承恩公夫人最近怎么样了?去年听说大病一场,后来,孙子又去了东北,跟前没几个人照应。哀家也常常挂念。偏你这孩子守规矩,老不在哀家跟前说。”
舒倩赔笑,“额娘病是心病,看着傅敦改好,又肯上进,自然就好了。年前弟妹来看我,还说,傅敦在盛京开了五十亩荒地,头年就来个大丰收。来信说,等今年夏天天气好,就接祖母、母亲去避暑呢。”
太后听了,很高兴,“这就对了。家里有个听话懂事的孙子,比有个常给你添麻烦的儿子,还有福呢。”
乾隆一听,赶紧站起来赔罪,“皇额娘,孩儿不孝,叫您操心了。”
舒倩赶紧跟着站起来,低头不说话。乾隆使劲儿给皇后使眼色,没奈何,皇后一直低着头,看不见。
太后冷笑,“你也别找你媳妇搬救兵。今天办的事儿,你怎么没好意思跟你媳妇提?皇后,别理他。叫他杀鸡抹脖子。”
舒倩干笑,“皇额娘,皇上可是天下第一小孝子,您——”
“孝子?你、你问问他今天都在慈宁宫大佛堂里干什么了?弘昼媳妇、弘瞻媳妇都在呢,你——哀家死后,可怎么面对列祖列宗。活着怎么见我那耿妹妹、刘妹妹哟!”说着,捶着炕桌流泪嚷嚷。
舒倩看乾隆一眼,低头暗笑,原来,太后生气,是嫌没面子,不是嫌儿子胡搞。
乾隆脸色暗红,趁太后不备,轻轻拉拉皇后袖子。舒倩抬头问:“皇上您拽我干什么?”
太后一听,不气反乐,“皇后别理他。叫十二过来,咱们祖孙三人,也回东北老家种地去。不跟他在这儿丢人现眼。”
这话可就说得过了,乾隆没时间埋怨皇后装傻卖呆,撩袍跪地,苦苦哀求。
舒倩跟着跪下,听乾隆诉说母子深情,偶尔帮帮腔。
过了一会儿,太后累了,叫起乾隆,“起来吧。皇后也起来吧。事情已经发生了,哀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为今之计,你们看,可该如何堵住众人之口?”
乾隆无语。若是嫔妃看到,顶多给些赏赐,敲打一番;宫人看到,大不了刺哑,扔到辛者库去。可如今是两位弟妹瞧见,总不能叫来两个弟弟说,朕把令皇贵妃娘家嫂子给睡了,你们回去跟各自媳妇说,别叫她们往外说。这都什么事儿!
舒倩则是装迷糊。太后瞥一眼乾隆,拉住皇后,“媳妇,你看呢?”
舒倩抬头讪笑,“这个、那个,皇额娘,您还没说,究竟是什么事,这么难办呐?”
太后一拍桌子,“瞧瞧,哀家给气糊涂了。皇帝,你跟你媳妇说吧。”
乾隆红着脸,拉皇后到一旁,小声简要说完。舒倩抬眼看乾隆,问:“皇上,您今日从延禧宫出来,就到大佛堂。没去过别的地方?”
乾隆摇头,“皇后为何问此?”
舒倩耐心解释,“皇上恕罪。在臣妾眼里,皇上英敏神武、勤政爱民,极为自律。那个魏曹氏,臣妾没有见过。但就算美若天仙,又怎么可能令当朝天子一见倾心、非她不可?回想当年十二曾经在阿哥所中毒,臣妾担心,这——是不是——您看?”
舒倩声音不大不小,恰巧乾隆母子都能听见。太后明白过来,也顾不得生气了,叫儿子到跟前,仔细盘问,他今日都去了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东西。
乾隆仔细回忆,到延禧宫跟令皇贵妃说十五福晋人选,就来跟太后请安。因当时太后午睡,自己便到大佛堂坐坐,碰到魏曹氏礼佛,并没去别处。就是在延禧宫,也只喝了杯茶。难道,是那杯茶有问题?
舒倩低头只听不说话。太后仔细想想,又问:“皇上,你今天去延禧宫、大佛堂,有没有闻到什么熏香之类的?”
“熏香?”
“皇上,你是男人不知道。这后宫里头,有些个不要脸的狐媚子,为了得宠得子,在衣服上头、帕子上头,熏那些迷人神智的香料。当年,先帝后宫就曾经有人用过,为此,孝敬宪皇后还严惩一番。如今哀家想想,皇上自幼洁身自好,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分明是着了哪个贱人道了。”
乾隆听完,随声附和,“定是如此。儿子这就派人去查。”
太后瞥乾隆一眼,“晚了,这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早就毁灭证据。哀家会叫豫妃、容妃慢慢查的。皇后,你也多操些心。”
舒倩敛衽遵旨。太后叹气,“还是说说,这事儿怎么办吧。”说完,母子俩一致看皇后。
舒倩小心后退一步,笑笑,“这,媳妇觉得,其实,和亲王妃、果郡王妃未必看的真切。没准儿,她们还以为,眼花了,糊涂了呢。”
“啊?”
舒倩忍着恶心接着说,“不如,再请她们到大佛堂里去一趟。在佛堂里,挂些飞天、达摩、天王之类的佛教画像,专挑那些露胳膊、露大腿的,她们看了,说不定,就明白了。”
乾隆瞪皇后一眼,你这也叫主意?
太后若有所思,也是,若是明说不准她们到处碎嘴,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还不如装糊涂糊弄过去。喊来陈嬷嬷、秦媚媚,如此这般吩咐一声,再叫来吴来,“去,到偏殿请和亲王妃、果郡王妃过来,就说,不用她们给哀家抄经了。哀家领她们和皇后去大佛堂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