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抚摸和敬耳鬓头发,“你呀,这屋子里,你是大姐,孙子都快有了,还这么没形没状,叫弟弟妹妹们笑话。”
永瑆、十二看了,只是低头笑笑,他们是男孩儿,就是太后叫他们撒娇,也撒不出来。九公主则是略带羡慕。皇祖母对她不错,但跟大姐姐比,相差太远了。
和敬赖在太后怀里,瞥一眼令皇贵妃与九公主,开口问太后:“皇祖母,今日吃什么呀?您可要做我们姐弟最喜欢的才行。好容易孙子、孙女们吃顿饭,可不能叫我们吃不好。”
太后佯怒,“哪个敢!哀家专门请你作陪,给你弟弟接风,哪个敢不好好做?”
令皇贵妃坐在一旁听了,心知这祖孙二人是下逐客令,拉上九公主,笑盈盈站起来,“媳妇宫里还有事情,这就不打扰太后。先行告退了。”
太后听了,点头应允。和敬公主笑笑不说话。永瑆陪太后说话。十二看看九公主,多嘴问:“令母妃忙,叫九妹妹留下吃饭吧。儿臣也有日子没跟九妹妹一起玩了。”
九公主一听,急忙摇头,“不,我还是跟额娘回去吧。”顿了顿,瞅见太后脸色转阴,急忙解释,“我还要回去准备大婚用的东西。”
和敬噗嗤一声笑出来,对十二说:“就是,九妹妹忙着呢。过些日子再一起玩也不迟。”
令皇贵妃依旧笑笑,带九公主告退,出慈宁宫就直奔延禧宫。一路上紧紧拉着九公主,没说一句话。
慈宁宫里,和敬则是坐在太后身边,殷勤布菜,与刚才那个娇气横生的金枝玉叶,大不相同。
十二常年在外,不知其中过节,席间悄声问永瑆,“怎么大姐姐跟令母妃有仇似的?”
永瑆伸腿,借着桌布遮挡,踢十二一脚。十二知道这事不好说,闭口不再问。
永瑆收了腿,一面喝汤,一面感慨,可不是有仇?夺父之仇、杀子之恨!
祖孙几个吃完饭,太后舍不得放孙子、孙女们回去,依旧拉在身边说话。正说到十二小时候,背三字经背不出,乾隆一瞪眼,吓的尿裤子的糗事,外头一个小太监飞奔上殿,对着秦媚媚一通咬耳朵。秦媚媚脸色立刻就黑了,磨蹭磨蹭,进来对着太后磕头,“太后主子,奴才禀报一个消息,您可别急。和亲王府传来话,说和亲王——快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和亲王其实比这早些时候,就没了的。偶叫他多活了几天。纯属胡诌,嘿嘿
26.铁帽亲王
太后一听,差点儿没晕过去,哆哆嗦嗦抓住和敬的手,一阵颤抖,“不行了?快,来人呐,备车,哀家要去看弘昼。皇上呢?皇上在哪儿,知会了没?”
秦媚媚回答:“皇上那里知会了。皇上这会儿正赶着去和亲王府呢。派人来说,请您老人家在宫中安坐,他看看没事儿了就回。”
太后哪里坐的下,拉着和敬就叫备车,嫌车太慢,嚷嚷着叫备马。和敬几个人紧拦慢拦,才算拦住。
扶着孙女、孙子坐下,太后的泪就淌下来,“哀家刚生下你们皇阿玛三天,先头主子娘娘就把弘历抱走了。先帝爷看哀家怀里没孩子,可怜哀家,等弘昼刚生出来,就抱给了哀家抚养。那么多年,你们皇阿玛不在哀家身边,都是弘昼承欢膝下。怎么哀家还活的好好的,弘昼偏偏不行了。老天爷呀,这叫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手抚胸口,哽哽咽咽,哀戚之态,令人动容。
和敬听了,只得缓语劝慰:“五叔定然不会有事的。怕是底下人没见过阵仗,吓坏了。皇阿玛不是赶着去了吗?有皇阿玛与皇祖母福气护佑着,指不定,到那儿五叔就好了呢!”
钮钴禄氏太后只是摇头,“下头人没见过阵仗,你五婶婶也没见过?你耿太妃姨奶奶也没见过?分明是不好了,弘昼啊,哀家的弘昼啊!”
和敬听了,想起五叔素日疼爱自己,眼圈也红了,当着太后的面,不敢哭,只能忍下泪水,缓缓相劝。
永瑆、对视一眼,齐齐上前,“皇祖母,五叔定然没事的。您要还担心,不如,让孙儿们去看看,回来再向皇祖母禀报。”
钮钴禄氏太后一听,“好好,你们快去。瞅瞅你们五叔怎么样了,赶紧派人回来给皇祖母回话。”
二人领命而去。一路飞奔到了宫门,恰巧碰上乾隆坐辇出宫。乾隆一问,知道二人奉太后之命,前去探望和亲王,随即点头,“随朕一同去吧。”
永瑆、十二答应,骑马紧紧跟随龙辇。到了神武门外,上了后海大街,十二抬头远望,瞧见一个精瘦中年男子,领着一个两三岁小孩儿,身后跟着一个家仆,正悠哉游哉地逛海子。
那小孩手里举着糖葫芦,小短腿儿忽闪忽闪地紧跟着男子,伸手要喂他吃。那男子弯腰笑笑,抱起小孩儿,一路慢行。
永瑆看了,略微皱眉,低声埋怨:“皇阿玛出宫,怎么也没有净街。什么人都凑出来玩!”
十二刚想说那是刘墉刘大人。龙辇旁,便有个小太监奉命前去。没一会儿,刘墉就抱着孙子领着家仆前来见驾。
难得碰见刘墉打破黑脸,乐呵呵地逗孙子玩儿,乾隆却没了逗弄他的心思。开口问:“刚叙职回去,也不说歇歇?”
刘墉笑着回话,“孙子缠的紧,非要陪爷爷出来玩儿。臣也没法子。”
乾隆勉强笑笑,再看刘墉的孙子,见了这么多人,也不怕生,眨巴眨巴小眼儿,还冲他偷偷乐。猛然就想起弘昼小时候,那些逗笑的模样。不由叹口气,“朕要去和亲王府,刘爱卿也跟着去吧。”
刘墉不解,躬身答应,龙辇起动,立刻就有侍卫送马过来。刘墉抱着孙子上马,叫家人回去报信,自己则赶马追上十二阿哥,悄声问情由。
十二沉着脸说了,刘墉听完,沉默不语。
不多时,到了和亲王府。听闻圣驾驾到,和亲王府中门大开,世子永壁领着一帮兄弟家仆前来迎驾,腮边犹自挂着泪痕。
乾隆一看侄子们这幅模样,知道弘昼怕是真的不好了,微微叹口气,叫起永壁兄弟,“起来吧,带皇伯父去看你们阿玛。”
永壁答应一声,前头带路。一路上,乾隆召来太医,细问弘昼病情。怎么前几天见他还好好的,说不行就不行了?
太医憋屈半天,才说了句:“王爷是吃东西不忌口,牛肉跟话梅一起吃,克化不动,导致胸内痰气上涌,呼吸不畅,故而身体突然不好。”
乾隆一听,奇了,若说食物相克,这两样一个是发物,一个是收敛之物,吃了肚子不舒服是有。但要说要人命,怕就有些夸张。
见万岁不信,太医无奈,只得小心揣摩,“想是王爷吃的过量了吧?”
乾隆没说话,永瑆趁机悄悄问永壁,“五叔吃了多少?”
永壁撇撇嘴,勉强挤出一句话,“半锅牛肉,半篮子话梅——一顿!”
永瑆听了,低头不敢抬起。十二则是憋不住地咳嗽。太医所言只怕有虚,五叔没准儿不是因为食物相克而病,是快撑死了。
刘墉抱着小孙子,脸色一阵白,一阵黑。小孙子则自顾自地啃糖葫芦。
不多时,到了弘昼所和亲王府正院,和亲王妃领着府里侧福晋与众媳妇在门外磕头。乾隆无心理会,直接叫起。永壁在前面亲手打帘子,乾隆率两个儿子进来,吴来带着人立在门外伺候,刘墉则抱着孙子在院子里玩。
和亲王妃觉着这位大人有些面善,可一时又想来。正要细思,永壁媳妇拉拉她袖子,“额娘,我带弟妹们先回避一下。里头祖母那边,就劳烦额娘了。”
和亲王妃点头,命媳妇们到厢房回避,自己带人入内伺候。
乾隆进得屋内,就见耿太妃坐在弘昼床边流泪。瞅见皇帝进来,急忙站起来,“皇上来了,快请坐吧。”说着,泪水又淌下来。
乾隆急忙上前搀扶耿太妃,“耿母妃快坐下,朕来看看弘昼。他怎么样了?”
耿太妃强自吞咽着泪水,哽咽回答:“多谢皇上。弘昼他——您看看吧。”
说着,扶着小丫鬟让开。永壁急忙赶到床边,去扶弘昼起身。
乾隆往床上一看,弘昼脸色苍白,两只手不住摸着胸口,看模样,煞是难受。好在意识清明,见乾隆来了,挣扎着,扶着永壁就要行礼,嘴里嗯嗯啊啊,就是说不出话来。
乾隆一看,登时心痛不已,按着弘昼肩膀,叫他躺下,自己立在床前,问:“叫人去叫朕,可是有什么事要跟朕说?”
弘昼哪里肯坐,跪在床上,口不能言,手还能动。举起双手,在头上比划一顶帽子模样,摘下来,再照永壁头上套上去。摘下来,再照永壁头上套上去。如此这般,来回三次。
乾隆一看,乐了,心想,都到这地步了,还不忘找朕要好处。顿时起了逗弄之心,取下头上圆顶镶翡翠锦帽,托在手上,递到弘昼跟前,笑问:“你可是要这顶?”
一看,都吓傻了。就算那只是一顶寻常帽子,从乾隆头上摘下来,那也是龙冠。
耿太妃与和亲王妃则是悄悄捏一把汗:王爷,您可不能一时糊涂,伸手接过来呀!那顶帽子,不值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