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身后的脚步声跟黑熊一样沉重快速,李鱼甚至能感受到身后天运女身上的热度。
那些村民见天运女马上就要抓住这个小贼,不禁都欢欣鼓舞,也有些轻松的慢下脚步,转而一边叫嚣:小贼还不束手就擒,一边对着天运女夸赞到:大人好能耐!好体魄!
这群猪油蒙了心的!
怀中的平安也明白李鱼已经是强弩之末,身后的人群又越来越近,到了这一刻,他反而镇定下来,眼睛里都是干干的,一滴眼泪也没有,他拍拍李鱼的胳膊坚定道:“放下我吧,你还能走!”
李鱼愤恨不已,发间被汗水浸湿,又从下巴上滴落下来。
她没有说话,平安只感觉环着他的双臂又紧了许多,一时心里百味交集。
如果只能救一个,那还是先保住活人,至于小公子,再去报官也未尝不可。
打定了主意,那身后的女子恰好追上李鱼,她一记铁掌握住了李鱼的肩膀,瞬间她半边肩膀麻了,还未待那女子用力,只见一具尸体硬邦邦撞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借这一息,李鱼没了背上的负担,撒腿就跑!
那女子被撞了个满怀,赶忙立起那身体,待看清楚这小公子的相貌后,竟然霎时面色惨白,心神大震,巨大的身体都开始摇摇欲坠,嗫嚅道:“二公子,是我无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子牙关咬紧,无边的愤怒涌现,她当即毅然决然地将小公子恭恭敬敬背在身后,朝着李鱼逃走的方向狂奔,比起刚才还要疯狂许多。
众村民方才见天运女大人抢回了陈家少主君,刚要欢呼,却见她背起尸身朝着小贼逃跑的一个方向追去了!
村民们都傻眼了,待俩人人影都不见了才拍着大腿反应过来,“快追啊!妈的!那黑大姐也不是好人,和那小贼俩人是一伙的!”
李鱼以为众人得了小公子,追兵必然会少很多,谁料身后却传来愈加声势浩大的叫喊,那天运女沉重地脚步也又跟随了上来!
县衙终于近在眼前,李鱼松了口气,回头硬气地冲那天运女吼道:“有完没完了!”
奇怪!明明有脚步声却没看到任何人,李鱼惊起后背一层冷汗,忽而看到一排白牙飘在空中,幽幽道:“你知道什么?”
待她从黑暗中走出来,那半边金花闪耀。“铁塔,是你!”
那女子正是那日李鱼手术救治的铁塔女,她也是刚刚认出李鱼,心里明白她不是什么偷尸贼,恐怕这身后漫山遍野的村民才更可怕。
“你认识这位小公子!”李鱼陈述道,她见铁塔并未再有攻击,且背着那小公子的动作小心翼翼,如果是陌生人又怎会如此。
待看到铁塔沉痛地点点头,她也不再多耽搁时间,身后的村民已经陆陆续续赶上来,火把熊熊,映照的人影仿佛张牙舞爪的恶魔。
众人刚要上前束缚住二人,却一脸震惊地见李鱼毫无畏惧地举起申明鼓槌。
她冲村民们轻蔑一笑,继而素手轻抬,却力愈千斤,那尘封不知多少年的申明鼓传出沉郁的“咚、咚、咚!”
鼓声一响天际白,惊起雀鸟一行。
那县衙里迅速打开大门,不多时一队小吏匆匆赶到,极为严厉地询问:“是谁敲响了申明鼓?”
李鱼刚才敲响鼓心里是畅快的,却转头看见村民们幸灾乐祸的表情和铁塔有些不好意思地表情,继而身边的平安已经是瘫在地上,望向李鱼的眼神中盛满了绝望,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没待多想,李鱼坚定地一指铁塔“就这位天运女大人敲的!”
铁塔女都懵了,好啊,我把你当救命恩人,你拿我当冤种!
不过她知道李鱼没有天运女身份,如果不担下来,恐怕升堂前的五十廷杖也要把她这小身板打趴下。
于是也没说什么,沉默地点点头。
小吏们才发现这是位天运女大人,马上转变了态度,恭敬道:“原来是大人,快请入堂,如有冤情,您与我们县令面谈即可,无需劳动大人亲赴哪!”
李鱼跟随铁塔进入县衙正堂,只见县令已经端坐正中了,待见了铁塔果然是天运女,眉头微蹙还是缓了缓脸色才说话,“堂下何人,即将冤情诉来。”
天运女处处有优待,那些小吏早就搬来了椅子放在堂下请她坐,但李鱼金花未浮,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几个小吏见李鱼没规矩,竟然堂前不跪,上前压住她的肩膀,谁料好似压到了一块石头,毫不动摇。
铁塔帮忙解围才算作罢,铁塔将小公子身体放在椅子上守护旁边,李鱼站着,旁边的陈家老小愤愤然跪着,七嘴八舌地骂李鱼偷她家少主君。
见堂下乱糟糟,县令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啪!”惊堂木一响镇住了陈家老小。
李鱼早被陈家歪理气的好笑,上前一步朗声道:“这陈家也配称乡绅!明知这位小公子来路不明,却因为容貌八字与她家大小姐相合,竟然将其扼杀成就婚姻,还动用私刑令小侍殉葬,我带来的平安就是证据。”
县令听见李鱼言谈清雅,思路清晰,也不由得不信,又追问“你可有证据?”
还不待李鱼说话,那铁塔女已经是眼含热泪,上前一步言道:“这位小公子是大理寺典仪谢大人家的,小厮!”,是去看望我们大公子路上不见的,我寻找了多日,今日恰巧见到,县令可请京城谢家人来看。
有名有姓,证据确凿,县令还有什么不信的,李鱼又交代县令去镇子旁边的山坡上将那几个泼皮无赖带回来。
到了山坡上,小吏们都要吐了,这几人被打得骨头尽数断了,浑身软绵绵,就剩一张嘴还能说话,纷纷认为是那位天运女大人发了神威,不禁敬畏更深。
谢家人还要晚点才能到,将陈家众人收监待审,小公子尸身留在县衙作证。
李鱼和铁塔女从县衙慢慢走出来,天色已经熹微。
“你说谎!那位小公子到底是谁,他不是小厮!”李鱼盯着铁塔女的眼睛。他分明和前身李鱼调戏的小公子相貌一模一样,怎么会是小厮。
“是,他不是,他是谢家的二公子!这帮贼人怎么敢!”她牙齿都要咬碎,眼睛里竟然流出一滴血泪。
李鱼大震,果然!
好半晌铁塔又垂下头,好似被抽了筋骨,嗫嚅道:“可,可我怎么敢说呢,我家的大公子已经被害的送入家庙,二公子在看望他的途中发生这等祸事,族内已经不许再找,恐怕失了清白损害谢家名誉。”
“原来,是他的弟弟!”一切尘埃落定,李鱼却丝毫没有感觉好过,反而心里沉沉的。
“你要回谢家吗?”李鱼迎着阳光看向铁塔。
她终于咧了咧嘴露出个不像笑的笑容,沙哑道:“二公子的事情了结了,大公子的还没有,我要去找一个人,把她杀了好为大公子报仇雪耻!”
李鱼心神恍惚,这个人,给人家大公子带来耻辱,请问,不是她本人还能是谁!
她连嘴角都扯不起来,只能干巴巴鼓励道:“祝你成功哈。”
“恩人之情无以为报,我叫张奎,日后若有吩咐在所不辞!”铁塔女抱起拳头行礼。
抬起头来却只见到李鱼匆匆离开的背影,那个小侍在后面紧紧跟着……
走到道观山脚下已经天光大亮,李鱼有点不想回道观承受腥风血雨。
捡了枝柳条耍着,往道观后山上走去,打算先静一静再说。
“陈家收押了,你等两天下了结果就能回家了。”李鱼回头看着跌跌撞撞跟着她的平安,从衣襟里摸出几两银子递给他,我们道观里轻易可不让男子进入的,你这两天找个客栈吧。
平安又恢复了眼泪汪汪的样子,还是亦步亦趋跟着李鱼,任李鱼怎么都是一句话不回。
李鱼无奈,走到小溪边捧水饮了一口,刚打算休息一下,一抬头却发现前面那颗大树下有一片衣角露出。
这荒山野岭向来都只有她来,还能是谁呢?她见平安拿着帕子到溪边去了。
蹑手蹑脚地准备悄悄绕过去看看是谁,谁料她刚刚走过去一点,就被捧着帕子跑过来的平安打断了。
他抬着嫩生生的胳膊举起帕子递给李鱼,软声道:“你擦擦吧!”
却听那大树后一声嗤笑,平安只见树后一张清瘦苍白却不掩光彩美人扭过头来。不禁直了眼睛。
他眼含氤氲,略带委屈地望着李鱼,温温润润地言道:“小鱼,我腿疼……”
第19章 血誓
“我要今天不来你怎么办?”李鱼深觉柳秋有些傻气,竟然在两人初次相见的地方漫无目的等待自己的出现。
伏在李鱼背上的柳秋就豁然一笑。
他毫不顾忌地将手臂环在李鱼的脖颈上,凑近她耳侧温声言道:“如果你今天不来我就等到明天,明天不来还有后天,你总是会来的,不是吗?”
“唔……”柳秋说话间的热气吹得她耳朵和半边脖子发痒,她有些拘谨地歪头蹭了蹭耳朵。
平安是小侍出身,要是没点机灵劲当初也不能被陈家大小姐看上,他当即就认为李鱼肯定是不舒服,于是迈着小碎步赶忙跑到李鱼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