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起床的时候动作轻缓,小心的没有碰到床里侧的少女,嘤嘤昨夜有些不高兴,以至于早上还蒙着脑袋背对着他。
他不知道嘤嘤是怎么做到蒙着脑袋还睡得这样熟的,抬了抬手有些想帮她扒开被褥,却又怕将人吵醒了。
嘤嘤的起床气向来大的紧,若是真将人吵醒了,怕是又要发一通脾气。
李燃又将手收了回去,他起身去耳房换了衣裳披上了甲胄,离开前还是没忍住来到床边瞧了瞧。
嘤嘤被对着他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要换个姿势的意思,连让他在临走之前再瞧一眼都不能。
李燃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的最后一次抚过了她露在外面的的发丝,走之前路过了妆台边拿走了一枚鸾凤金发簪,揣进了怀中。
他走出了隔间,推开门。
曹栾提着灯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看到殿下出来,面色严肃恭谨:“殿下。”
李燃回过头看了漆黑的房间一眼,退开掩好了门,重新看向了曹栾,压低了声音道:“记住,你留在云州,无论如何也要保证王妃无恙。”
若他当真出了事,总要保证嘤嘤以后无忧。
曹栾知道殿下的意思,此事殿下已经强调了很多次,然而还是放心不下。他恭敬的对李燃道:“殿下不在府上的日子,奴定誓死保护王妃,静待殿下得胜归来。”
说话的功夫,邹临和武炎几人也已经全副武装到了院落前,看到殿下纷纷行礼,禀告道:“人已集结完备,顾斌带着几位将军也已准备好了。”
李燃应了一声,便带着人大步出了院门。
前院全副武装的侍卫手里拿着白刃,面前跪着一排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几个婢女小厮,还在挣扎着,看到李燃的出现皆面露惊恐之色。
李燃从这些人面前路过,接过了一个侍卫递过来的马缰,利落的翻身上马,沉声道:“将人都带上,三军阵前祭旗!”
如今大军拔营,这几人已经没有用处了。三军阵前处决,也免得脏了王府,嘤嘤一个人在家会怕的。
武炎得令。
马蹄声渐渐远去,府邸中也归于一片寂静。
扶姞从主子卧房前路过的时候,就看到房间里已经点了灯,她脚步一顿,下一刻门已经从里被拉开了。
王妃穿着鹅黄的裙衫,青丝柔顺的披散,露出一截白皙的脸颊,抬起下颌蹙眉看着她:“李燃走了?”
扶姞没想到王妃今日能醒得这样早,赶紧回道:“殿下已经走了,若王妃现在追上去,应当还能在出城前再见一眼。”
语罢就见王妃不高兴的看着她道:“我追出去做什么?”
扶姞心想也是,如王妃这般矜傲,殿下今日都没叫她,她岂能这样黏黏糊糊的追出去。
然后就见王妃往里走了几步,边道:“梳个简练些的发型。”
扶姞赶紧跟了进去,就发现桌上已经放着收拾妥当的行李了。她愣了一下,差点没跟上去。
江嘤嘤已经坐在妆前了,扶姞赶紧试探道:“王妃这是要去哪?”
“回京。”江嘤嘤说的干净利落,丝毫没有迟疑。
扶姞手都有些抖,赶紧三两下给王妃绾了一个最简便的发髻,还试图劝道:“云州安全,殿下让您留下也是为了您安危着想,如今京中正乱……”
江嘤嘤眼尖的发现妆匣里少了一只簪子,就想起了李燃,忍不住磨了磨牙。她起了身,将暗格里的匕首塞回了腰间,转身看向扶姞:“此去路途危险,若你想留下,我不会告知旁人你知晓我要离开。”
扶姞瞳孔缩了一下,她脚尖有些迟疑,就在这功夫就瞧见王妃已经要推门离开了。她赶紧道:“奴婢愿意跟王妃,誓死保护王妃周全。”
她自从宫中出来就一直在王府,后来一直跟到云州这样一个陌生之地。如今殿下已经走了,王妃也要走,她失去所有倚仗独自留在云州还是感觉十分不安。直觉告诉她,还是跟着王妃更为安全。
江嘤嘤这才停住了脚步,扬眉看着她道:“去将乌暨叫过来。”
李燃在离开之前将乌暨和几百和骑兵留下来了,为了保护嘤嘤。
扶姞应是退下了。
很快乌暨就匆匆赶来了,本来这样重要的时候不能跟在殿下身边乌暨心情极为低落,但是邹临走之前却告诉他,殿下留下他看顾后方,是因为极看重于他。
他看到江嘤嘤的时候还满心复杂,老老实实恭恭敬敬行了礼,就看见王妃着着干净利落的裙衫,还配了护心甲。站在王妃身后的扶姞,也是一副干净利落的打扮。
乌暨一瞬就觉得不好,殿下走之前就说王妃肯定耐不住性子,若是要闹还需他去将人安抚住。原本乌暨还信心满满的,如今一看王妃这阵仗哪是他能安抚得住的,但是他还记得殿下的话。
外面如今正乱,无论如何都要将王妃看住了,若是去了外面出了事情,殿下回来问责于他,他要如何交代?难不成殿下要成大事之时他没同去,在后方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吗?
乌暨当时便警惕住了。
然而江嘤嘤压根没给他拒绝的余地,拿出了李燃玉印,让他挑一匹马带着李燃留下的那几百人跟上李燃的步伐。
乌暨看着那熟悉的玉印,再一次的睁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经过上一次的事,殿下还放心将这玉印留在王妃身边。
他这一次没再听命令,虎背熊腰的体格,站得笔直严严实实的挡去了江嘤嘤的去路,严肃的道:“此事事关重大,王妃便是跟上去,对殿下也毫无益处。”
江嘤嘤抬眸看着他那如看累赘的眼神,勾起唇角淡淡的哦了一声,接着十分蛮横的道:“便是再无用处,你也得听话。”
乌暨向来知道她是极为不讲理的,却不知道她还能这般无理取闹的,当即瞪大了眼睛。
江嘤嘤却是从他身边走过,淡淡的丢下了一句:“我知道太子的所有事。”
乌暨有一瞬间没能理解江嘤嘤是什么意思,脚下顿了一下,江嘤嘤已经从身边走过去了。
扶姞紧跟在王妃身后,也没太敢明白王妃的意思。但是她知道,王妃是站在殿下这一边的,那不管王妃方才所言究竟何意,都没有关系了。
乌暨跟在后面还想追问,就瞧见王妃已经径自出了院门了。
今日大军离城,顾盛知道安王走了,还将王妃独自留在了城中,明知道江嘤嘤是个带着毒汁的大呲花,还是忍不住骑着马来到安王府门前想溜达一圈。
他被父亲委命留下,代父之职,坐镇云州。父亲一走,他的束缚也就没有了。
策马来到安王府门前的时候,他还告诉自己只是看一圈就走,也不进去。然而心底却还抱着小小的期望,说不定安王走了,江嘤嘤孤单,又看在如今他们是同一阵营的份上,也能对他有几分好言语。
但是等他来到安王府大门前,就赫然看见熟悉的人策马出了王府,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安王妃。
第155章
江嘤嘤离开并没有瞒着曹栾,只是让婢女留了个信给他,让他留下看顾好王府。
乌暨跟在王妃身后还有些不敢相信,之前路上乘马车都嫌累的王妃,竟然要跟着殿下一同上京。
他是拦不住了,苦着脸想着到时候见到殿下,要如何交代。
刚到了门外,乌暨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外面的顾盛,顿时脸色一变,忍不住咬牙切齿。
这个王八蛋,怎么这么喜欢盯着有家室的女人,当真不要脸!
江嘤嘤正想着事情,压根没注意到街角还站着谁,一个打马就速度极快的离开了。
乌暨跟上之前注意到了那边顾盛投来的极为失落的眸光,忍不住在心底狠狠的呸了一身,然后就赶紧跟了上去。
他打定主意,等到事情结束后,一定要回来好好教训这厮一番。
在李燃高举清君侧大旗的次日,朝堂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陛下病重以来,一直都是太子监国,代替陛下早朝。太子心性素来宽仁,哪怕对待屡屡挑衅的安王都可以网开一面,所以一开始朝中众臣并不能信服其,好在有几位元老压着,掀不起什么大乱子。
然而这日,众臣一上朝就发现大殿之上站着许多带刀的金甲护卫。
太子一袭浅金色四爪龙纹冕服就坐在龙椅旁边的金椅上,众臣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太子就已经以勾结叛臣的罪名,拿下了好几位朝臣。
顿时原本还有些非议的声音,谈论太子谋害陛下意图篡位之事,在这一连套雷霆手腕之下,霎时间就听不到了。
几个托孤老臣是有些欣慰的,总算见到太子立起来的这一天了。
太子下令彻查陛下中毒之事,在老臣们问起宣平长公主之时,金椅上的太子面容微顿,垂下眼睫来,缓声道:“姑母被逆党李燃蒙骗,此事还有待细查。”
即便是希望渺茫,李恒还是希望李环能够回头是岸。李燃心思诡谲多端,又并非正统,如今又犯下这样的谋逆大罪,李恒想不通他究竟有哪里好,能叫李环不惜犯下弑君谋逆的大罪这样以命助他。
被罢免缉拿的都是明面上当年借着李环引荐登上朝堂的人,这些年来这些人一直不能被人看得起,在朝堂上也格外引人注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