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了,齐妃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年姒玉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说:“齐妃还有事?”
齐妃一直没有看年姒玉,直到此时年姒玉开了口,齐妃才抬眸看了上首的她一眼。
然后,齐妃就起身跪下了。
年姒玉神色不变,问她:“你这是何意?”
齐妃从年姒玉进宫起,就没有对她有什么好的态度。
她更不喜欢年姒玉。
从前皇贵妃进府时,她就不喜欢皇贵妃。这份不喜也延续到了年姒玉的身上。
但几次碰壁吃亏,年姒玉的地位越来越高,她也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位宝贵妃了。
直至如今,她终于也早已认清了她们之间的差距。
她原本以为,皇上和她的那十年里,是真正的宠,也是真正的爱。
皇贵妃进府,是抢了她的宠爱,才有了后来的那十年。
不论是对谁,她也都是这样说的。
但其实也只有齐妃自己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皇贵妃进府的前两年,她就已经在慢慢的失宠了。要不然,也不会有四阿哥和五阿哥的出生。
她那时愚钝,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宠。
她就把原因归结到后来进府的皇贵妃身上。怪罪人家抢走了她的宠爱。
可直到年姒玉的进宫,她才真正认识到了。
她和皇贵妃得到的那些,那不是什么盛宠专爱,和年姒玉得到的简直不值一提。
原来皇上的心真正落在一个人身上竟是这样的。
皇上对年姒玉,才是真正的宠,也是真正的爱。
齐妃眼瞧着皇后的失势,皇后跟她说的话,她也听进去了,可是现在,她还有这个能力护得住儿子,保得住弘昀弘时吗?
她自身难保,又拿什么再去跟宝贵妃抗争呢?
七阿哥刚生下来就册封为荣亲王,六阿哥已被册封为宁亲王。
皇上这样疼爱子女的人,如今这般厚此薄彼,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皇后隔岸观火,不肯施以援手,钮祜禄氏和四阿哥心机颇深,她轻易不能与之结盟。
裕嫔懋嫔更是不用想了,那是宝贵妃的人。
齐妃现在,不诚心的跪一跪宝贵妃,又如何办成自己想办成的事情呢?
齐妃给年姒玉行大礼,而后继续跪在那里:“臣妾知道,皇上月前回来陪着贵妃娘娘生产。臣妾见不到皇上,园中消息闭塞,但总有些消息能听到。”
“很多都是有关弘昀弘时的消息。臣妾求贵妃娘娘,能否告知臣妾如今弘昀和弘时的确切情形。”
如今园中可以走动,京中也不戒严了,齐妃若有门路,可以派人往外头打听消息去。只要有银子,没有打听不来的消息。
但如今园中是年姒玉管事,齐妃不敢这样做。
她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觉得此次弘昀弘时会出事。那些个消息令她每日都是心烦意乱的,心乱如麻度日如年,她实在是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了,只能来求年姒玉。
她听了皇后的话,曾在之前见过弘时一次。母子俩话不投机,吵了一回不欢而散。
和弘昀的谈话也不是很顺利,弘昀难得硬气,也是同她吵了一回,现下齐妃心里,是真的没底了。
为了儿子,她豁出去了,愿意向宝贵妃低头。
第86章 086
年姒玉道:“再有数日,皇上就回京了。到时你自然会知道二阿哥三阿哥的消息。”
前两日,齐妃嫁出去的二公主进了园子一趟,去烟月清真和齐妃说了一回话,告诉了些齐妃外头的消息。
齐妃知道外头那些消息离谱荒唐的很,但母女两个一块儿合计后,觉得那些消息九成九都不能相信,但唯独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弘时一定是出事了。
齐妃六神无主,还是二公主劝她,不能和宝贵妃这么僵着了,哪怕不交好,也一定不能再得罪。
若想知道弘时的消息,只能来求宝贵妃。
现如今这阖宫上下的嫔妃里头,连皇后都要排在宝贵妃的后头。也只有宝贵妃才会知道弘时的消息。
此时齐妃听年姒玉这样说,知她是守口如瓶,而非不知道。
她再求年姒玉:“臣妾不敢打听什么,也并非是要打探朝中机务。臣妾只是想问一声,弘时他在热河,是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年姒玉叫风丹去扶齐妃起来,她还是那句话:“等皇上回来,你会知道的。”
这事,与年姒玉无关。也不该经由她的嘴告诉齐妃些什么。
胤禛他回来后,会处理好的。不过多等些时日,齐妃也会知道一切的。
齐妃想,看来她是问不出什么了。但就宝贵妃这句话,细细琢磨,也能听出几分意思来。
等皇上回来就会知道。那么,也就是说,是真的有事了。
齐妃心里有底了,倒也不似之前那样慌张了,她起身后一直站着,也没再落座,态度谦卑。
问年姒玉:“皇上回銮后,贵妃娘娘可否代臣妾转达,臣妾想求见皇上。”
她见不到人,有些话就没法说,算算日子,真是有许久都没有见过皇上。总是大节上见着,却不曾说过什么话。
齐妃想面见皇上,面陈内情,若弘时保不住,她还是想保全弘昀的。
她的心思,在年姒玉跟前是一览无余的。
年姒玉微微颔首:“本宫知道了。”
齐妃一切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年姒玉没必要卡着她。但至于胤禛肯不肯见,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齐妃有些失神,愣了半晌才略略回神,她转身,正要黯然离去的时候,年姒玉望着她的背影开口了。
年姒玉说:“六阿哥周岁时,容氏将六阿哥的衣裳做了手脚,想要害得六阿哥身子骨虚弱,然后生病,慢慢病弱而亡。”
“皇上细查,容氏的哥哥与此事大有关联。只是线索牵扯陈年往事,要寻找实证并不容易。且六阿哥不仅仅是他们害的第一个人。皇上说,当年弘盼的早殇,怕也与此大有干系。”
年姒玉开口的时候,齐妃的身形便是一顿。
等弘盼两个字说出口来,齐妃猛然转身,瞪大了眼睛看着年姒玉:“贵妃娘娘是说,弘盼真的是让人给害死的?!”
她早几年就有所怀疑,也悄悄私下里查过,但是一无所获。她也有怀疑的人,可偏偏就是没有实证,年深日久,就更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年姒玉道:“若非如此,你的弘盼也会好好的活到现在的。”
“这件事,皇上尚未查有实证,事情牵扯的人很多,还在一一排查,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需要容些时间。今日告诉你,是想和你说,你的儿子也是被人盯着的。你还需聪明些,好好的护着。”
“再一条,你总归也是弘盼的亲生额娘,此事你是当年亲历,弘盼日夜是谁照顾的,你心里更清楚。若有什么用得着的线索,你也好好想一想,想查些什么,你可与本宫说一说。不过,你万要谨慎,不要打草惊蛇才好。”
齐妃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听见这个消息,她的心也要碎了。
心里一时千回百转的念头,面上却渐渐镇定下来,眼中浮躁忧惶褪去,她说:“贵妃放心。臣妾心里有数的。”
她如今,是不敢再莽撞了的。
瞧着齐妃行礼告退了。
年姒玉目光淡淡的,齐妃的儿子虽然不大争气,也不成器,但齐妃这个人还是挺有福气的,平平淡淡的福气,位分不高不低,就这么一直在妃位上。
年岁倒能活得久些,比胤禛是长久多了的。
弘盼的事,胤禛必能查出来是谁干的。把这事告诉齐妃,也是年姒玉的心思。
弘盼很早就夭折了,那会儿能在府里对弘盼下手的,那人可不多。
府里就那么几个人,能对弘盼动手的也无非就那么几个,那会儿连她姐姐都没入王府呢。齐妃也正是得宠的时候。
让齐妃去查,没准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走吧。去四宜书屋给皇后请安。”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年姒玉才慢慢起身,去了皇后那里。
胤禛在热河就将弘时苏努一干人等拘禁了,回程的路上一直都让侍卫看守着。
弘时苏努他们闹的动静还挺大的,亲贵大臣们都是知道的,但皇上未下旨意,众人一个字都不敢说。
弘时先前和八贝勒来往亲密,众臣都是看在眼里的。
可‘二爷’‘三爷’都是皇上亲自交代的差事,又是跟着怡亲王恂郡王办差的皇子阿哥,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况且八贝勒交游广阔,和朝中许多的大臣都在那边勾勾连连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真要干这些篡位谋权的事情,也就只有从前的所谓‘八爷党’一党的人才会去干。
皇上连亲生儿子都拘禁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他们的那些小心思瞬间都给吓回去了。
回京后,军机处一道一道的明发旨意接连下来,朝野这才知道热河那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八贝勒平泉病重,无法起行,依旧留在平泉软禁养病,有专职太医照料。外头看守的都是胤禛亲自派去的御前侍卫,等于是将八贝勒与外界隔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