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团歪头:“二伯娘,我没有碰到它们。”
但是她抓了鸡食喂鸡,怎么还能叫没碰到?
白佳慧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不大说得清楚,听说这个病能够通过唾沫、水源甚至挨得近了的空气传播,她实在着急,上去牵着福团的胳膊,就要把她牵出来。
福团不适地扭动:“二伯娘,我自己走……”
白佳慧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年春花就回来了,她放下东西就骂开了:“你是吃了猪心吗?你敢欺负我的福团,也不怕老天爷一道雷把你劈死!”
福团那就是天上的仙女,谁敢欺负?
白佳慧气得手都在发抖:“谁欺负她了?她跑到关鸡的地方念鸡啊鸡,你别生病,连衣服都不换,也不怕怕鸡传染了,这就是妈你说的福气?!”
“我还想问问妈你到底想怎么样呢?家里的鸡蛋都快被福团吃完了,就指望着母鸡继续下蛋,如果母鸡再死了,明年我的孩子怎么上学啊!”白佳慧声嘶力竭。
蔡顺英、李秀琴二人嘴角抽搐,给鸡说话让鸡别得病?这,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
尤其是蔡顺英,她其实挺能体会白佳慧的崩溃,可是,蔡顺英不敢像白佳慧一样反抗,她只能躲在后面,既期待着白佳慧的反抗有用,年春花能改变一些,又期待着白佳慧会被年春花磋磨……
年春花脸上挂不太住,这话说得,难道她还会把一个家给败垮吗?
年春花受不了儿媳妇的反抗,当即就和白佳慧在圈里厮打起来,两人各有胜负,可福团看着白佳慧这么过分,小小的人儿又开始委屈起来了。
二伯母……怎么这样。
于是当夜,拉了福团一下的白佳慧就在起夜的时候磕到了头,磕得头破血流,不得不在早上去卫生站包扎。
这可给了年春花好大一番说辞。
年春花心里这叫一个高兴,脸色都红润明亮不少,要说这样的事儿,在上辈子那是屡见不鲜了。
对福团不好的都要倒大霉,不是落在冰河里,就是在山坡上滚下去,这白佳慧这回算是体会到了吧。
年春花指着白佳慧的鼻子教育李秀琴、蔡顺英:“你们看,这就是报应,你们两个可给我小心点,谁要是敢欺负福团,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收了她。”
李秀琴连着点头称是,反正她现在是福团的妈,福团有福,她脸上有光。
蔡顺英倒是心里都在发凉,却不敢说什么,这是个什么日子?
只听说媳妇嫁人,要被婆婆姑子欺负的,没听说还要看一个孩子脸色的。
咋这年春花家,人人都是上等人,就媳妇是下等人?
蔡顺英只能在心里想,福团有福,那陈容芳肯定没好果子吃了,只有这样想,蔡顺英才能咽得下这个苦日子。
白佳慧头痛欲裂,本来就很不舒服,年春花却不愿意放过她:“你再看看,这都两天了,福团喂的鸡就是没出问题,福团就是有福。你还在那阻止福团?也不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就以为你多读了几天初中,就以为你自己了不起?我给你说,咱们乡下的事,神着呢!”年春花总算找到机会灭白佳慧的威风了。
这个儿媳妇学历太高了,她有时候有点降不住。现在借着福团的福气,年春花可算是扬眉吐气。
你一个初中生,结果还不如人家福团喂鸡?你算什么初中生,你就是没福!
她从家里就一路追到路口开骂,别提多得意。
白佳慧的头实在太疼了,脑子晕乎乎的,站也站不稳,她的女儿三妮一直紧紧牵着白佳慧的手,免得她摔倒。
年春花跟着追骂了一路,直骂得年春花口渴,她回家里去喝水,打算一会儿追到卫生站去骂,一定要今天就把白佳慧降服住!免得她再在家里作妖!
李秀琴跟在白佳慧后面,同为媳妇,看着白佳慧的遭遇,她其实有点怕。
但除了怕之外,李秀琴还有点诡异的爽。
同为儿媳妇,白佳慧被婆婆骂成这样,倒衬得她是儿媳中的第一等得意人。
这,可都是福团带给她的福气啊。
你白佳慧有文化又咋了?和福气一比,啥也不是。
李秀琴就道:“二嫂,你也是,之前福团说下雨就下雨,这次咱家没得鸡瘟,那都是沾福团的光,你怎么就不信呢?”
白佳慧已经没有丝毫和李秀琴交流的欲望,如同枯木,只知道朝卫生站走。
路上,有几个妇女来来去去,李秀琴想到这几天在队里被当傻子一样的抬不起头,就起了心思。
得叫别人知道她不是傻的。
李秀琴眼珠一转,大声道:“嫂子啊,人家福团这次喂鸡就是没得鸡瘟,你还不信,不是招妈骂你吗?”
果然,听到这么大的声音,几个妇女一下凑上前来:“发生什么了?诶唷,佳慧,你这头怎么了?你婆婆打你了?”
白佳慧实在没力气说话,虚弱地摆摆手。
李秀琴趁机眉飞色舞地说:“不是,她自己摔了头。婶儿,你们刚从防治点回来?”
李秀琴故意叹口气:“唉,一定累坏了吧,听说现在都没什么效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拿我二嫂来说,婆婆让福团喂鸡防鸡瘟,本来是好事儿,二嫂就是傻得不同意,这下好了,被婆婆骂了吧。”
几个婶子面面相觑,一个大婶跟看傻子似的看着李秀琴:“你二嫂不傻,你和你婆婆是傻了吧,让一个七岁小孩儿喂鸡防鸡瘟,你们傻成这样了还好意思骂人家佳慧?”
这年春花、李秀琴咋就越来越奇怪了呢?
不会是鸡瘟长在她们脑子里了吧?
李秀琴一噎,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慌忙摆手:“不不是,福团喂鸡真的不得鸡瘟。”
她一咬牙,“婶儿,你们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说你们天天的这么累,那鸡不还是没好吗?反而是福团喂的鸡,不只没得病,还显胖了呢。”
李秀琴以为这句话能降得住几个婶儿,没想到她们的神色更加古怪了。
方大婶道:“我们的鸡瘟控制住了啊,谁给你说我们的鸡瘟没好的?”
方婶的眼里都是喜意,虽然累,但是眼见着鸡越来越好,她们这心里,更踏实了。
李秀琴一愣,好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妈不是说福团有福,好事儿都是自家的吗?
怎么福团没出手,别人的鸡也能病好?
李秀琴握紧拳:“咋好的?婶儿,你们的鸡全好了?”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方大婶白她一眼:“这么多鸡怎么可能这么快全好,只是小鸡已经不会再得病了!还是多亏了钟大夫细心,容芳给我们争取了时间,现在给小鸡找到了穿心莲、神曲、甘草这些药材,拌碎成粉洒在鸡食里,本来我的几只鸡都蔫哒哒的,看着好像要感染了,结果现在又生龙活虎,吃得下东西了!”
“对,再也不用怕剩下的鸡被传染了。”大家脸上都带着笑。
原来不是所有鸡好了啊,李秀琴尴尬地擦着额头上的汗,但这也足够扎她的心。
她们有了那个方子,是不是以后小鸡也不会得那个怪病了?
李秀琴呼吸急促起来:“婶儿,是什么方子这么有用?”她讨好地笑,“我也去抓一副。”
方婶儿白她一眼:“你要那方子做啥?你不是说福团喂鸡就不会得鸡瘟吗,你继续叫福团喂呗。钟大夫的方子可是想了好久想出来的,也有我们这些在那儿辛苦帮忙的队员的一份,你李秀琴干啥了?揣着手啥也没做,你也配得方子?”
李秀琴一脸尴尬,想说她们没人情味儿吧,确实自己才说过福团喂鸡就不会得鸡瘟的事儿。
可那方子……李秀琴虽然没啥文化,也知道那方子好。
她觉得福团是有福气,可是咋说呢?
如果有一个实实在在的预防鸡瘟的方子能被自己抓在手里,那她肯定还是选方子。
李秀琴搜肠刮肚地想套出这个方子,一脸谄媚的笑。
方婶儿见白佳慧虚弱得不成样子,连忙道:“好孩子,你快去卫生站,这么好的孩子,年春花真是造孽!”
见三妮乖乖扶住妈妈,她欣慰道:“三妮真乖,懂得心疼妈妈,要不说佳慧上过初中,会教孩子呢。”
“佳慧和容芳教孩子都是一流的,这次小枫小深也乖得不得了,秦老师就是小枫小深请来的。”
年春花喝完水,从家里赶来骂白佳慧,正好听到这些话,气得肠子都在打结。
咋会这样呢?这群没福的还能预防鸡瘟?
那两个瘟鸡崽子也能有这能耐?上辈子,那两人可是一个瘸了,一个嫁给混混流氓,丢尽了家里的脸。
怎么这辈子她们还能耐起来了呢?
还有方婶儿这句话,不就是说白佳慧有文化吗?要她说,十个文化人比不上福团的一丁点福气。
年春花气不过,叉着腰就来给李秀琴撑场子:“这么大的威风,我还以为是鸡瘟被治好了呢!原来只是预防啊。但你们说巧不巧,有我家的福团在,我家的鸡就是不得鸡瘟,什么穿心莲这些东西不花钱啊?不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