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福团也闷闷的疑惑,圆溜溜的眼睛扑闪着不解,没有她的植物,别人是怎么治好这个鸡瘟的?
此时,楚枫楚深没闲着,带着楚梨一起把书全部收好,放回去。
早上给这次病定型的时候,真是忙坏了三个孩子以及钟大夫、秦老师。
今早上,一只病鸡死后,楚枫带楚梨火速去找队长批准,楚深迅速去找秦老师立马对病鸡进行解剖,看见病鸡的肝脏上有灰白色的坏死点。
再结合种种症状,秦老师、钟大夫确认,这不是最恐怖的鸡新城疫,而是致死率同样高、传染同样迅速的鸡霍乱加另一种呼吸道疾病的混合。
鸡霍乱虽然致死率高,但是,并不是无药可医,磺胺类药物能有明显作用。
钟大夫和秦老师一商量,继续沿用混饲、混饮的疗法,再去卫生站领了青霉素,对病鸡进行肌肉注射,再使用磺胺类的药物喂鸡。
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早上中午喂了两顿后,下午,作为试点的病鸡就活泼了许多,病情在好转。
他们自然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这才有了队员们欢天喜地、奔走相告的一幕。
刘添才和洪顺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刘添才顾不上是在书记面前,鼻子当时就酸涩起来,他佯装风大迷了眼,别开头擦了擦眼下。
洪顺微笑:“你这是戴罪立功了。”
冒这么大的风险,总算没有白费。
刘添才道:“都是队员们配合得好。”
刘添才是知道的,多少队员宁愿少上工,也一定要勤消毒、勤埋鸡粪、保护水源。庄户人家,卫生条件是不如城里的,可是这几天,她们给了刘添才太多惊喜。
洪顺环视四周,生石灰洒遍山坡,如同银装素裹。深埋病鸡、鸡粪的地方立了标记,提醒大家注意。
再看一个个关鸡的地方,都大得很,通风也好,地面都铺着蓝白色防雨布,用清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进出口都有消毒液,半小时就有人来打扫一次。
洪顺点头:“你们这个卫生算是做彻底了,比专业的养鸡场做得还要好得多。”洪顺参观过专业的养鸡场,那些鸡实在被关得太密,哪怕喂的人再专业、专家再多,可养鸡场为了控制成本,不降低密度,染病的鸡该死还得死,甚至为了减少扩散,只要有染病症状全部扑杀。
刘添才呵呵傻笑:“都是队员的功劳。”这他可没谦虚,他就是安排下去,让钟大夫、陈容芳她们全权负责,队员们自觉维护的。
洪顺和刘添才踱步去看了好转的病鸡,两人心里的大石都落了地。
要是秋收没问题,今年就能过个好年了。
这时候,洪顺、刘添才耳边也爆发了一阵欢呼,风里夹杂着什么“仙女啊”、“大家都要谢谢仙女,是仙女救了大家伙儿!”之类的话。
洪顺和刘添才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彼此对视一眼,双方脸上都挂了警觉。
什么仙女?
公社、生产队可不能和□□挂钩!
刘添才、洪顺连忙赶去声源地,人都有看热闹的本性,这边的队员们见队长和书记都过去了,自己也跟着去看热闹。楚枫她们也跟着过去。
一过去,楚枫和队员们正好看见于老太、单老头等一群老人在地上拜着什么仙女,另外一些人虽然没跪,但也满脸虔诚感激。
而人群中央被跪拜的,居然是福团和年春花!
队员们都惊住了,都是吃了几十年盐的人,什么阵仗没见过?可这阵仗还真没见过。
就连有记忆印象的楚枫也心神大震,知道记忆里有这么档子事儿是一回事,知道福气文里都会对福气女主的福气大加歌颂是一回事,但亲眼见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朝一个垂髫稚女虔诚跪拜又是另一回事儿。
在福气文中,年纪、学识、经验都抵不过福气,只有福气才能力挽狂澜,小小的福团理所应当成了十里八乡最受尊敬的人。
可现在亲眼看着于老太、单老头的膝盖弯下,卑微虔诚地叩拜足以做他们孙女的福团,楚枫却有些不忍细看。
他们脸上都是饱经风霜的皱纹,苦难和年龄在上面留下印记,印记闪烁卑微的光,朝福团三跪九叩。福团生来有福,似乎天生就要凌驾众生。
刘添才出离愤怒,怒喝一声:“你们在做什么?!起来,都给我起来!”
刘添才气得脸红脖子粗,骤然发怒,吓到了一片人,他去扯于老太、单老头等老人起来,可这些老人真以为福团是仙女,死活不起来。
福团吓得紧紧贴在年春花脚边,年春花咽了口唾沫。
刘添才这模样也太可怕了,公社书记洪顺的脸也阴沉得吓人。
年春花怕,她不会又要被说宣扬封建迷信吧?可这次福团确实救了全队的鸡啊。
拜福团,那不是应该的吗?
这时,陈容芳、单秋玲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过来,单秋玲挤进人群中,就见自己的爹娘跪在地上。
单秋玲眼一下红了,以为有人欺负自己爹娘,她猛地叫了声:“爸、妈!”
单秋玲搁下锄头,就要去扶于老太、单老头起来,于老太仓皇摆摆手,居然还要拉着单秋玲一起拜:“玲儿,来拜拜仙女,让仙女给你找个好姻缘!”
单秋玲涨红脸,既急又气:“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么大年纪,你膝盖不疼啊?起来,别拜了。”
于老太在风中颤巍巍眯了眼睛:“福团是仙女……救了咱们全队的鸡,合该拜的,合该拜的。”单老头也重复:“该拜仙女、该拜仙女。”
单秋玲拗不过自己爹妈,想说强行扯她起来,又担心她身子骨脆,受不住。
单秋玲一咬牙,想着什么狗屁福团救了全队的鸡,她刚从防治点过来,队里的鸡那不是这些天队员们几乎不眠不休、比照顾祖宗还精细加上钟大夫的药,才把大家的鸡给救好的吗?
福团一个七岁小孩,这些天天天就在那儿玩儿,现在咋就救了全队的鸡?骗鬼呢。
再则说,钟大夫救了大家的鸡,也没闹出要大家跪拜他的事儿啊!
乡里乡亲的,大家经常互相搭把手,你帮我我帮你的,啥时候出过这种事儿?
之前别人家帮年春花家的时候,年春花咋没跪下磕头谢恩呢?个死骗子。
单秋玲越想越气,跟头蛮牛一样撞上了罪魁祸首年春花,一巴掌扇过去:“我让你骗我爹我娘!”
单秋玲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手上的力气可不是一般大,一个年春花怎么是她的对手?年春花扑通一声就摔在地上,紧紧贴在她腿脚边的福团也跟着一个踉跄,没有站稳噗通摔到地上,磕到了牙。
年春花唉哟一声哀嚎:“你个瞎了眼的,你爹娘自己愿意拜,关我什么事儿?”
怎么说福团是仙女都要被打?还有没有天理了?
单秋玲虎得很,揪住年春花就不放手:“我爹娘要不是受你蛊惑,会没事儿拜一个小屁孩儿?你真是丧了德行黑了心,我爹娘这么大的年纪,你让他们跪在地上给你们磕头,我今天和你没完!”
年春花又是一阵呜哇乱叫,福团也吓得在地上吱哇乱爬,漂亮的新衣服都被染得全是泥巴。
关键是,除开看见福团“神迹”的人,其余队员虽然觉得单秋玲也太虎了,也不觉得单秋玲做得太过。人膝下有黄金,做儿女的,谁看见自己爹娘跪拜一个小屁孩儿不生气?
打人尚且不打脸,让别人跪下叩拜,这是在羞辱谁呢?
要是搁在他们身上,他们也不一定控制得住自己。
场面一团乱,连鸡栏里的鸡都受了惊吓。
刘添才沉着脸叫了好多声停下都没有用,准备叫几个人先拉开她们,洪顺冷声道:“打!尽管让她们打,前脚刚打完,后脚用警车把她们都送去派出所。”
“仙女、跪拜、打人!你们第九生产队今年不要想当先进生产队了!宣传仙女的该抓就抓,打人的也不要放过,把这些人都抓了就好管了!”
生气的洪顺说完话就背着手离开,在场的人出了一身冷汗。
抓去派出所?他们生产队怕是要丢人丢到天边去!
年春花更是傻了眼,咋还要抓人呢?误会,天大的误会,她只是想要显显福团的福气啊。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呵斥
一听到这样大的惩罚, 地上纠缠在一块儿的单秋玲、年春花停了手。
拜仙女的老人们也颤颤停了下来,连看热闹的队员们都慌了。
这个年代什么最重要?成分最重要。要是他们生产队和邪/教挂上钩, 以后生产队的姑娘不好外嫁、男人不好娶媳妇儿, 他们生产队的名声就臭了啊。
一堆人叫刘队长一起去追书记回来,另外一堆人埋怨年春花:“春花儿,你怎么一天天的就惹这么多事儿呢?”
“咱们都是好端端在地上走的, 都能被你硬生生折腾出仙女这档子事儿,咋地,你和福团两个背上长了翅膀了, 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你还有啥妖作不出来?”
年春花头发蓬松,脸上多了几道血痕, 她疼得龇牙咧嘴,正想拍着大腿说她是有根据的, 刘添才便扫来一个冰冷的眼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