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毓又走了过来。
这回她不像刚才那样随便打量人了。
她忍着眼中的怜悯之色。
……老年人得了这种毛病也是倒霉。
换谁也不希望自己老了之后得老年痴呆吧。
阿兹海默症的老年人,犯病之后确实比较难以沟通,不仅记忆忘了,而且脾气也会变得不好……所以,如果实在约束不起来,也只能暂时只能把人捆绑住了?
咸毓躲在酷盖的手臂后,有些紧张地问道:“殿下……他疯起来会怎么样?”
会咬人吗?
不然怎么塞住了他的嘴巴?
钟老气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没疯!他才是疯子!
楚蔽颔首:“你竟然猜到了。”
钟老:“……呜!”
啊!
你二人不要欺人太甚了!
咸毓皱起了眉头,问道:“殿下,我怎么听起语气来,他像是在骂人呢?”
楚蔽也跟着皱眉添油加醋道:“他莫不是在骂你?”
“他骂我作甚?”咸毓就不懂了,顿时也减了关心之情,转而同酷盖说道,“殿下我吃完了,剩下了半碗,你快去吃吧。”
“好。”楚蔽点头。
咸毓接着又说道:“筷子就一双,我去将我用过的拿井水洗一洗?”
楚蔽闻言一顿,颔首道:“可。”
“……”钟老越瞧越气!越瞧越气!
他气得连呜都呜不出来了!
这二人在他眼前作甚?作甚?!
好端端地,非要一口一个“殿下”;一碗午膳,还非要你来我往地分食。
为何这般?是皇帝与嫔妃之间的情趣吗?!
这又是何种新式的折磨他老骨头的法子?
非绑着他围观二人的打、情、骂、俏!
作者有话说:
钟老:臭情侣!
——
第78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观云殿建在环绕半个宫闱的渠水旁。遥望渠对岸, 隔着一殿之后便是后宫东北角的紫云阁。
今日的观云殿较为热闹。
吕芳仪过生辰,观云殿中的宫人起早就忙活了起来。
如今后宫冷清至此,久而久之宫中之人谁都难免在心中戚戚惶惶,因此但凡有个佳节、宴席的由头, 上上下下都是打心底想要办得热闹些。
但事与愿违。到了午时, 观云殿的来客也仅有二人。
一个是同吕芳仪交好的梁才人。一个是凝阴阁的杜婕妤。
仅此而已。
观云殿的花圃中央有一圈小池塘, 入夏后池中的莲花先后长出了花骨朵,有一枝还早一步地绽放出了小巧的花瓣来。
“吕芳仪, 外面的夏花灿烂, 正是衬你。”梁才人走近前来。
吕芳仪站在窗栏前,沉静着一张脸看向窗外。怎么看都不像是过生辰之人该有的喜悦之情。
梁才人顿了顿,跟着望向这东北面窗外的楼阁。
她也知, 不远处是裴顺仪的紫云阁。
这观云殿与紫云阁,殿阁如其名, 倒是有些……至始至终的难舍难分了。
梁才人默默地垂眸看地。
二人的裙摆遮掩了宫鞋。
梁才人开口宽慰道:“今日是吕姐姐过生辰的日子,吕姐姐你还是莫要想些不悦的事了。”
吕芳仪转过头来,面色如常地回道:“倒也不是。那裴玲珑虽必不会有雅兴过来贺我的生辰宴,但紫云阁也是派人送了贺礼的。”
此时杜婕妤刚巧也走了过来, 闻言笑道:“妹妹我也带了礼, 芳仪姐姐若不眼下就瞧瞧?”
这礼金之类的相赠之物, 本该是在招待完客人后、等客人都离去了, 主人家再回头在家中慢慢轻点。
而杜婕妤眼下为何都提了这种话, 还不是因这后宫过分冷清,吕芳仪过生辰也只来了她和梁才人。三个人再凑上宫人, 都仍是填不满空荡荡的宫殿。若无意间停顿下来, 甚至不小心会陷入相对无言。
因此杜婕妤也只不过是撺个彩头, 想让彼此之间都热闹些罢了。
“是了, 我也携礼而来,”梁才人跟着说道。
接着她转而左右瞧看,状似不经意间随口问道:“不知其他的姐妹们可有派人过来?”
“……”
杜婕妤听了后连忙打圆场道:“许是还在路上?”
“是吗?”梁才人意有所指道,“像与我同住承香殿的朱宝林,她分明手头无事,偏偏就不愿过来。”
杜婕妤面色一紧,帮衬道:“许是朱宝林年纪小,怕生走不开来?”
接着她又和气地补了一句:“难为梁妹妹你了,还要好心替朱宝林告假。”
梁才人深吸一口气,倒是忍了下来。
这杜婕妤出了名的和事老,说起话来也滴水不漏的,谁都不得罪,像是个从来都没有脾气的人。
在进宫前,梁才人也同杜婕妤在偶尔的宴席间打个照面,她见此人打小都是这幅和气生财的模样,想必是打娘胎里生来的脾性吧。
因此就算杜婕妤前不久就同朱宝林颇为交好,梁才人也无法冷下脸色来。一则是杜婕妤位份在那,二则就是杜婕妤为人和善、从未得罪过她。
本就没多少人烟气的殿中,因梁才人也停下了声响,果然又霎时安静了一瞬。
吕芳仪的宫人在一旁巧嘴说着如意话给吕芳仪听。
吕芳仪本人却神色淡淡,也不知她默不作声地又在想些什么。
杜婕妤看不下去了,也走了过去添上几句美言。
她带着笑意站在一旁,和善地和观云殿的宫人说起了话来。
梁才人慢了两步,看着眼中之景。游离的瞬间,她忽然就悟了吕芳仪此时的心境。
这空落落的日子,换成哪个想要大展身手的后院女子来说,都是感到极其不大爽利的。
梁才人亦是知晓吕芳仪一向想要同裴顺仪争上下。可谁也没想到,进了宫的裴顺仪维持着清心寡欲、避客独居的做派。这便自然太扫兴了。
这时,杜婕妤的迎笑声忽然打断了梁才人的跑神。
殿门口的宫人迎进了新的来客。
杜婕妤率先堆笑迎人:“甄才人!许久不见!”
没想到宫人都已经在布膳了,却还来了个姗姗来迟的甄才人。
甄才人淡淡点头,然后上前给吕芳仪、杜婕妤福身,同梁才人见礼。
有别于杜婕妤的笑脸与热络,甄才人回应她的也只是生疏又冷淡的礼仪。
杜婕妤说得倒没错,上回二人打照面时也还是……有一日在望云亭偶然相逢呢。
甄才人自知自己与她杜婕妤不相熟,而她又不是个擅长热络之人。
“小惜。”甄才人命贴身宫女呈上贺礼之后,才告罪道,“吕芳仪,来迟片刻多有得罪。”
吕芳仪摇头道:“客气了。”
梁才人凑上前来,心直口快地问道:“甄才人是在路上耽搁了吗?还有,同在相思殿的高婕妤和武宝林呢?”
怎么不过来为吕芳仪贺生辰?
说起这事,甄才人只神色冷然地回了句:“我是在出门时耽搁了。”
今日是吕芳仪的生辰,相思殿三人赴宴与否,实则变动了数回。
起先甄才人在心底也未有多大的意愿去赴宴,而且若是武宝林乐颠颠地去了,她肯定更是不想同往。
但那武宝林前不久不巧在咸池殿门口摔伤了腰、旧伤复发卧病不起了,想出门也出不了了。
可这武宝林自己病了去不了,却觉得同住一殿的甄才人也该陪她一同不去。
甄才人很是不悦,她从未见过如此蛮横无理之人。
既然如此,那她偏生就要出门了!
而武宝林却还敢派自己的宫人拦她,一哭二闹的。
正巧高婕妤也早早出门不知去了何处。致使相思殿一时之间又鸡飞狗跳了好一阵子,等闻讯赶回来的高婕妤从中调解才缓和了下来。
最终甄才人还是成功出门过来赴宴了。而她也不介意背后的武宝林在殿中的骂骂咧咧。
“武宝林的腰伤可有大碍?”梁才人问得并不走心,她在意的当然是自己的后半句话,“听说经美人在咸池殿门口亲手推了她?”
甄才人心中厌恶着武宝林的一切,闻言只是摇头回道:“我不知晓。”
关她何事。
梁才人接着说道:“这经美人如此过分!她仗着是自己的殿门口,就如此欺待武宝林!”
杜婕妤在一旁缓和道:“许是是双方都是不小心的?不然陛下也不会只是罚了二人的三月月俸。”
梁才人冷哼一声。
这只能说经美人和武宝林在陛下眼里根本没留眼,因此才轻拿轻放处置了。
但她接着又想到了一个多月前自己的禁足之事……倏然间,她的浑身肌肤像是带有难以磨灭的记忆般,汗毛又倒竖了起来。
梁才人的心中涌出了满腔的不甘。
凭什么?!她犯事了要被那般的恐吓,而那个草包美人犯事了却被轻拿轻放?!
她心中恶寒又愤激。
甄才人跟着在末位坐下后,梁才人忽然轻笑了一声道:“也是,武宝林受了伤不能前来——那推她的经美人分明毫发无伤,为何也不愿过来给吕姐姐贺生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