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杀了荀馥雅。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手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居然拍在了荀馥雅的呕吐物上,顿时变得面如土色,恶心到反胃。
“奶娘!奶娘!快扶本宫去清洗,好恶心啊,好恶心啊!”
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剁掉这只手。
崔氏瞧见好好的宴会被荀馥雅一人糟蹋成这样,本来还想着如何收拾荀馥雅的,听到赵怀淑的喊叫,瞧见她的狼狈模样,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
她赶紧上前扶着恶心到快要哭的赵怀淑,喝令丫鬟们准备热水给公主沐浴更衣。
遂,屋里屋外的一众丫鬟小厮皆护送惊魂未定的赵怀淑回屋。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太不可思议了,坐在餐桌上的孙媚儿依旧拿着筷子停留在空中,至今没能回过神来。
荀馥雅从衣袖里掏出锦帕,擦掉嘴角的脏东西,含了几口茶漱口,再擦掉嘴角的茶渍,便将脏掉的锦帕丢弃,冷着脸往外走。
上一世,她就厌恶这些人总是跟赵怀淑聚在一起聊她的是非。
她风光时总是缠着她姐妹长姐妹短,拜托她帮这个忙做那个事,而等到她落魄了,需要她们帮忙,她们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仅冷眼旁观,还落井下石,跟赵怀淑一起毁她的名声,绝她的后路。
本来,她不想用如此恶心的办法化解这次的危机,可这些人真的让她恶心。
相信这次的记忆尤深,她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赵怀淑这里聚会了。当然,赵怀淑这段时间也甭想吃得下饭。
经过孙媚儿时,她淡然提醒道:“此时公主府上下忙着安抚娇贵的怀淑公主,是离开的好时机。你若不走,面对丧失理智的怀淑公主,肯定会遭罪的。”
“……”
孙媚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看到荀馥雅径自往外走,想到方才赵怀淑那副要吃人的凶相,她吓得跌跌撞撞地跟上。
躲在暗角目睹这一切的梅久兰,此刻笑得花枝乱颤。这个谢少夫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荀馥雅走出来,正迎着正午阳光,一如她的心情般明媚。
她瞟了梅久兰一眼,也不打招呼,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便领着孙媚儿大摇大摆地走出公主府。
雇了两顶轿子,她们各怀心事地回谢府。
回到谢府,孙媚儿发现自己已经怕得浑身颤抖,荀馥雅好心扶她走进客厅,交给在客厅等待的谢夫人。
孙媚儿瞧见了和蔼可亲的谢夫人,委屈的泪水在眼眶子打转,一把扑到她的怀里,哭诉今晚发生之事。
荀馥雅心头有些乱,没精神气理会这两人,正打算独自回南雅苑,却被谢夫人叫住了。
“站住,我有让你退下吗?没教养的东西。”
荀馥雅攥紧了拳,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人是谢衍的母亲,看在谢衍的份上,不要生她的气。
好整以暇后,她恭顺地向谢夫人行了个礼,笑问:“请问阿娘叫住儿媳所为何事?是想继续早上的家法伺候呢?还是质问我在公主府的事?”
谢夫人知晓这府上都是谢昀的人,谢昀一心护着这个女人,要对这个女人行家法是不可能的。至于公主府的事,她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里,她关心的是谢昀能否出狱。
她端着长辈的架势,威严问道:“你昨日在去大理寺狱见昀儿,说服他同意与怀淑公主成亲没有?”
荀馥雅故作神秘地笑说:“阿娘,昨日我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去说服二叔,你猜他怎么回我的?他只回了我两个字。”
谢夫人狐疑地看了荀馥雅片刻,见她笑得气定神闲,心里有了期盼,忍不住浮现笑意:“他说同意?”
荀馥雅带着遗憾的眼神看着她:“他说没门。”
谢夫人怔了一下,随机怒了:“他没同意你笑什么?难道你希望他被处斩吗?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是不是巴不得我们谢家绝后啊!”
荀馥雅表情无辜地摇了摇头,说道:“阿娘,冤枉啊,儿媳也是想救二叔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回来劝他呀。只是感情之事强来不得,二叔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呀,你越是强迫他,他越哥你对着干。”
“没错,那个混账东西就是这样子……”谢夫人忍不住气恼地数落谢昀。
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头,转手指着荀馥雅的鼻梁骂她:“不对呀,他是他,你是你。叫你办点小事你都办不好,你真是没用!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么劝昀儿跟怀淑公主成亲,要么自己想办法救他出来,若昀儿死了,你就给他陪葬吧!”
荀馥雅本来听得漫不经心,听到最后一句,不镇定了。
“不是,阿娘你讲点道理好吧。谢衍死了我都没给他陪葬,怎么谢昀死了我要陪葬呢?哪有嫂子给叔仔殉葬的呀!”
“废话,当然是因为……”谢夫人赶紧捂住嘴。
当前这个情况,她可不能让这位女人知道真相。
荀馥雅嗅到了秘密的味道,赶紧追问:“因为什么?阿娘你倒是说啊!”
谢夫人不耐烦白了她一眼,扶着孙媚儿走出去。
“你不是很聪明吗?自己想。”
“……”
荀馥雅心里很憋闷,这谢家的一个个怎么都这么气人。
她思索片刻,始终推测不出谢夫人的后半句,心情有些烦闷,便不再去想,继续回自己的南雅苑。
刚走进院子大门,瞧见了岑三正在候着,她便让他跟进屋里说。
想到谢夫人等一下很可能找来,她特意挑了个临窗的座位坐着,方便观看外头的情况。
香儿贴心地给她端来君山银针,她拿来啜了几口,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自从谢昀入狱后,谢府的一切都是谢夫人在操持的,谢夫人怎会还给她喝上好的君山银针呢?
想来是屋子里头这几个下人得了谢昀的叮嘱,特意为她准备的,而谢夫人知晓他们都是听令于谢昀的人,自然也就不会阻拦。
想到这,她忽然想到了明日如何应对赵怀淑的秋后算账,心情稍微轻松了些。
她若有所思地询问岑三:“岑三,老实交代,你家二爷留了多少人在这屋子里头?”
岑三不知荀馥雅为何突然如此一问,也没有多疑,恭敬地回答说:“不满少夫人。除了表小姐的两名贴身丫鬟和谢夫人的四名老嬷嬷,府上一共一千两百人,都是二爷的人。”
荀馥雅感到有些吃惊,谢昀这人平时没个正型,想不到网罗了如此多的高手。
她敛了敛神色,吩咐道:“今日少夫人我犯太岁,明日可能有血光之灾,你等一下挑五名身手了得的丫鬟过来贴身保护我吧,要快。”
“得令。”
岑三拱手躬身回应,并将姜夫子又谢绝拜帖之事告知。
荀馥雅早料如此,并没有过多地在意。迫在眉睫的事情解决了,她又问:“关于永乐侯最近的动向,你查出些什么了?”
岑三想了想,回答说:“永乐侯李琦在三个月前被皇上派去驻守关外边疆,在半个月前,也就是我们打败犬戎大军那日回到上京城,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待在永乐侯府没出来过,直到二爷被抓来上京城,他才出门,进朝堂劝皇上杀了二爷。”
说到最后一句时,岑三面露厌恶,显然对李琦要杀谢昀之事很是介怀。
荀馥雅在心里头对了对日子,觉得这个李琦的行踪很值得人思考。
三个月前他被皇上派去驻守关外边疆,可人却在西南客栈出现,而且拿着一样神秘的东西,遭到荀况的杀手追杀。
他明明在悬崖被谢昀一剑捅了,踹下悬崖,按理来说是死透了,可他再次出现的时候,竟然只是为了入朝堂劝皇上杀了谢昀,而且将谢昀前世精心部署的计划说得一清二楚,有些匪夷所思。
即便他记恨谢昀当初杀人夺货,早就盯上谢昀,在谢昀安插各处细作,可谢昀做事向来谨慎,不按章法出招,怎可能出现自己的计划全盘被暴露的漏洞。
李琦是不可能知晓得如此详细的,唯一的可能是他也重生了,知晓了上辈子事情,所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事情的结果那样,将谢昀生还的可能全部堵死。
想到这里,荀馥雅追问:“回来后,永乐侯有没有特别怪异的动向或者传闻?”
岑三想了想,道:“这个永乐侯回来之后非常低调,很少出门,也很少与人往来。不过,听一些认识他的人说,从前的永乐侯并不是这样,经常在群臣间走动,喜欢在街上纵马,到猎场上狩猎,还喜欢流连烟花之地,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娶了上京城的十二金钗,成为了上京城的一段佳话。”
荀馥雅困惑地蹙眉:“十二金钗?”
提起上京城的风流韵事,岑三显得兴致勃勃:“这京城的烟火之地为了竞争,招揽客人,每三年都会举行一次色艺大比拼,挑选出十二金钗,哪个楼的女子中选多,就是那几年最火红的了。三年前,这位永乐侯到了婚娶年龄,不娶名门闺女,反而砸下重金,一口气娶了十二名烟火女子,被坊间百姓津津乐道他是当世的风流侯爷,当得起永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