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馥雅心里微微一动,细想这一世,荀滢的确没有真真正正地害过自己。
然而,她不可能因此天真地相信,蹙着眉质问:“你不会害我?那你为何喂我吃魅欢蛊?”
荀滢眼神一缩,并未立刻回应她。
荀馥雅向后一仰,看着她,眼神逐渐冰冷:“你很聪明,知道让我中蛊,不懂蛊术的御医查不出来。”
荀滢见自己的花招被拆穿了,露出得逞的笑容:“没错。面对赵怀淑的时候,我能一刀杀了她,可您是我的姐姐,是容太师喜欢的人,我想你死,可又想给你一条生路,只好对你下蛊了,哈哈哈……”
荀馥雅忽得站起来,冷静地跟她谈判:“妹妹,二娘不是我害死的。不信你问大理寺的人,她是因为被查出杀人罪,才被处死的。你能不能帮我驱除蛊虫,只要你做到,我会送你到阿爹身边,跟他一起过富足的日子。”
荀滢摇头,忽地嘴角流出了瘆人的黑血,嘴里露出苦涩的笑容:“不可能,不可能了,像我这样的人只能下地狱,只能下地狱……”
“荀滢!”
荀馥雅吓了一跳,赶紧命狱卒打开牢门。
在打开牢门的那一瞬间,她快速跑过来,扶起跌倒在地上的荀滢,神情紧张:“荀滢,你不要死,不要死!”
荀滢边吐着黑血,边露出恶毒的笑意:“姐姐,我聪明的姐姐,你终于输给我一次了。”
吐了一口血,她艰难地说道:“我给你下的是噬心蛊。噬心蛊啊是一种听话蛊。中蛊者呢只会听令于下蛊之人。我……我现在命令你,杀了赵昀这狗皇帝,一辈子不可对任何男子动情,好好活着,活着……尝尝孤家寡人的滋……味!”
荀滢的话宛如咒语般,不断地飞入荀馥雅的脑子里。
荀馥雅不可置信地瞪眼,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些话,直到荀滢死了,她发出了声嘶力竭地尖叫:“不!我不要!”
随后,她亦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两日后。
她在狱中忽然晕倒,吓了众人一跳。
皇上龙颜大怒,却无处发泄,两天两夜守在床榻上,不吃不喝的,生怕人随时会断气似的。
如今她睁眼醒来,众人松了口气,皇上却累倒了。
众人将天子安置在床榻上睡,荀馥雅抱着小太子走到殿内大厅。
赵玄朗正跟容珏他们说笑,笑得直不起腰,坐到了桌边还猛砸桌子。
荀馥雅走过去,只听到赵玄朗笑道:“哎呦可笑死本王了!你们是没看到皇兄当时那个表情啊,哭得犀利哇啦的!也怪他自己没耐心,不把狱卒的话听完,跑到牢狱里,瞧见皇嫂跟荀滢倒在一块,身上都是血,便以为皇嫂也死了,当场嚎啕大哭,哈哈哈……后来啊,狱卒告诉他,皇嫂只是晕过去,他当时脸上那表情啊,哈哈哈……”
荀馥雅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提醒他:“小声点,别让你皇兄听见!”
容珏也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提醒道:“小心被他一顿收拾。”
赵玄朗立马收回幸灾乐祸地笑容,不敢再造次了。
容珏转过头来,关切地询问荀馥雅:“皇后,那日在狱中遇到了何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的?”
赵玄朗向容珏竖起了大拇指,容珏不理他,只是眼神真挚地看着荀馥雅。
荀馥雅神色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家人都离去,伤心过度,晕倒而已。”
容珏神色一顿,似乎在那一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是陌生。
明明说着很悲伤之事,却毫无情绪波兰,让人很难相信她是悲伤过度晕倒的。
察觉到这点,他暗自留了个心眼,却不动神色。
同样的,赵昀醒来后与荀馥雅相处,亦发现她变得有些不同,尤其是他们之间完全没了往日的恩爱情感,与荀馥雅调情,感觉就跟一块没有感情的木头调情。
赵昀不知晓问题出在何处,很是烦躁不安。
正巧碰见赵玄朗这个大嘴巴到处跟人家说皇帝的糗事,便将人抓起来痛打一顿,隔日,被打包起来,派岑五护送他回清河城。
送走赵玄朗这个烦人精后,赵昀想到这可能与他们长期分房有关,便心思微动,又跑到凤梧宫去献殷勤,帮忙带娃。
及至夜色朦胧时,他赖在凤梧宫中,对荀馥雅各种明示暗示。
然而荀馥雅视而不见,冷漠地提醒他:“皇上,臣妾与太子要就寝了,麻烦你回正阳殿吧。”
赵昀立刻做到床榻边,歪倒在荀馥雅身上,撒娇道:“皇后,朕累得走不动了,我们俩今晚上就睡这儿吧?”
荀馥雅翻了个白眼,将人推开,显得有些不耐烦道:“别闹,臣妾这里哪有地方给你睡?赶紧回去吧。”
言毕,她毫不客气地将人赶出房门,锁好了房门,简单地洗漱之后,便去睡。
夜里,荀馥雅侧过身来,忽地发现身旁有东西当着,闭着眼将拿东西推走,听到“咚”的一声闷响之后,心情顿时畅快了不少。
“唔……好疼……”
听到这含混不清的声音,荀馥雅蓦然醒来,瞧见爬起来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将皇上推下床了。
赵昀站起身来,一脸哀怨地看着荀馥雅:“皇后,你推朕下床做什么?”
荀馥雅被赵昀的表情逗笑了,见人爬上来,又往他的身上踢了一脚:“不是说了要你回去正阳殿睡吗?又挤到臣妾的床上来做什么?”
“唔……天儿冷……跟皇后一起睡暖和……”
赵昀死皮赖脸地凑过去,把人轻轻搂住。
显示一副欲求不满的神色,张嘴便要凑过来亲人。
荀馥雅反感地推开他的嘴,冷淡地提议道:“皇上想有人给您暖床,还是赶紧充盈后宫吧,多几个妃子轮流给皇上侍寝,皇上便不会天天跑来了。也免得太后和大臣们总是为这事唠叨。”
一听这话,赵昀以为荀馥雅是因这事生自己的气,赶紧趴在她身上装死:“要是那些女人都长得像皇后这样,性情也一样,朕倒是不介意让她们进宫为妃的。”
说着,赵昀看着荀馥雅,眼里流露出暧昧的笑意。
然而,荀馥雅并不吃这一套,神色清冷地怒斥他:“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模样和性子都一模一样的女子。”
赵昀突然抱着她后仰,整个靠在了里侧的墙上:“晨鼓都还没响,皇后就别再说了,让朕再睡会儿吧!”
“咚咚咚!”
话音刚落,晨鼓便如雷贯耳地响起来。
赵昀在心里头骂了一声:靠!
荀馥雅偏头看了看夜色中赵昀并不清晰的侧脸,装作不经意似的说道:“皇上,该起床了。”
岂知,赵昀顺势躺进了她的怀里,扶着她的手臂笑道:“这大冷天的,再让朕在被窝里暖和会儿吧!”
荀馥雅却坐起身来,一把掀开棉被,冷然道:“小孩子才需要人每日督促着,到臣妾与皇上这般年纪,该学会自律了。”
赵昀抬眼,静静地观察荀馥雅,再三确认,他的皇后很是不欢迎他,便轻叹一声,颓然地爬起来,起床穿衣。
且说,大理寺。
吏部李尚书家的案子刚处理完,也没有别的案子上报到大理寺来,在这个闲暇的时间段里,大理寺内的大小官员却也不敢让自己清闲起来,哪怕是真的很清闲,也要做出忙碌的样子,不然被大理寺卿看到了无事可做的样子,就要倒霉了。
盛景南与江锦川下了早朝,回到大理寺官署,便一头扎进了存放卷宗的府库整理卷宗。
整理卷宗这工作既清闲又看起来忙碌,平日里许多官员抢着做,可如今冬天的库房冷得跟冰窖似的,许多官员都不愿意往这里挤,因此,他们二人义不容辞。
盛景南坐在一架梯子的顶端翻看着一卷忘记了内容的卷宗,身上披着厚重的斗篷,却还是觉得冷。底下的江锦川走来走去,衣衫也不穿得臃肿,却丝毫不见冷,到底是年轻,身子的确抗寒。
“吱嘎”一声响,府库的门被人推开,盛景南警觉地向门口看去。
大理寺的一名史吏从门缝探头探脑地往府库里面看,却是没敢进来。
自从盛景南接管了大理寺,他下过命令,府库重地不得随意出入,下面之人便吓得当真不敢踏进一步。不过众人倒觉得盛景南原本的意思是非大理寺人员不得入府库重地。不过盛景南既然没解释,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少些人在府库里来来回回也是好的,不然丢了卷宗查起来也麻烦。
盛景南放下卷宗,看着那名史吏,温声问道:“什么事?”
那史吏站在门口向盛景南行了一礼,而后才开口回答:“盛大人,有位年轻的公子来找您。”
年轻的公子?是何人?J??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盛景南将手上的卷宗放回原处,而后便手脚麻利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走进大理寺前堂,盛景南便瞧见坐着喝茶的赵昀,看起来倒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皇——”
刚要行礼,被赵昀一个手势打断了。
赵昀一听到盛景南的声音,立马放下茶杯,跑过来,神色凝重地说道:“盛大人,朕发现皇后最近很不对劲,你帮我查一查,皇后到底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