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去正阳殿。
过来半日,赵昀宣她到正阳殿相见。
赵昀穿着龙袍,显然是刚下朝回来。她迈步进入,缓缓地向他行礼。
赵昀见了她,分外高兴:“皇后,你终于想见朕了!你知道错了吧!嘿嘿!”
他笑起来,很像个孩子。
荀馥雅转过脸去,不看那刺眼的笑脸,她怕自己下一刻忍不住杀赵昀。
她淡然道:“皇上,臣妾有事相求。”
赵昀脸色僵了一下:“你若是替容珏求情就不必了!”
荀馥雅惊愕地看着他:“你把他怎么样了?”
赵昀不想提那个扫兴的人,拉着荀馥雅坐下,兴致勃勃道:“别提他了。中午陪朕一起用午膳吧,今日的膳食很不错,都有你喜欢的菜式哦!”
然而,荀馥雅不依不饶地问:“皇上究竟把人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赵昀敷衍道。
荀馥雅冷眼看他:“皇上,需要臣妾提醒你,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吗?”
“好吧!”见无法蒙混过去,赵昀只好老实交代:“就只是让他享受一下牢狱之苦。”
荀馥雅绷着脸:“他何罪之有,皇上这样冤枉忠臣,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赵昀脸上的笑僵了僵:“他与皇后私会,难道朕要忍气吞声吗?”
荀馥雅气得恨不得一掌劈死他:“谁私会了?皇上你是耳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倒抽一口冷气,她咬牙切齿道:“好吧,既然大师兄已经坐了牢,那臣妾去找他,做实这个罪名!”
“胡闹!”赵昀怒喝一声!
“皇上就不胡闹吗?”荀馥雅反唇相讥,气势不弱。
赵昀瞬间怂了,低声解释道:“其实朕就是让他回家闭门思过几日,哪敢关他!”
荀馥雅嗤笑:“那正好,本宫出宫去找他。”
“找他做什么?不许去!”赵昀紧张了。
荀馥雅不悦地挑眉:“若臣妾非要去呢?”
赵昀眼中黯淡下去,寂寞道:“除非……你不想当皇后!”
面对突如其来的威胁,荀馥雅心头一顿。
随后,她轻笑道:“臣妾想过了,并不稀罕当你这个皇后,还是出宫生活比较自在。”
赵昀的神色变得阴鸷:“你当真这么想的?”
荀馥雅晒然一笑:“臣妾本来就不稀罕!哪用想。”
赵昀一愣,眼里有了失望之色:“难道你曾经跟朕说过当誓言,都是假的吗?”
“臣妾上辈子也跟你说过很多誓言,你觉得呢?”
荀馥雅微微一笑,可笑容并未抵达眼眸深处。
赵昀心神大震,忽然大笑,笑得眼角出了泪花。
他以为上辈子的事已经过去,原来在荀馥雅那里一直都过不去。
上一世,荀馥雅总说不会逃,可转身就逃了。上一世,她说过不会离开他的,可总是从身边逃开,就算死,也要与他永生永世不相见。
她总是在骗他,在骗他!
想到上一世荀馥雅对他的背叛,想到那夜荀馥雅掐着他的勃颈要杀他,他恨极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沉声冷语:“你被休了,以后别出现在朕面前。”
“……”
荀馥雅一言不发,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赵昀凝着无情的身影,心如刀割。
他以为,荀馥雅闻得此言,会伤心痛哭,会害怕,会紧张。他想过她会有许多种反应,然而,却没想过,荀馥雅会一言不发恶鬼离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翌日,赵昀在一日繁忙之后,想起昨日之事,也许是自己误解了荀馥雅,猜想她此刻定是很难受,指不定在伤心垂泪。
思及此处,忽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太监总管刘喜在他身边跟着,问道:“皇上,咱们回正阳殿吗?”
赵昀勾起嘴角笑了笑:“不,我们去凤梧宫,去看看皇后!”
刘喜一愣,实在搞不懂这些年轻人,昨日还翻脸无情,说休了人家,今日又厚着脸皮去找人,实在有些无语。
不过,在宫中伺候这么多任皇帝,他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笑道:“皇后娘娘见到了皇上,心里定然喜欢!皇上真是个温柔的人呀!”
“可不是。”赵昀毫无自知之明地接受赞美。
想到又可以见到皇后了,想到她的娇美动人,在自己的怀里向他微笑,赵昀开始想起往昔种种,过去的日子,细细咀嚼,总能咀嚼出点甜滋滋的东西来。
正偷乐着,便发现已抵达了凤梧宫门前,他刚要抬脚进入门槛,忽然听见里头传出一阵骚动。
他觉得气氛不对,迈进去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在此喧哗?”
一众宫女当即跪在地上:“奴才万死!”
冬梅和香儿皆扑通跪下,浑身颤抖:“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她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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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昀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他宛如一把飞出的箭镞,快速冲进房里,只见里头空空如也,连根发丝都没留下。
那一瞬间,他感觉身体逐渐冰冷,连呼吸都困难。
他倒抽一口冷气,随之仰天狂笑:“哈哈哈……荀馥雅啊荀馥雅,你好狠,好狠的心啊!”
随后,他的表情变得阴鸷,隐隐有种怒杀众人的冲动。
他转身,厉声呵斥跪了一地的宫女、侍卫、太监:“那么多人看守着皇后,人怎么会没了!”
“……”
众人哑然,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小香儿鼓起勇气提醒他:“皇上,皇上,皇后说你住了她,她已经不是皇后了,不能呆在宫里,让我们不用再看着她。”
迎着众人的目光,赵昀莫名地心虚,恼羞成怒:“蠢货!皇后说的话你们也信?”
小香儿困惑地蹙眉:“为什么不信,那是皇后啊!”
“对啊!”
众人异口同声地附和。
“……”
赵昀觉得好心塞,被气得有点想晕了。
他瞥见空空如也的婴儿床,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太,太子呢?”
“自然是皇后娘娘带走啊!”小香儿耷拉着脑袋,困惑地看了皇帝一下,把话说得理所当然,“太子那么小,不能离开母亲的。”
“对呀对呀!”众人异口同声地附和,完全无视皇帝越来越黑的脸。
提起这事,冬梅想起皇后娘娘临走时的话,回禀道:“对了,皇后娘娘还说,您这个爹太渣了,她得给孩子找个文雅一点的爹照顾他。”
“对呀对呀!”众人异口同声地附和。
“……”
赵昀铁青着脸,额角地青筋可怕地突起。
养这群人是为了堵朕心的?
他咬牙下令:“萧敬禾,给朕出动整个上京城城的兵力,掘地三尺也要把皇后给朕找回来!”
“遵命!”萧敬禾领了命,便风风火火地跑出去。
赵昀冷哼一声,心里含恨。
荀馥雅,等朕把你带回来,会将你一辈子押在凤梧宫里。朕要把你锁起来,永远锁起来,一辈子锁着!
九重宫,十层门,你永远都别想再丢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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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半个皇城的兵力,折腾了好几日,都没能找到荀馥雅的影子。J??
她就这么不见了,无论出多少兵力,掘地三尺地找,都找不到她。
无人只窥见赵昀藏于眼睛深处的悲痛。
他这人骨子流得是兽血,从肯喊痛,再脆弱时也只肯露出两三分痛楚。
如今,分明是痛极了也怕极了。
可无人知晓,曾经与他相知相爱的人跑了,带着他们的崽。
赵昀每日下朝后到凤梧宫里,见到旧物,睹物思人,时而癫狂地笑,时而低声哭,时而怒砸东西。
大家都在传言,天下疯了。
他倒宁愿自己是真疯了,也总比清醒地活,任凭思念成刀,受凌迟之苦来得痛快。
痛苦过后,他忽然想到一人。
那个人还被软禁在容国公府,也许能利用他来引出皇后。
心中有了盘算,他立马摆驾容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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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珏关了许久,突然被放了出来,有些不适应,他穿着一袭青衣,风雅如傲竹。
迈出房门时,忽然被眼前的一个明黄色的身影震惊了,他慌忙跪下:“皇上万岁万万岁!”
赵昀居高临下看着容珏,说:“起来吧。”
容珏叩拜谢恩:“罪臣容珏谢陛下!”
一言一行端庄雅正,赏心悦目。
赵昀看着觉得分外刺眼,冷然道:“你不必谢朕,朕巴不得你死了。不过今日朕心情好,才特意放你出来的。你出去逛逛街,散散心吧,别把自己闷坏了。”
容珏诧异抬眸:“是皇后娘娘说服你放臣出来的?”
赵昀有些倦了,不想回话,只是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然而,他的人跟踪了容珏好几日,依旧不见荀馥雅的身影。
赵昀感到非常挫败,有时候他在想,哪怕找到了人,就问一句,他到底哪里做错了,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想到他倾心对待,却换来荀馥雅的冷心冷肺,他真是心寒至极。
凭什么她荀馥雅潇洒离去,他赵昀就要痛苦度日,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