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肯定很快放开你,可是谢昀舍不得呀!”
谢昀见她的耳朵红起来晶莹可爱,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舔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若再腻歪下去,恐怕他这位可爱的小娇妻又要大发脾气了。
谢昀的话落下后,两人对视着,僵持了片刻。
荀馥雅深吸一口气,知道谢昀胡搅蛮缠起来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上一世,两人虽说名义上算是合作关系,但其实她半分好脸色都没给过他。可你看他,屡屡受挫,却次次百折不挠。在这方面她挺佩服谢昀的。
她微抿唇角,瞧见香儿提着烫热的茶壶过来,一把夺过来。
她怒瞪谢昀,忍着浇过去的冲动,攥紧着走过去,将茶壶交到谢昀的手上:“拿着你的茶水出去,不要再打扰我抄写经文。”
“好的。”
谢昀爽快地应了声,提着茶壶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荀馥雅松了口气,心想着谢昀明日就出征了,今晚将誊抄的《道德经》给姜夫子送过去,当做谢昀答谢姜夫子的诚意。姜夫子肯定是高兴的。
如此想着,她走到窗边的案桌前,静下心来专注地抄写经文。
丫鬟们见她需要安静,纷纷退到门外,只留香儿在屋子里伺候。
朗月在天空高挂,清风在空中微微地吹送,这片刻的宁静让荀馥雅倍感舒适。
“道德经啊,姜老头的最爱。”
正当万籁俱寂时,一个声音突然在耳侧响起,触不及防,吓得荀馥雅心神一震,握笔的手抖了抖。
谢昀硕大的脑袋突然从窗外探出头来,悄无声息的,引得受惊的荀馥雅有了片刻的呆滞。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打搅了荀馥雅,伸手拿了一张写满经文的纸张来看了看,一边在心里称赞自己媳妇的字好看,一边感动地说道:“卿卿是想送给姜老头,答谢他出面解救我吗?真是有我的心呀!”
墨水在雪白的宣纸上点染,荀馥雅不悦地蹙着眉头,矢口否认:“不是,你别乱猜!”
“你否认也没用,反正我已经认定了这就是事实。”谢昀闻了闻纸张,上面有荀馥雅的冷梅香气,他甚是喜欢,便索要道,“卿卿,送给姜老头浪费,送给我吧。”
“你又不爱文墨,送给你才浪费,”荀馥雅瞥了他一眼,向他伸手,“拿回来,别弄皱了!”
谢昀将纸张交到她的手里,一手拿起茶壶灌了几口,有些失意地轻叹道:“哎,卿卿为何唯独对我这般吝啬呢?平安符香囊你不送,誊抄的经文你也不送,我想睹物思人都不成全一下吗?”
荀馥雅想到这人身世坎坷,唯一给过他温情的谢衍死了,如今他又要远赴战场,生死未卜,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她心头一软,从靴子里抽出谢衍送的匕首,递给顾影自怜的谢昀:“这把匕首送给你吧。”
谢昀眼前一亮,如获至宝地接过匕首,贴在脸上蹭了蹭,笑得十分满足:“原来卿卿送我匕首防身啊,真是实用又暖心啊。”
他在月光下认真地端详着手中的匕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把匕首怎么看着熟悉?”
荀馥雅向他微微一笑:“这匕首是你兄长送给我的。”
谢昀困惑地看着她:“兄长送你的,你给我做什么?”
荀馥雅认真地说道:“睹物思人。”
“……”
谢昀想了想,看着这把匕首能想到的人只能是兄长,那还睹物思人个啥?
他将匕首塞回荀馥雅的手里,还没来及说话,岑三便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后。
岑三恭顺地向他汇报,谢夫人与江公子已经为他设宴,宾客络绎不绝,朝堂的官员来了不少,赵怀淑也来了。谢夫人和孙媚儿他们正在前厅招待客人,急着催他过去。
谢昀知晓荀馥雅不爱凑这些热闹,也不想让那些野男人多看荀馥雅两眼,叮嘱五位丫鬟保护好荀馥雅后,自己跟着岑三回屋换了身衣裳,便前往前厅招呼客人。
谢昀走后,南雅苑难得清静,荀馥雅很快将古兰经誊抄完毕。
她将纸张装订好,封存到袋子里头,准备动身前往太学书院送给姜夫子。
不巧的是,她刚出门,就碰上了跑到院子里的一群姑娘家。为首的是赵怀淑,她的身旁跟随着孙媚儿、崔氏。
来者不善,宾客们都在前厅恭贺谢昀。
按理说,赵怀淑和孙媚儿此刻在前厅粘着谢昀才是,可这谢昀前脚刚走,她们后脚就跑过来了。
旁人不知晓,可孙媚儿知晓这里是她住的,很明显,她们是专程来找她的。
孙媚儿眼尖,在灯火煌煌中一眼看出她来,似乎很友好地向她招手着大喊:“表嫂,平日里你这里没有人喜欢进出,今日我特意带怀淑公主和姐妹们过来,身为主人家的你赶紧过来招呼我们呀!”
香儿面对她们的不请自来很不悦,想要上前打发他们,却碍于公主在场,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荀馥雅知道今夜去不了姜夫子家了,将东西交给香儿,吩咐香儿替她送过去。
香儿领了命离开,荀馥雅吩咐丫鬟煮茶招待客人,便理了一下衣裙,缓缓走过去。
向众人行了礼,她落落大方地招呼道:“各位姐妹赏脸来我这院子,真是让我这冷清的院子蓬荜生辉啊,热茶已经备上,请各位到屋内坐一坐吧!”
“哼,这么寒酸的地方还好意思叫我们去坐,真是失礼死人了!”
“呵呵……”
人群中有人发出冷冷的讥讽,惹得众人抿嘴嘲笑。
说话的姑娘身穿绿水长裙,身上佩戴的饰品最多,长得妩媚娇俏,此刻脸上挂着很不屑的表情。
荀馥雅认得这位姑娘,她是户部尚书徐立言的二女儿徐芳英。
上一世户部被谢昀带兵围住,户部尚书徐立言吓得卧病在床,生怕自己贪污受贿之事东窗事发,不敢上朝也不敢回户部。
徐芳英为了替他爹解困,向谢昀设下仙人跳,向引谢昀入局,结果被谢昀命人将她丢尽湖里,直言她丑人多作怪。
此事发生后,她就没再上京城出现过了。
赵怀淑挂着和煦的笑容,上前握着荀馥雅的手,替她圆场道:“谢少夫人住的地方虽然不及众姐妹的豪华,但是本宫听孙小姐说了,她很会烹茶,我们不妨进去品尝一番吧?”
徐芳英听到这话,依旧是嘴里不饶人:“这种下人的活也就她擅长,换我,我可学不来。”
众人奉承她说:“你可是户部的千金,哪里需要学这些?一句话就有人给你烹茶喝了。”
徐芳英得意地笑道:“你们还不是一样,不贵的茶叶都喝不下嘴。待会你们喝茶的时候可不要嫌低廉,反正我是不会喝的,荀滢一向嘴挑,也不会喝的。”
“啊?我无所谓。”
荀莹自从上次见识了荀馥雅的惊世之才,对荀馥雅的态度变得微妙。
初见时她感激荀馥雅将玉镯还给她,这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如今她觉得荀馥雅虽然不是出自名门,却非同一般,比名门小姐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这简直是她爹一直想要将她培养的模版。
此时此刻,相对于其他闺秀的鄙夷,她对荀馥雅更多的是仰慕。
孙媚儿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鄙视荀馥雅,心里听得舒爽,不甘寂寞地加入:“哎,按我说呀,公主就是人太好了,不爱计较,什么阿猫阿狗都关怀一下。我们家这位少夫人啊,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也不知道她阿娘是怎么教养的,反正谢府上下,没人喜欢她。”
荀馥雅淡然面对她们的一唱一和,可当孙媚儿提到她娘时,她攥紧了拳,眸里闪过一丝不快。
走进屋内,众人依旧在找茬挑刺,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话,荀馥雅都听腻了,淡淡转开了视线,望向窗台下的银错铜錾莲瓣宝珠纹的熏炉。
当丫鬟将茶叶给她们奉上时,孙媚儿惊呼一声,几乎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姑娘都是京中名门大家闺秀,赵怀淑更是尊贵的公主,自然闻香便能识茶,一尝就能尝出这是上等的君山银针,泡茶的技术堪称大家。
这君山银针价格不菲,她们平日里都舍不得拿来喝,只有贵客来临才拿出来喝一些,家里头宝贝得紧。
可,这出身贫寒的谢家少夫人居然能拿出来招待她们?
荀馥雅将她们的吃惊尽收眼底,故意装无知,热情地招待她们:“我没什么钱买昂贵的茶叶,这都是我平常喝的,有时候屋里的丫鬟小厮也喝,估计你们喝不惯这么低廉的茶叶,照顾不周,请多多包容啊!”
“……”
众人小心翼翼地喝着茶,连叫嚷着不喝茶的徐方英和荀滢也抵挡不了诱惑,默默地喝起来。
孙媚儿知晓姑母是绝不会给荀馥雅喝这么上等的茶叶,连她平时也没能多喝几口,所以她断定这人一定是到茶库里偷的。
她拍案而起,愤然怒斥荀馥雅:“好你个贼婆娘,你喝不起茶叶就偷我们谢家库存的茶叶?当年骗我们谢家的钱,现在又偷我们谢家的茶叶,你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