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心里作何想法?
听见这话,白颜渊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是啊,他一个丞相尚且觉得受辱,那当初不得不接受相府庶女作为皇后的圣上,岂不更是蒙受了奇耻大辱?
以前,白颜渊只觉得当今陛下只是一只小兔儿,他甚至都不必与摄政王联手,都可将这朝政把持在手里。
若非摄政王一心谋权,他与摄政王两虎相争没有必要,而摄政王又允诺他太多的好处,他又怎么可能同那人联手?
如今看来,摄政王在小皇帝的眼里,也不过是草包一个。
想到此处,白颜渊迟疑着开口:“老夫可以将她认作嫡女,但老夫的夫人,乃是先帝亲封的诰命夫人……这做不得改。”
南宫锦儿满意地点点头:“你姑且说出你可以拿的,剩下的我们娘娘自会想法子。”
"若是她能保的了老夫,陛下也愿意,老夫便将她的母亲追为相夫人。至于如今的夫人,自然就成了妾室。"
“此事,相信陛下也会认同,毕竟……只有一品相夫人生出的孩子,才配得上这大桐的国母之位,相爷认为呢?”
“是……那皇后娘娘可同姑娘说过,老夫能得到什么?”
白颜渊压低了声音问。
说到此处,老狐狸终于算是上了钩。
南宫锦儿唇角终于扬了起来,道:“我家娘娘与大人本就是父女,娘娘身居高位,想要的当然是一个强大的母族。相爷只要愿意现在抽离,娘娘自会设法保住相爷如今的丞相之位。当然,有咱们当今的陛下在,相爷不会同现在这般一手遮天,但相爷自此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国仗了,到时您依旧是个一人下、万人上的位子。待将来我家娘娘的孩子出生,若是男孩便是太子,若是女孩那也是我大桐第一长公主。相爷再想一想,先不说如今的摄政王还有没有那个命把控皇权,摄政王世子如今可只有一个儿子,往后也不会再有孩子了。这其中的利弊,相爷该明白。”
女子唇枪舌剑,条理清晰,白颜渊三言两语便被说的软了态度。
沉默良久过后,才犹豫着说:“容我再思虑一番……”
南宫锦儿也没有非要如何的意思,闻言只淡淡说了句:“如此重要之事,相爷自当思虑纯属,但容我提醒一句,如今摄政王已经派了世子夫妇前往淮南。淮南一地刚刚平定,若是再出什么事,届时龙颜盛怒,我家娘娘可就说不上什么话了。”
一句话,听的白颜渊心里又是一紧。
“老夫明日便可想清楚。”
“这是最好。”
南宫锦儿最后朝人行了个浅浅地屈膝礼,在张德海的带领下离开。
回去的路上,张德海不住朝人伸大拇指:“锦儿姑娘好胆识,好魄力。”
南宫锦儿完成心底的大事,长长呼出一口气:“都是娘娘教的好。陛下、娘娘与姑姑他们研究了许久才想到的,我只是将事情转述罢了。还好,一切都如娘娘所料。相信用不了等到明日,今夜白相就能想清楚了。”
“是,咱们娘娘蕙质兰心……说起来,娘娘真是为陛下着想。”
南宫锦儿攥着锦囊的手也是一紧。
今日一早,她与张德海秘密去见了陛下,陛下将一块玉佩交到他们手上,说是白相生性多疑,为让他更快被说服,直接将陛下的名号搬出来,不怕白相不答应。
她二人又前往司天监将此事说与皇后娘娘听,却被对方反驳了。
当时,娘娘只沉默了一小会的功夫,便斩钉截铁地将此事拒绝了。
“不可,若此事以陛下的名义,白相就成了争夺皇权的功臣,日后他怕是要以这功劳自居,到时陛下恐又受高臣的限制。你们仍旧照原计划进行,以本宫的名义前去说服白相,他才永远都是带罪之身。陛下日后也可以此事将他轻易拿捏。锦儿,陛下的玉佩仍旧给你,但本宫希望你能将这玉佩完好地归还到陛下手中。”
娘娘当日如是说。
此时,月明星稀的夜里,南宫锦儿望着天上一轮圆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紧紧地捏紧了锦囊中的玉佩,声音轻轻地说:“真好,待陛下将娘娘从冷宫放出来,便可将这玉佩还给陛下了……陛下也可知晓娘娘一片真心。”
在宫中浸淫十几年的大太监,也忍不住轻声感慨:“真好。”
【真好。】
【得一人如此相待,真好……】
难怪都道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移。(*注
他们不会相移的,对把。
作者有话说:
注:曲子《白头吟》
我改了最后一个字,不是错别字哈。
第87章 朕野不过他
南宫锦儿与张德海完成事务后, 便立刻先去了一趟司天监。
如今陛下已经出发去往山庄,皇后娘娘约莫明日一早出发,所以他们趁皇后还没走, 赶忙过去复命。
到了司天监的小院, 刚一敲门, 便立刻有弟子过来开门,引着两人一路往最里头的小院里走。
“娘娘就在房内, 还未睡下, 二位请便。”
那弟子说完, 朝二人拱了拱手礼, 后守在了门口。
南宫锦儿与张德海便一同进了小院。
房里,白素已经放下了帘帐, 进门便可闻见浓浓的草药香。
南宫锦儿与张德海齐齐出声:“锦儿(奴才)参见娘娘。”
里面立刻传来白素的声音,道:“起来吧,如何?”
南宫锦儿立刻上前一步,双手将锦囊呈到了帘帐前:“白相说需得一晚的时间考虑, 估摸着明日一早就会叫人传话同意了。陛下的玉佩没有用上, 特此来回禀娘娘。”
一旁的张德海见她直接将玉佩交到皇后手里,眸色不由得一暗。
皇上用来做信物的玉佩,没有用到该用的位置, 拿到手的期间会被用来做什么, 会不会对皇上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他身为皇上的心腹,当然都得时时观望好。
若是皇后昧下这枚玉佩……需得立刻让人传话给长乐, 让长乐禀告陛下。
张德海在心中暗暗思量着接下来的棋要如何走,却听见帘帐中的人温声开口, 道:“如此便好, 待明日接到白相的消息, 你与张德海务必快马加鞭,亲手将这玉佩归还陛下。”
她甚至说的是:你与张德海二人。
也就是说,她还特意叫上陛下的心腹来监督。
一旁的南宫锦儿还有些不解,问:“法子是娘娘想出来的,娘娘不日便可去山庄与陛下团聚,为何不亲手交到陛下手上?”
“在宫中行事,要时刻记住,陛下才是这天下的主人。本宫希望你们都知晓,无论何时都要先听命于陛下,其次才是本宫。陛下的意思,才是本宫的意思。”
“是,锦儿谨记了。”
“嗯,去吧。今日都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张德海听着两人对话,终于深深地朝帘帐躬了躬身子,道:“奴才告退,娘娘金安。”
“嗯,回去歇息吧。”
“是。”
……
-
六月十七。
这是段长川出发去往山庄的第二日,路上依旧马车颠簸。
才到中午,段长川便已经有些受不了,说要停下来休息。
于是车队立刻停下。
“陛下,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长乐忧心地问他。
少年面色有一点白,揪着胸口低低地呕了一声。
小太监立刻拿了痰盂过来接着。
黄太医和云邪的马车就在他们身后,听见动静也立刻跟过来看。
“怎么了?”
段长川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倒是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漱了漱嘴,朝二人摆手:“无事……车马颠的有一些晕,便有些想吐。”
“要不,我陪你出去转转?正好咱们到郊外了,风吹的还挺舒服的。一直坐马车里我也觉得累。昨天夜里宿在营帐里肯定不舒服,今夜便能宿在寺里了,你坚持坚持,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段长川点点头,随他下了马车。
他这一路昏昏沉沉的,到了外面才发觉,正走在湖边上。
水面上种了许许多多的荷花,有乌篷船从湖上经过,挎着篮篓的姑娘正跪在船边上采莲。
“要不要吃点新鲜的莲子?天这么热,吃点莲子舒服。”
云邪问。
段长川迟疑地点点头,青年便立刻匆匆跑过去,朝那小船招手:“采莲的姑娘!新鲜的莲子可卖给我们一些?”
那声音太大,将风榣都引了出来。
她先是朝段长川伏了伏礼,后望向湖边的人,问:“怎么了?”
湖边离他们的大路还有些距离,所以那姑娘划了船过来,云邪与她的交谈便听不到了。
只能依稀看见船里采莲的,是位身姿婀娜的姑娘,脸上戴了一层浅碧色的纱巾。
姑娘正将一捧莲蓬递到青年手上,顺带还送了几支半开的莲花。
“朕方才在马车里有些想吐,便于云邪出来走走。他见湖面有人在采莲,就说买一些给朕吃。”
段长川望着两人交谈的背影,轻声解释。
风榣点点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