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晴点头明了,解家不比茅家、谭家需要随身护卫,他们做生意的还是在熟悉的地儿赚钱比较好,也免得跟他们过从甚秘,招人眼。想来主要是过来认认人,再听候吩咐的。
“这次,解家来的正是时候。”苏牧晴大是兴奋道:“听说沉夫人正在变卖城郊五千亩地,那地我看过了,甚是平整,除了离城稍远了些,时不时有些流寇而外,其它都挺好。我还挺意动的,可惜钱不够,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而今,解家要来,正好可以解决银钱的问题。”苏牧晴大是不客气的计划着。
不用避讳或是不好意思什么的,魏明哲都说了,这解家也是他家老祖宗留下来的祖产,用钱什么的不用客气。何况,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更不用客气了。
见牧晴如此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表现,魏明哲甚是高兴,看来,距离他的目标说不得更有把握了。牧晴其人,他早看出来,从不肯占人便宜,不相熟的人,从不轻易沾染的。
她愿意沾染,那就说明她心底里是把自己当自己人的。
但见苏牧晴如此兴致勃勃,魏明哲微闪了闪眉眼,端王府才开始卖地?康王这孙子进度怎如此之慢,看来,少不得再帮帮他才是。
端王这段时间日子很不好过。也不知怎么回事,传国玉玺的事儿竟然被捅了出去。好在这事儿就是康王一直在攻讦,但却没有真凭实据。幸好当时他做的隐秘,即便有风声漏出去,但没有真凭实据,一时还奈何不了他。
这事儿,当然是咬死不认的。反正现在他有京郊大营在手,即便是皇上也不敢轻易动他。
传国玉玺的事儿还有得扯,在没有真凭实据前,皇帝不会轻易出手的,毕竟事关重大。
但截留官帑的事儿却是迫在眉睫。截留官帑他们操作了很多年了,基本上行成了惯例,这么些年一直相安无事,即便有对头时不时攻讦一二,却也没触及实处,可谓是不痛不痒。
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被康王拿到了证据。竟然让他拿到了户部尚书时连忠的手书,这就麻烦了。
时连忠不光是他的左膀右臂,更是他的钱袋子,这户部他们费了多少心血才掌握到手里,这必是不能丢了。
端王如此想,别人更是这么想。
户部,这等真金白银之地,那更是各方抢夺的中心。平日没事都要咬几口的,现在有事那不趁机分一杯羹那简直是对不住人。
现在,官帑的事,捂是捂不住了,甩也甩不掉,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好替罪羊。
这日,谋士正在跟端王献计献策,务求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此事。商量到了几个来回,最终敲定了替罪羊,马上要致仕的户部左侍郎符桂才就是最好的人选。
此人老迈,一心平安养老,虽然身为户部左侍郎,但从不揽权,一切但凭他们做主。这也就是他们容忍此人呆在户部这么久的原因。
虽然是要牢牢的把控户部,但在不影响大事的情况下面子情还是要顾一顾的,这符桂才正是不二人选。
也幸得他们当时留了这么一个装聋作哑的外人在,这次就不必断臂求生了。
人选是找好了,但要如何让符桂才背锅才是关键,毕竟,能坐上六部侍郎高位的人可没那么傻,尤其是人马上要致仕了,哪里肯就这么将身家性命交出去。这家伙可是惜命的很,毕竟,要不是惜命,也不会装聋作哑的。
对此,康王却是不大在乎:“惜命好哇,就是要他惜命。”
主子发话,谋士也瞬时醒悟般附和:“确实。这符桂才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惜命,想来不仅仅是为着自己的命。”符桂才还有一大串儿孙呢,不怕他不听话。
符桂才这段时间也甚是不安,久在朝堂,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凶险。这官帑的事儿,不管怎么避,户部是一定避不开的。
不管那些个王爷如何打架,这最终总是要有人来背这口锅的。这整个户部,从上到下,不说十成,至少有八成都是康王的人。
而他刚好就在那八成之外。年纪大了,心气儿也不大了,就想着平安养老,所以,这些年户部的事儿他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大家也算是相安无事。
可是,这次,康王来势汹汹,看端王的架势,也是抵挡不住了。端王必定会弃卒保车的。
虽然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过,符桂才还是有一丝不会是自己的想法的。毕竟,自己算不得端王的体己人,这么大的事儿,端王找他,恐怕也要掂量一二他会不会反水。
毕竟,常在户部,再是装聋作哑,耳听目染也会知道不少东西的。何况,他也留了一手,收集了不少证据在手的。端王说不得会投鼠忌器?
可惜,想法不错,可事实却是残酷的。看着眼前的来人,符桂才如坠冰窖,老迈的脸色更是晦暗。
说完来意后,端王谋士冯义也不着急,这等生死大事,总得给人时间决定不是?不过,该要劝说的还是必须要说的,慢条斯理的喝过一盏茶后,但见符桂才一脸如丧考妣,难以下定决心的样子。
冯义立马一脸推心置腹的对他道:“侍郎大人,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总是希望给儿孙留下家业,希望后人好好儿的,想来符大人也是如此。符大人请放心,此次符大人应了此事,在下担保符大人子孙定然无恙。”
符桂才浑身冰冷的看着冯义毫不掩饰的血腥之态。端王的意思再是明了不过了,这事儿他要是不担下来,他们一家都逃不过。
他不怀疑这话里的真实性。要是他处在端王的处境,他也会这么做的。
现在,他要是不答应,他们全家会殒命。可他要是答应了,他全家就能安然无恙吗?
符桂才没有那么天真,截留官帑之罪,那也是抄家杀头的大罪,他认了,他家到时还是要遭难。
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冯义,符桂才现在非常明了自己的处境,端王这次会安排人来找他,说明端王已经做好了布置,由不得他不答应。毕竟,活有活的安排,死有死的布置。活着不听话,那就让死人听话也一样。
符桂才思虑良久,方才艰涩开口:“冯大人,王爷真能保我全家无虞吗?”他要拿到实在的东西才行。
这符桂才识相是识相,不过胃口却也太大了些,还想全家全身而退?这怎么可能,要能这样,王爷也不用纠结那么久找他这个外人了,用自己人不更好。不就是舍不得,也怕寒了跟随者的心才煞费苦心至此嘛。
冯义捋了捋胡须颇是实在人说实在话的样子:“符大人心知肚明,我也实话实说。除你之外,保你全家性命无忧,妇孺可带家财发还原籍。”
符桂才闭眼沉吟,这算是给符家留有后路了,不过,符桂才还是想争取一二:“还请冯大人再加一条,我符家子孙后世仍可科考。”
冯义思忖片刻,这事操作不算难,可以答应。
密谈过后,冯义满意的告辞离去,自去回禀端王。
这边,符桂才也不敢惊动太多,叫来长子跟老妻细细吩咐了一遍,又叫了心腹之人安排了一应后事,方才在老妻压抑的哭声中走进了书房。
符桂才在书房里驻足良久,长叹一声,想他一生奋进,谁料结局竟然如此凄凉,就连儿孙都要跟着沾染污名,实在是可悲可叹。
良久,符桂才方才走到书案后,铺纸蘸墨疾书。
书写完,符桂才丢下笔,站了高几。
踌躇良久,终是闭眼将自己投进了悬挂的白绫之中。决然踢倒高几,颓然闭眼。
正在这时,白绫端裂,符桂才摔在了地上。符桂才惊愕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 第 34 章
白绫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断裂的。
看着飘然而下的人影, 符桂才心惊不已,不知道今次这次活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这边厢冯义回去后颇是笃定的给端王复命:“王爷,属下幸不辱命,符桂才已经答应了。”
端王赞许的点点头, 如此, 那他们就静等符桂才畏罪自尽后就可放心施为了。
可惜, 他们注定是等不到符桂才畏罪自尽的消息的。
是夜,一直没有等到符桂才自尽消息的端王察觉事有不对, 当即命人再去符宅查探, 回报的消息却是符宅一切如常,符桂才并未身死。
端王略一沉吟,立即命人将冯义捆绑起来。
最为得他看中的谋士陶宪进而补上计议:“王爷, 这符桂才恐怕已经反水。我们得要先行想好补救措施才好,光绑一个冯义恐怕无济于事。”
这时候要赶紧推一个更为让人信服的人出来才可抿过这一劫。
端王自是明了, 多年的权利斗争,端王已然十分敏锐,这次不掉块肉恐怕难以脱身。
主从二人对视一眼,看来, 户部尚书时连忠是保不住了。
端王阴沉着脸, 吩咐陶宪:“你即刻去一趟时家。”
翌日一大早, 御史大夫参奏户部尚书时连忠贪赃枉法, 监守自盗, 皇帝震怒,责令刑部即日审案, 时连忠被当朝拿下。
证据确凿, 官帑案很快告破, 时连忠等户部一众官员被夺职下狱, 很快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户部顿时空了大半,受牵连的地方官员也空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