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捣鬼之人是江莳年穿书之后自己得罪过的,又或她无意间破坏或威胁到了对方的利益之类。
越想江莳年越觉得这条最靠谱。又或者再阴暗一些,是傅玄昭自导自演,要拉她一起殉情?应该不至于。
几番思量,江莳年最终给几率最大的目标锁定在了定王府内,说来也是满感慨的,若真是那人,江莳年只能说……牛逼,看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话说使心计搞人这种事谁不会啊,关健有那份心机是一回事,要不要拿来害人则是另一回事。担心玖卿效率跟不上,又或中间出什么差子,江莳年打算做两手准备,最最重要的,一定要撇开自己的嫌疑……因此江莳年直接去了晏希驰的书房。
.
是了,下令玖卿去查信件一事并让阿凛带走傅玄昭之后,晏希驰并未与江莳年多说什么,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直接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当时江莳年直觉他情绪不对,但又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不对,看来是这种直觉是真的。
此时此刻,缕缕阳光泼在书案前,晏希驰正在发呆。
是的,发呆。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眸色失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廊下悄咪咪地绕到书房门口,江莳年开启暗中观察模式,观察了得有好几分钟,晏希驰却一直姿势不变,要不是他睫毛偶尔还会轻颤一下,江莳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老僧入定,直接圆寂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的,江莳年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
以前她听过一种说法,那些嘴上话越少的,越沉默内敛的,越安静如鸡的,反而内心世界越丰富,想法越深刻,心思越细腻云云。
江莳年估摸着晏希驰就是这一挂。
“王爷……”脚要麻了,江莳年结束了暗中观察。
门后之人终于探头了,晏希驰面无表情地抬眸看她,知道她在门外偷偷观察了他至少半刻钟。
“舍得出来了。”男人嗓音淡淡的,辩不出什么情绪。
江莳年心下翻了个白眼,她是忘了这个世界但凡习武之人,多少都五感敏锐,所以他应该早就察觉她来了。
“王爷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而且,他好像耳根有点红的样子?
“没什么。”晏希驰别开目光,开始装模作样地翻阅公文,一些从西州定期送回来的文书之类。
江莳年笑眯眯去到他身边打挤,主动揽着他的脖子横坐在人腿上——现场诠释什么叫做“美人在怀”,就特没脸没皮又没羞没臊。
“谢谢王爷愿意相信年年。”江莳年轻轻抱着他,说的是真心话。
而晏希驰却仿佛不在状态。
“不客气。”他说。
神思恍惚,语气还干巴巴的,他怎么了?
是了,江莳年不知道的是,之前她热情又贪婪的缠绵一吻,直接给晏希驰打开了某扇奇妙的门。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渴望些什么,同时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制力这种东西,它会不会有可能一不小心就土崩瓦解?
然后晏希驰就“近乡情怯”了。
开启了小处男别扭模式。
江莳年其实是来办正事的,便也没分多少注意力给他,抱抱贴贴之后,开始折腾书案上的笔墨纸砚。
“王爷,有没有空白的宣纸,借年年用用?”
她要写字,让晏希驰看看她的笔迹,这样的话就算那封手书已被烧掉,就算玖卿查不出真相,江莳年也有法子比对验证,然后拿给傅玄昭确认。
当然了,如果那封信并非捣鬼之人亲笔所写,而是找人代写,又或傅玄昭不愿配合,那还真挺麻烦的,不过又再说了。
“旁边的博古架上,第三层,最右一排。”
江莳年取过之后亲手研墨,持笔蘸墨,然后自然而然坐回晏希驰腿上,开始认认真真写字。
写什么好呢。
来首诗吧,整点风雅的?
还是算了,原身并非才女,万一晏希驰问她写的是谁的诗,她又说不出这个书中世界的大儒名字,还是简单粗暴些吧。
话说现实世界里,江莳年本身写字其实还挺好看的,但她可没有特地练过毛笔字啊。因此握笔的姿势不标准,落下的字也丑得不可方物,歪歪扭扭的,成功地引起了晏希驰的注意。
身后男人不知何时已贴近耳边,整个上半身笼罩着她,包围着她,浅浅的呼吸近在咫尺,气氛暧昧得不得了。
江莳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一举多得。
黑沉沉的视线落在雪白的宣纸之上,待江莳年终于歪歪扭扭地写完了最后一行,晏希驰分辨着,在心里默读了一遍:
你欣赏雨景而我沉迷你眼睛,
我提笔写下的序全部关于你,
古老的白墙黑瓦藏多少秘密,
仿佛我前世曾在这里遇见你。
这些句子并无具体含义,但显然晏希驰这种文武双修书通二酉之人,一眼便觉出它是首半调“情诗”。
这时江莳年索性又在落款处加了一行字。
——赠夫君,晏希驰。韶和十四年,九月初五,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午后。
起初,晏希驰只是面颊漾着浅浅绯色,而当他看到江莳年的落款时,仿佛被什么并不具体的东西一击即中,一颗心猝然狂跳起来。
男人的心跳铿锵有力,仿佛裹挟了雷霆万钧,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江莳年自是非常及时地感受到了,心里美滋滋地冒泡泡。
其实她原本只打算随便写点什么的,让晏希驰认得她的字迹就可以了,结果这一发挥,就发挥到了这种地步,变成给晏希驰写了一封“情诗”。
而这情诗吧,其实是她上辈子听过的一首《等雨》里面的歌词。啧……她可太会了,江莳年翘着小尾巴想。
这种合法撩自己男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就差为所欲为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与此同时,脑海中忽地一声轻响:【恭喜宿主,当前目标任务攻略进度,58%,超常发挥了属于是,请宿主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过半了!!!
真的,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江莳年绝对能跳起来一蹦三尺高。
一来当然是一种“我可以”的征服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二来就目前这个进度,跟所用的时间占比,江莳年预感自己搞不好能提前完成任务啊。
稳住,淡定。
多大点儿事,不要喜滋滋,嘿嘿嘿……
.
话说回来,晏希驰分明已经心如雷打鼓了,但江莳年不得不感叹,他是真的稳啊,稳如老狗,不动如山。
甚至非常云淡风轻地调侃了一句:“字不如人。”
眉头一皱,江莳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晏希驰这是在委婉地夸她人美字丑?这是夸呢还是损呢?
那不行啊,得重新夸一遍才行,刚要“发脾气”,江莳年的手却被握住了。
大手包小手,肌肤摩挲,酥酥麻麻。
“王爷做什么?”
“教你写字。”
是另一张空白的宣纸,晏希驰带着她的右手笔走龙蛇。
——愿与吾妻共朝暮,生同衾,死同墓。
落款没有日期,但晏希驰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在旁边加上了“江莳年”三个字。
或许是秋日的阳光过于耀眼,又或年轻的心太容易被一些“诗情画意”又花里胡哨的东西打动,有那么短短一瞬,江莳年的心跳也空了一拍。
幸福和未来这种东西,都是没有实质且偏形而上的词汇,有时却能给人以格外美好的憧憬和遐想,不知不觉间成为支撑一个人的精神力量。
有幸在信息发达的时代活过一遭,江莳年自幼心态乐观,凡事神经大条,成长岁月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烦恼和过不去的心结阴影,却也从未接近幸福。
这种东西,是自己可以期待或创造的吗?
纸页上墨迹未干,江莳年尚在怔然,思绪不知飞去了哪里,身后男人的吻却猝不及防又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身体被他圈揽着带入怀里,许是食髓知味,他吻得迫切,吻得绵腻,吻得江莳年直接晕头转向。
晏希驰身上本就带有淡淡的冷香,且他自身的气息也非常清冽,非常好闻。若他此刻睁眼,眼中堆叠的情.欲绝对能给江莳年直接烫伤的程度。
然而即便只是被男人的唇舌淹没,江莳年也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
晏希驰好像在吸她阳气,他是鬼嘛,连她身上的力气都快给抽干了,莫非他想白日宣淫?
好在有人及时救场:“王爷,镇国公府的谢三小姐再次求见。”声音隔得有一定距离,是从书房门外传来的。
趁此机会,江莳年虚弱地别开脸。窗外是京都一碧如洗的蓝天,廊下有红叶在风中轻轻跳动,只听得晏希驰喘气片刻。
沉声道了一个字:“请。”
.
谢湘芸是来干嘛的,江莳年自然再清楚不过。
晏希驰之前分明是拒绝的,这会儿也不知是改主意了,还是单纯的心情好,反正直接就准了。
然后谢湘芸直接找上了江莳年。
话说当初瑜洲一行,谢湘芸接到瑜洲的亲戚之后,就被谢渊安排的护卫提前护送回京了,比江莳年回京的时间要早上半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