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他真的就只是普通女子,一个被迫嫁给他冲喜,却刚好对他一见倾心的女子,因想要获得他的宠爱,故而平日里会有意无意耍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譬如此刻,故意于夜半三更,以一种极端委婉又极端诱人的方式,勾引他。
否则晏希驰实在不懂,他的王妃此举究竟什么意思?
若想与他亲近,以她所展现出来的直率,大可以直接明说,而非此刻这般“偷偷摸摸”。
害羞?
…
不怪晏希驰多疑,实在是江莳年本身的行为就显得非常怪异又可疑,包括但不限于她今夜“爬床”一事。晏希驰的直觉本质上没错,江莳年的确对他抱有不单纯的目的,譬如攻略他这件事。
只是基于认知范畴,晏希驰猜偏了而已。
他对外界本能的防备,几乎自幼便刻在了骨子里,晏希驰没有正常人那种全然信任一个人的能力。
又或那种能力,早在成长的孤路上消失殆尽。
此时天光微弱,雨声淅沥。
半晌,晏希驰拿下搁在眉眼上的手,翻了个身。
江莳年是背对着他蜷缩着的,身量纤柔,如瀑的墨发在枕边铺开,安宁静谧,不惹尘埃。
偏偏那修长莹白有如羊脂玉般漂亮的双腿,脚踝,全然敞露在外,所以也不怪晏希驰会觉这是无声又赤.裸的勾引。
思绪被打散之后,他不由想起不久前的某个黄昏,她便是躺在这张墨榻之上,于睡梦之中呻.吟他的名字。
思及此,晏希驰周身僵凝,体温越发滚烫。
他暂时性的,潜意识里把江莳年定位于一个因爱慕他而渴望得到夫君宠爱的普通妻子。
重新闭上双眼,晏希驰眉头紧蹙,那些短时间内滋生的戒备消弭之后,他只觉傍晚时分,她在他手背上留下过的轻柔一吻,仿佛羽毛般轻飘飘擦过,却直到此刻都还余韵未消。
可是,至少……
现在不行。
等等他,再等等他吧。等他可以重新站立,以最好的模样,而非此刻这幅残损的躯体。
这些年晏希驰习惯了压抑自己,他太懂得如何克制,以及如何守住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万千心绪转过之后,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过去许久。
窗外风声渐歇,雨也停了,晏希驰脑海中竟只剩一个念头——
她会不会冷。
雨夜本就泛凉,人熟睡之后,部分器官进入休眠状态,心脏搏动变慢,新陈代谢减缓,从而导致体温下降,不盖被子的话很容易感冒。
这个书中世界没有‘新陈代谢’这种词汇,但基本常识晏希驰还是有的。
恰在这时,江莳年软趴趴翻了个身,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地开始扒拉被子。
我被子呢。
…
静默,晏希驰一忍再忍。
最终,他将自己身上的凉被卸下,轻轻覆在了江莳年身上,也刚好遮住她敞露在外的无限“春光”。
她揉揉鼻子很快又睡着了,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睁一下。
黑暗中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静寂的长夜,晏希驰最终颇有些无奈地,极轻极轻地,将他的王妃连人带被子,整个儿揽入自己怀中。
.
次日七月初六,距离七夕节仅一天之隔。
天光才刚破晓,朝阳还未爬上窗棂,江莳年便突然醒了。她翻了个身,没有翻动,这才猛地一下睁开眼睛。
她就说总感觉自己很热来着?
脑海中闪过自己昨夜“爬床”一事,但她不是搭边儿睡呢吗?
怎么会是眼下……这么个姿势啊。
她居然脑袋瓜儿枕在晏希驰的臂弯里,手搭人家胸膛上,一条腿则跨在人家劲瘦的腰际上,像只树袋熊一样,整个儿毫无形象地趴在晏希驰怀里。
他的胸膛坚硬如铁,而她的手,甚至能感觉到胸膛之下铿锵有力的脉搏和心跳。
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鼻梁英挺,嘴唇性感……
伴随着身体的苏醒,感官被放大,呼吸间隐约闻到晏希驰身上淡淡的冷香,彼此间肌肤相触而带来的酥麻觉知,令江莳年周身仿佛过电一样。
她的体温开始不自觉攀升,一时间竟有种想要尖叫的冲动。
当然了,她是不会尖叫的。
趁着晏希驰还没醒,她像条虫子一样轻轻蠕动,试图把自己从被子里、以及对方的臂弯里蠕出来。
“别动。”
耳边呼吸灼热,声线低哑。
江莳年听得脚指头都要蜷起来了,脑袋也有点儿犯迷糊,太tm刺激了主要是,她都不敢抬头去看晏希驰的眼睛。
但若她看了,便会发现晏希驰此刻目光清亮,丝毫没有刚醒之人该有的倦懒和困顿。
“江姑娘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嗯?”他指的,当然是她此刻出现在他榻上这件事。
但你嗯就嗯吧,不要嗯得那么性感好吗,这大清早的谁顶得住啊?江莳年要哭了,晏希驰的手在她腰上,轻揽着,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然而下一秒……
嘿,是晏希驰自己顶不住。
江莳年从他怀里挣出,大腿从他腰际拿下来时,膝盖刚好顶到了什么东西,惹得晏希驰难抑地“嗯”了一声,那声音别提多酥骨了,江莳年几乎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回她总算反应过来了——
晏希驰……晨.勃。
破案了,狗男人可以人道。只要那玩意儿硬得起来,怎么就不能人道了?
淦,江莳年感觉自己在玩儿火。没错,就是小说里那种‘女人,你在玩儿火’,毕竟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要是狗男人一时兴起抓着她做,嗐,她还没有准备好。
江莳年急慌慌地就要下榻。
却被一只大手揽着腰肢带了回去:“解释,本王不想说第二遍。”
江莳年复又滚回他怀里,只见晏希驰此刻面色潮红,眼眶泛着浅浅血丝,看她的眼神依旧有点拉丝,但又带了很明显的戾气。
啧。
多么熟悉的恼羞成怒啊。
“王爷是不是以为,年年故意勾引您呢?”
“不,您想多了,事情是这样的。”
江莳年清了清嗓子,脸上不自觉带了点儿笑,笑得坏里坏气的,说话时还故意时不时用膝盖蹭他两下:“年年昨晚做噩梦了,吓得不敢一个人睡,所以偷偷跑来跟王爷打挤,怕王爷拒绝所以就没叫醒您,不过年年本来只搭了个边儿睡,谁知道醒了就在王爷怀里了呢?”
晏希驰:“……”
所以昨夜他脑子里那些九曲十八弯的阴谋论,阴谋了个寂寞。
真相竟是这般简单又合理的一件小事。
…
江莳年不知晏希驰的信念有那么短暂一瞬的崩裂,只觉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复杂。
包括但不限于……好像有点气,气得牙痒痒了?江莳年不大确定。
但晏希驰这幅纯情小处男被撩着火的模样,而且还硬了,江莳年就莫名地特想调戏他。
且她有种直觉,晏希驰似乎在压抑什么,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碰她,否则那晚她说“愿意”的时候,正常男人搞不好已经给她办了。
基于这一点,江莳年的胆子复又大了起来,她故意无辜地眨眨眼睛:“抱歉哦,年年好像不经意就勾引到王爷了?王爷定力这么差的嘛?您平时看起来挺清心寡欲的呀,这不应该啊,您的矜傲淡漠呢?您的清冷沉静呢?您在年年心目中有如九天谪仙,可一定要把持住啊,凡人有的欲望您不能有,您要记住色即是空……”
巴拉巴拉,江莳年可不像晏希驰那么惜字如金,且她一说就停不下来,嘴里跟放了炮仗似的,字字露骨,字字都在扒晏希驰的“底裤”。
果然,听着她的话,晏希驰呼吸越发急促,一张俊脸红得似要滴血。
“清心寡欲。”
他无声咬牙,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圈在身下,“江姑娘可知道,什么叫做清心寡欲?”
对视上一双暗得仿佛深井漩涡般的黑眸,感受到里面压抑的愤怒和欲,江莳年突然开始……有点害怕,有种自己将要被生吞活剥的错觉。
分明上一秒还撩得很爽,转瞬间气焰熄灭。
狗男人状态不对。
心口跳了两下,幸好他只是轻轻圈着她,身体并没有碰她或压住她,江莳年赶紧一尾鱼儿似的缩下榻:“那什么,王爷回见!”
光着脚丫子一溜烟溜回隔壁寝殿,江莳年把那扇雕花木门轻轻闭合,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而被扰乱心绪,且因温香在怀而熬了一宿没睡,大清早还被撩火的晏希驰:“…………”
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
身下空空如也,晏希驰重新闭眼,指节堪堪成拳。
江莳年想的却是,啧……怎么办哦,她好像还真有点儿垂涎晏希驰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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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晨光已经透过窗棂泼地而入,江莳年是被鱼宝直接叫醒的。
“姑娘,王爷让奴婢催您起床呢,说是时间不早了,该收拾着准备着出了,王爷说路途遥远,让姑娘务必多备些换洗衣物。”
江莳年这才翻身坐起,揉了揉困得睁不开的眼睛:“几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