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之猗猗,扬扬其香。”谢瑶五指掐进突厥王颈中,鼻尖发酸,“咱们阿宛,也独挡一面了,承谅在天之灵,定感欣慰。”
“六哥不在,阿瑶姐姐可要替六哥陪着阿宛才行!”
兰时说话时不防,被长柄刀划过持qiang的右臂,刀刃划破兰时的护臂,割进肉里划出一道长长的血花。
兰时吃痛,长qiang换到左手上,反杀回去。
“阿宛!”赶来此处的太子殿下,眼前只剩下了兰时被划伤的手臂与那一串血迹,声音比受伤的兰时高上许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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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 解结 ◇
◎萧执玉,你前世因何而死?◎
同行而来的十三, 横刀出鞘,当下便融入战局, 下手极为凶狠, 与他对阵的每一个人都他都当太子殿下狠狠击打。
这人若不是太子,他肯定是要好好修理一顿。
堂堂七尺男儿,喊得比兰时还大声。
姜家三兄妹从未并肩作战, 却有天然默契, 无需眼神示意,便能懂对方在想什么。
兰时回撤, 十三便欺身上前,二人合力,进可攻退可守, 一同朝着十二与谢瑶的方向杀过去。
十万火急的时刻,兰时扯出长鞭,抹了上头的倒钩,急甩出去勾住太子殿下的腰,将他带至自己身侧。
兰时无奈轻叹一声,道:“我说莫要涉险, 你总是不听, 既如此,兰时只能护你周全。”
被束缚起来的太子殿下顾不上窃喜,也并未武断地扯着那鞭子挡到兰时前头。
他乖乖站在兰时身后,时不时自兰时身后探头替兰时给守备补上一刀,太子殿下明白,今日一战, 是兰时两世都渴盼的。
他要相陪, 而不是相阻。
轰炸声渐消时, 兄妹三人刚好在宫殿檐下汇合。
兰时解开长鞭收好,背过长qiang,冲到谢瑶面前,嫌那突厥王碍事,兰时抬手敲晕了他。
拎起来扔给两位兄长。
兰时脆生道:“六嫂!”
趁谢瑶愣神,她劈手夺刃,一并递给兄长。
“兰时至今记得六嫂说过,女子亦可翱翔九天,也明白六嫂对六哥的深情。”
兰时握着她的手,不敢松开。
兰时直视着谢瑶的眼睛,无比严肃,一字一顿,“但若我是六嫂,绝不殉情。”
谢瑶不明所以,不由得回望兰时,一旁的太子殿下亦看向兰时。
谢瑶的容貌并不出众,但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的坚毅勇敢与至纯至善,世间少有。
兰时眼中酸涩,扯出个温柔的笑意来,“只有你活着,大家才会记得北境军中,曾经有那样一位破敌将军,他的遗志,只有你才能接下去,也只有你才做得到。”
十二十三,也是想到了天资卓绝到近乎怪异的六哥,都不禁红了眼眶。
谢瑶回握住兰时的手,冷硬的面部线条柔软下来,“你的意思我明白,六嫂不会自寻短见。”
谢瑶说得诚恳,慢慢抽回自己的手。
兰时同她一道笑,谢瑶却飞快地退了好几步,从腰间摸出另一把匕首来,刀尖对着自己,“可这人间太冷了,我活到今天就是为了亲眼见突厥覆灭,如今大仇得报,但没有承谅的人间,我熬不下去。”
谢瑶的泪不住地落下来,“阿宛你还记得吗?我与承谅带着你做水车,做机关,我以为我此生都能如此,那时有你,未来会有我同承谅的孩儿。”
可再不会有以后了,她的命,也停在永夜关了。
承谅被突厥蛮子分尸,头颅被高官当作战利品陈列,她如何不恨!
“阿宛,我死后,想与承谅同葬。”
谢瑶举高匕首,想穿腹而过。
“不要!”兰时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上前,在匕首入肉前,双手握住了刀刃。
鲜血横流。
伏在地砖上诈死的影卫也于飞身而起,举着厚刃刀直取谢瑶。
背后来风,兰时虽背对影卫,耳亦能闻,她横步挡在谢瑶身前,那厚刃刀砍破了兰时铠甲,砍尽肉里。
兰时一口鲜血呕出来,溅在谢瑶衣衫上。
“阿宛!”太子殿下掷出佩剑,那影卫当场毙命。
太子殿下将兰时护进怀里,手下不敢轻也不敢重。
兰时拿手背抹干净了嘴边血迹,艰难地回拥了太子殿下,“放心吧,初一哥哥,刀不入骨,这是皮肉伤,养养就好了。”
太子殿下背起兰时,气势骇人,“安营扎寨,北境军要看着此地,尽归大凉!”
转而看向谢瑶,“娘子的心情,我能明白,可如今你这条某命是兰时救回来的,你现在追随姜家六郎而去,你要怎么跟他说?六郎妹妹以命护下来的命,被你当破烂抛弃了吗?”
兰时轻轻摸了摸太子殿下的脸,示意他不要凶六嫂。
十二十三,额上冒汗,脸都卷上来戾气,下去确认底下影卫都死透了。
谢瑶看着匕首和衣衫上的鲜血,拼命忍住哭意,对着太子殿下使劲点点头,跟随十二十三一起确认。
兰时再也支撑不住,靠在太子殿下肩头昏了过去。
此时天已浮白。
兰时沉进梦里,一坠再坠,耳畔是太子殿下的声音。
那声音颇有支离破碎之感,细听起来满腔绝望。
他说:“兰时,我已立好诏书,传位于叙儿,你等等我,我马上来陪你。”
兰时伸手想抓,想摇醒萧褚胤,他在说什么?
一国之君要做什么?殉情还是陪葬?
可天好像是太暗了,兰时看不见,只能听声音。
耳边换了秦观南说话,他好像重新做了和尚,“阿弥陀佛,陛下心诚,元帅定能有所感。”
元帅?是在叫她?
“朕曾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如今有何种方法我都愿意一试。”
兰时从未听过萧褚胤用这么悲伤的语调说过话。
“兰时将朕的后路都堵死了,她拿命拼来的安稳江山,朕不能任性给毁了,只有亲自去陪她了。”
兰时想哭,她竟与萧褚胤蹉跎一世,伸手去抓,此次竟抓住了,有温热触感自掌中传来。
让兰时十分安心。
再醒过来时,眼前一片昏暗。
她挣扎着坐起来,身上各处缠着纱布,包括她的两只手。
再朝四周看去,无灯火光亮,但她逐渐适应下来,看清楚此处乃是军帐,帐内陈设简单,一书桌并一椅,椅子上摊着厚裘,看不清楚颜色,但瞧着极为厚实。床头有衣架,床尾有灯架。
并无熏香,但能隐隐闻到香味,仿佛是花香。
是北境特有的一枝春。
身上已经不疼,但她有些冷,不想起身下床。
再瞧瞧自己这床,比她曾在军帐中有的,宽上许多,床头竟然还悬着风铃,兰时微有动作,那风铃便响个不停。
这被子不厚实,却极为温暖。
兰时的手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摸不出这料子来。
军帐帘子被掀开,进来的是端着碗的太子殿下,一身素色衣衫,风雅无匹。
“阿宛你醒了!”太子殿下自床后挪出个矮几,将碗放到上面,点亮了床尾灯架上的蜡烛。
惜字如金的太子殿下絮絮不止,“你睡了两日了,观南那和尚说你今日会醒,这汤饼做了好几碗,天都黑了你还不醒,我都预备将那和尚打一顿了。”
兰时直勾勾地盯着太子殿下,并不说话。
太子殿下自找话题,“那谢家娘子并未再有轻生之念,好好活着,你可放心了。”
兰时仍旧不说话,像是才从梦魇中醒来,尚未清醒的模样。
太子殿下脑子里扒拉了一圈,捡着兰时忧心的事讲,“此处是突厥城郊,北境大军已在此处驻扎,清扫残局,你的兄长们也都到了此处,你想见我便去叫。”
太子殿下嘴上这么说,却并没起身,紧紧挨着兰时。
兰时将裹着厚纱布的手搁在太子殿下掌心,目光灼灼,“萧执玉,你前世,是因何而死?”
这话大概只有兰时敢问。
她的眼里有自己,这个念头让太子殿下心猿意马,哪怕知道不妥却根本没法子把自己的目光移开。
他对兰时的提问避而不答,含糊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态。”
兰时往前凑了凑,脸都要贴到太子殿下脸上,“初一哥哥,你前世因何而死?我想知道,我想听你说与我。”
太子殿下害怕触及兰时伤处,虚虚环着她,简短道:“也没什么,自你去后,我便自觉大限将至,没寻短见,也没患病,心死了,人也没活多久,如今也算追上你了吧。”
他怎么忍心兰时孤零零一个人。
他如今忆起的前世又多了许多,故意轻松道:“头七我还返家了呢,叙儿都开始着手给他的元帅母后盖大慈恩寺了。”
“原来我叙儿还给我建了大慈恩寺。”
兰时的思绪果然被太子殿下带跑了。
她与初一哥哥膝下只得这一子,还日常要在他二人中间两头宽慰,年纪轻轻就像个小老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