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如此害羞地偏着头,发色的鸦色与她脸颊泛着薄红的雪色碰撞在一起,衬得她是那样的勾人。
光落在她的鼻梁上,愈发显得她的鼻尖秀丽挺翘。
崔辰安的舌尖抵了抵上颚:“姐姐,鞋袜也穿好了,我再带你出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他便俯下身来。
“等等。”只是在他还未曾将姐姐抱起时,池珞便开口喝止住了他。
“失忆后”的池珞哪里经得住这些?两百岁的瑞鹿男人都没见过几个。
“姐姐又改主意不想出去了?那也不是不可以。”崔辰安的声音散漫随意,他也不急,只是手上转而隔着绣鞋握住了池珞的脚,“那我再替姐姐脱了便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池珞被崔辰安这样子弄得是更慌乱了。
珠玉在绣鞋上颤颤着。
少年的皂靴却是更加迈前一步。
太过亲昵了!
池珞仓促地向后微微仰着,她能够看到自己的裙摆正在顺着她的小腿,在向大腿膝间缓缓滑下。
小师弟手中的冰凉好像都能够隔着绣鞋而来,揉捏也同样落在她藏身于绣鞋中的脚趾上。
感觉到自己脚趾上的触感,池珞脚趾也蜷曲了起来。
池珞的眼眸视线仓促得不知道要落在哪里,只是突然间,她好像是看见了什么。
她忽而抬起手来,春葱般的指尖抵在崔辰安的胸膛上:“等一等,你是不是有在欺骗我!?”
声音听起来都像要哭了。
“嗯?”崔辰安顺着池珞方才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是那个栽种着浔南果的花盆。
崔辰安攥着池珞绣鞋的手忽而一紧,膝盖跪上了床榻的边缘。
失忆后也会记得那个温似旻?
先前没能顾得上这果子,今日之后,这浔南果便留不得了。
“嘶。”池珞忽然吃痛,眼眸里又开始可怜兮兮地要掉下眼泪了。
她抬手指了指那挂着浔南果的枝头上,系着的一缕几乎要看不到的丝线。那丝线的色泽瞧着是大红色。
“我认出来了,那是嫁衣的丝线!”池珞咬了咬下唇,转而委屈至极地看向了崔辰安,“你刚才一定是欺骗我了,实际上你就是我的夫君,只不过想要与我和离。你看就连这嫁衣的丝线都挂在这枝头上了!谁家大婚后的嫁衣会被剪掉?这定然是你剪掉的我的嫁衣!”
池珞有能将一切拐回她喜欢的路上的本领,现在不过是这么三言两语,便给崔辰安丢了一个新剧本。
【池珞与崔辰安师姐师弟两人因同门情意相爱,而后便顺理成章地结为了道侣。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崔辰安厌倦了池珞,便想借她失忆的机会,想要与她和离。】
池珞在心中悄然勾起来了唇角。
崔辰安这么一听,也是明白了池珞的意思。他一愣,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那枝头上挂着的一缕丝线。
他自然是知道,这缕丝线确实是来自姐姐的嫁衣。不过是姐姐嫁给温师兄时穿着的嫁衣。
但是姐姐现在误解了,误以为他才是姐姐名正言顺的夫君。
“我刚才就在想,你为何对我如此亲昵。不是刻意的亲昵,而是自然而然的亲昵,那是没有一段时间的相处难以形成的熟稔亲近。”池珞忽而沉静下来分析着,“所以你就是我的夫君。”
两百岁的池珞在思考时,声线也跟着冷凌凌了下来,那双眼眸也是变得那样的圣洁无瑕。
这一副不染纤尘的模样,居然是更加趋同于三百年后的池珞,两人跨越三百年隐隐重合。
这令得崔辰安神情恍惚了一瞬,低垂下鸦色睫羽,下颌跟着紧绷了起来。
这一副神情,令得池珞更加肯定了崔辰安的心虚。她委屈极了,声音也卷着哭腔:“你就是我的夫君。你不是我的夫君,难道还会是旁人吗?”
确实是旁人。
是温似旻。
崔辰安不爽地磨了磨牙,他难道要亲口将“姐姐和温似旻成婚”这事,告诉姐姐吗?
简直像极了双手捧上,将姐姐拱手让于别人。
思及此处,崔辰安身周的气压愈发低沉了起来,眼尾上也不自主地捎带上了压不住的戾气。
“是我。”
姐姐只能是他的。
崔辰安的指骨捏在了池珞的脚踝之上,力道忽而加重,仿佛是要将她的腕骨生生捏碎了来。
“我是姐姐的夫君。”
这话一说出口,便令得崔辰安心上一颤,隐秘的兴奋似乎也跟着这句话从他的唇齿间吐露出来。
“崔辰安是池珞的夫君。”小师弟这般说着,语调温软如落花,不知道是在哄骗着姐姐还是在自我欺骗着自己。
“等等,我总感觉这样不太对。”方才还开口逼问着小师弟的师姐这个时候却忽而软了声。
捏在她腕骨上的力道令得这对危险极其敏感的瑞鹿察觉到了不对,下意识身体往后撤,试图将自己的脚踝从小师弟的手中抽离出来。
在两人的拉扯对峙之中,精致的绣鞋上边绣着的珠子也跟着一同颤颤巍巍。
只是崔辰安已经自欺欺人将自己哄骗到了一半,哪里能够如此及时地抽离开来?
“鄜鄜是我的妻子,是我一直一直最喜欢的人。”崔辰安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浓墨,上边一点一点地晕染上了足足的占有欲,“我们还曾在三生石旁立过誓言,姐姐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身边。姐姐还答应过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会在一起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他手上的力道忽而加重,指骨环扣着池珞的脚踝,将她猛然扯进了自己怀中。
鸦发雪肤的美人骤然撞进了少年郎的胸膛上,她稍稍吃痛,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上氤氲上了一层水雾。
美人鸦色的长发与少年乌墨色长发纠缠在一起,呼吸也跟着交织着,惹得美人那绣鞋一颤,似乎想要从少年郎的怀中挣脱。
就像是娇小的花骨朵儿被张牙舞爪的藤蔓牢牢地缠住。
到底是徒劳无功。
脸红着的池珞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够这么僵硬地看着小师弟手指撩带起自己鬓边散落的长发,在自己的耳边低语道:
“崔辰安是鄜鄜的夫君。”
“姐姐记住了吗?”
声音温柔又缱绻,又似乎压抑着威胁。
? 68、撒娇
池珞勾起唇角。
她就知道, 小师弟是不可能亲口将她拱手相让到旁人的手里。
虽然现在她人落在小师弟的怀中,但这并不妨碍小师弟依旧对先前她“嫁给”温似旻的事情超级介怀。
算计成功。
“记住了。”她假装弱声弱气地说着。
少了三百岁年纪的池珞自然应该会是好骗程度加倍。
“所以可以先松开我吗?”池珞的手摁在了崔辰安的胸膛之上。
崔辰安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臂之上,而后顺着姐姐推开的力道向后撤了几分。
小师弟人是远离了池珞,那漂亮秾丽的眉眼间, 视线却拉着丝一样直勾勾地盯着, 除开池珞, 不曾往别的地方偏移开半分。
忽然有了这么漂亮的夫君,池珞又好奇地想再次好好看看崔辰安, 心中又害羞地想要避开崔辰安的视线。
“当我刚刚说胡话吧。”崔辰安却这么说着, 声音干涩。
毕竟他先前说过,他已经不想是再欺骗姐姐了。短暂的失态过后,崔辰安便偏过头, 令得池珞看不太清他眼中的神色。
到手的猎物要跑?
池珞抿了抿唇,眼眸里闪烁着幽光。
“我不知道先前发生过了些什么, 让你这样纠结犹豫。”池珞凑到崔辰安的跟前,一双干净的眼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崔辰安转过头来,顺势看向池珞。
“但是你、你是喜欢我的,是吗?”
两百岁的师姐不太敢直接触碰到他, 于是便伸出她的手, 青葱般的纤指勾了勾崔辰安的手指。
柔软忽而从他的手中晕开。
“姐姐。”小师弟呢喃了这么一句, 一双漂亮的眼眸望向池珞, 眼眸里像是跌进了星河。
他抿直了唇线, 下颌线紧绷。
他点了点头。
“嗯。”
这声带着鼻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委屈。
多么可怜兮兮的狼崽。
“你对我喜欢, 我也对你喜欢。”池珞边说着, 边晃了晃自己的脚踝。
系在脚踝上的铃铛叮当几声, 表露出了自己的俏皮与轻快。
“无论先前如何, 现在我们既然是两情相悦,那你不就是我的夫君吗?”池珞忽而抬眸直直看向崔辰安,不再去晃动脚踝。
铃铛声也跟着忽地一停。
“夫君……”
师姐显得有些娇气的声音婉转悦耳,简单的两个字给她唤得绕了三绕。
崔辰安猛然抬眸,视线一把捕捉住池珞。
姐姐在撒娇。
在对他撒娇。
前几日才寻死觅活,恨不得生啖他血肉的师姐,如今却是陡然换了一张面孔,对待他从讽刺和冷淡,转换成了极致的温柔。
阴天骤然转晴。
小师弟哪里经受得住这些?
少年郎的舌尖抵了抵上颚,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池珞的身侧,眼眸直直地看向眼前的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