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软缎。”华炎晏冷声道。
“嗯?”
素软缎华奇珩是知道的,他们皇家人一般不穿,但是皇家人养的地位较高的下人是会穿的,尤其是随从和杀手。
他“咕咚”一下,吞了一口唾液。
“还有什么?”华炎晏已经厌倦了和他们对视,负手站在远处的黑暗里,让冷冷的声音在地下监牢穿行,做他和嫌疑犯沟通的媒介。
“还有就是,”卓其拉停顿一下,“他跟着我们进了首饰铺和玉器铺,就是那种保持着远远距离却不跟丢的感觉,隐隐约约让人觉得那是缘分,总能在不同的地方见到同样的几个人。”
卓其拉演出了涉世未深婢女的后知后觉,华奇珩都为这演技折服了。
“为什么回来的路上不说。”华炎晏继续逼问。
卓其拉抿紧嘴唇,看似作了一番思考,然后再答:“因为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后来回到行宫,看到殿下的护卫,觉得其实是殿下派下山来保护小姐的,所以觉得根本没必要说,直到,看见刺客身上的那个黑色吊坠和小姐送给阿黛的一样,这么一想,好像就明白了。”
“你们凭什么证明,吊坠跟你们没有关系?”看来华炎晏已经人格分裂,一面觉得沈玉音有嫌疑,一面又不相信她会这么做。
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卓其拉在大牢里孤身奋战,深感疲惫。
“小姐为什么要给刺客送吊坠?是因为爱慕刺客吗?还是因为崇拜他们的身手?小姐虽然家道中落,看选如意郎君的眼光还是不低的,这对吊坠明显是定情款,是小姐和我买完东西后被人用来栽赃的,逸王殿下这么聪明的脑袋,不可能想不明白。”
华炎晏从阴影里出来,面色上有所动容。他没有再给卓其拉解释的机会,反而丢下了一句狠话:“如果王妃找不回来,我就拉你出去祭天。”
一票人轰轰烈烈离开大牢,吓得华奇珩赶紧抱住卓其拉,“我决不允许他杀了你祭天!”
卓其拉冷眼看他:“你有办法?”
华奇珩:“暂时没有想到,不过他是个很守信用的人,说拉你去祭天,就绝不会活埋你去祭地,起码死的时候不会太痛苦。”
卓其拉:“你是在为了这个高兴吗?”
“当然不是。”
他又坐回了干草铺上,“我们得想个办法。”
“眼下之急是我们必须找到我母后,不然我们两个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华奇珩很捉急。
卓其拉:“假如你爸相信我们,我们不用到黄河都是两朵天山雪莲,要是你爸不信我们,那么用纯净水泡澡我们也还是污的。”
华奇珩:“那也得想办法,等到我父皇想明白,我母后说不定都已经流产了。”
结局太惨烈,儿子不敢想。
卓其拉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咬住,“嗯。”示意她在想办法。
华奇珩:“你有什么好主意?”
卓其拉探出头看那条华炎晏来时的通道,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越狱。”
华奇珩:“……”
狱卒每天送晚饭的时间是下午6点,一间牢房一碗饭,只有关着沈玉音的牢房得送三碗饭,
因为是逸王送进来的沈小姐,大家都当她是进来体验生活的,虽然睡的条件是差一点,但是可以带一个丫鬟,同时在吃方面是必须保证的。
今天却不一样,沈小姐因为晚上的肉包子,肚子疼得差点要晕过去,她睡在最里面的干草铺上,要见大夫。
大夫问:“晚上吃过什么?”
沈玉音的婢女答:“肉包子。”
对面的狱友不淡定了:“为什么她吃的是肉包子,我们吃的却是腌菜包子?”
狱卒答:“再吵明天换成馒头。”
一瞬间,狱友安静得就像被已经行刑了一样。
然后大夫隔着栏杆打脉,狱卒提着灯笼,脉摸不着,卓其拉让狱卒靠近些,好把灯照近些,就这么一直摸脉一直照,大夫始终没有摸出来沈玉音到底犯了什么病,最后留下个诊断:吃得太多,消化不良。
他留给狱卒一副药方,吩咐他随自己出去抓药,晚间端给沈小姐服下,明早应该就好了。
狱卒舒了口气,还好不是要死的病,于是放宽了心同大夫出去抓药,留下年轻后生守大牢。
要说在监狱给犯人煎药,那还是职业生涯的头一遭,可谁让逸王殿下心中有这位沈小姐呢?他听说沈玉音去年在天牢里关着的时候逸王就对他牵肠挂肚的,现在关到刑部大狱来,也不过就是表面上怄气罢了,出去的时候还是一齐振翅的在天比翼鸟,万一怠慢了,以后这位逸王非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想归想,做归做,狱卒一边抱怨当差太难,一边可劲煽风点火,等到药熬好了,天也快亮了,必须赶快唤醒囚犯起来喝药,于是他端着一碗黑色保健水一路小跑到了监狱栏杆前,朝里面唤了几声无人应答,放下碗,举起灯,一瞧,牢房居然是空的!
第123章 消失的皇后(二十七)
自从华奇珩见识过卓其拉那一套行云流水般越狱的动作之后,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已下定决心,不止要做他的护花使者,更要做她的粉丝迷弟,在撬锁时为她放哨,在御敌时为她递刀。
“嘿嘿。”花痴模式开启,华奇珩笑得贱兮兮。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这么‘嘿嘿嘿嘿’的一上午了,让人脊柱发凉。”
卓其拉自己画了一张地形图,是她凭着对巍峨峰周围环境的记忆和华奇珩的描述自行脑补出的一张绑架路线,她觉得应该可以对找到骆怀慈有帮助。
“我现在没屁,只想对你无下限宠溺。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厉害,能这么轻易地从刑部大牢里逃跑出来呢?”放眼整个荆朝,能从刑部大牢越狱的男人都没有,何况她还是个女的,她要是不和自己配对,简直天理难容。
卓其拉冷笑:“刑部。”语气尽是瞧不起的样子。
华奇珩激动了:“刑部大牢里关的犯人虽然不如天牢里的该死,但是基础建设还是比较牢固的,起码史书上从没记载有人逃出去过,当然,明天史官可能要改写一下了。”
“托斯卡监狱听说过吗?刑部在它面前不值得一提。”世界上最复杂、坚固的模拟监狱卓其拉逃出来3次,穿回21世纪的她对这个世界要求已然不多了,颇有一番好汉不提当年勇的架势。
她还在专心致志地画着图,很长一段时间几乎不发一言,华奇珩就坐在旁边两手托腮,在自己无聊的时候,靠胡思乱想搞单机游戏了来打发时间。
“好了!”卓其拉今天第一次笑。
华奇珩凑过去,“越狱地图不是都纹在身上的吗?你画下来不好保留啊。”
卓其拉:“……这是地形图,不是越狱地图。你都已经在监狱外面了,还要地图干什么?进去给狱友们送肉包子吗?”
她翻了个大白眼:“看这里,它就是你妈被人劫走的地方。右边这块就是我们当晚追过去的树林,你有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华奇珩不敢随意吱声。
卓其拉失望:“要你放屁的时候不放,不要你放的时候瞎逼逼。”
“卟——”一声屁响,卓其拉闻到隔夜菜的馊臭。
她慢慢转头看着华奇珩,华奇珩:“这回放了,还满意吗?”
卓其拉也不明白自己是靠着什么毅力和他共事到今天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还让这个棒槌亲了自己。
“诶?你去哪里啊?”华奇珩追问一言不发就走人的卓其拉。
“去你家!”
潇洒如她,决定甩了他。
逸王府再次印在眼眸里时,华奇珩差点就要虚脱了。卓其拉不知是不是在大狱里吸取了天地精华,走起路来健步如飞,绝对轻松拿下轻功十级资格证。
她大力敲朱门的时候,华奇珩心里是发毛的,本来越狱就是个重罪,这位奶奶还以不怕死的精神奔赴“刑场”准备英勇就义,当真是要应验“祭天”这个死法的。
老管家开了门,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平静把他和卓其拉请进门。
“怎么这么奇怪?”华奇珩跟在卓其拉后头抚平竖起来的汗毛,反而越抚越多,他身上的整张人皮都是麻麻点点的鸡皮疙瘩。
逸王府也太安静了,静的就像有人已经布置好天罗地网要来一场瓮中捉鳖。
“放心,你还没有重要到能让全府上下一心来逮你的程度。”
卓其拉加快了脚步,向正厅走去。
穿过最外面的庭院,就到了正厅门前,华奇珩突然听见里头传出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华奇珩:这是?难道?莫非?……
“我从前不知道,你竟然身手了得。”这是华炎晏。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emmmmmmm,笑得又蠢又放肆,一听就是白兰衮独了。
“你不知道我的事情还有很多,以后慢慢发现吧。这次先把王妃给你送回来,晚上记得添上一坛好酒,要不是我,你再过十日也见不到你的小慈。”
话到此处,华奇珩内心可是抑制不住的狂喜,骆怀慈她居然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