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有奉承卫来报:“陈探花家来报,说久推官请奉承卫速去陈家!”
适才还稳稳当当的梁柏一跃而起,“什么事?!”
奉承卫:“什么都没说,似是急事。”
梁柏心头一震。
狄仁杰亦起身,“大将军速去,罗秀伊这边我亲自盯着。”
梁柏头也不回,匆匆拱了拱手,撩袍,飞身而去。
梁予信亦不敢耽搁,招呼左右,“把人带上,走!”
*
陈家。
顾枫炮弹似地冲进到陈凌房内。
没有犹豫,一脚踹翻药箱,突如其来的响动让屋里的人都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她。
刚刚还在抱怨的苏越几乎暴怒,像是忍无可忍般跳起来:“你做甚?!”
欧阳意晚一步进来,看见那小大夫依旧背对着她们,屋里发出这么大声响,对方仍无动于衷般,拿着针的手抖也不抖地刺进陈凌的头。
对方穿着男性袍履,掩盖了婀娜的身形,仅能瞥见一点点脸部,和被衣料包得严严实实也只露出一点点的脖颈白皙皮肤成鲜明对比。
对着顾枫快速道:“快去把陈探花身上的针都拔了,快!”
可当顾枫飞扑上去时,却被苏越的眼疾手快给拦住了,他嘴里还嚷叫起来:“疯婆子!谁让你们拔我儿子的针!这大夫是我花了重金聘来的!哎呀!我儿可是天后封的官,你们谋杀朝廷命官!!!快来人呐!!!”
顾枫被他抓破了袖子,心中烦躁,咬牙一脚顶开他,索性将破了的袖子撕下当布条,在手心卷了两圈,一把将陈凌头上的针全撸下来。
王璇儿来这里的动机还用的问么,八成是看陈凌没死,来补刀的。
怕针上有毒!
她还欲一鼓作气去擒拿人,不曾想苏越发了狠,直接拦腰给她拽倒。
砰!
顾枫后背撞到床榻,那疼痛感让她龇牙咧嘴了好几下。
“顾推官,可还好?”
陈凌这时自己支撑着下地,搀起顾枫。
“我无碍,多谢。”
“你帮她做甚!这两个女人都是疯婆子!”
陈凌不回答父亲的质问,只以探究的眼光看向为他细心诊治的年轻大夫。
这房间是主屋,原本是陈母住的,十分开阔,院中种了许多梅花,陈母喜欢赏梅,此处风景最佳。
“王教头化妆功夫了得!”欧阳意上前直直盯着那个疑似背影,“女扮男装,往脸上涂灰,哦对了,你眉心的那颗痣是何时剜掉,看那疤,伤口愈合还不错。”
气氛陷入死寂。
对方就在这时,缓缓转身,如秋水般的眸子直视欧阳意,没有任何回应。
“你、你刚才叫他王、王什么?”苏越一阵心惊胆战。
王教头——王璇儿是云韶府的舞娘教头。
苏越可不是傻子。
非但不傻,还是个精明人,令人可笑的是,在顾枫跳起准备抓人时,他第一反应不是去护着儿子,而是自己往外奔逃!
王璇儿也有些功夫,瞬间跳上床榻,借力跃出窗台,精准地将正在奔逃的苏越一脚踹飞。
“嗨呀!杀人啦!”
苏越边滚边爬,手脚并用。
顾枫眼疾手快,大步出来,成功阻挡了王璇儿的身形。
苏越急忙一个翻身躲到顾枫身后,还抽口又嚎叫几声,又大骂王璇儿是疯婆子。
欧阳意长长叹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能不能闭嘴。”
前面的顾枫和王璇儿缠斗,俱是拳拳到肉,想不到王璇儿的身手这么好。
再一次分开后,两人手臂和身体一些部位因为剧烈的对抗撞击都有些微麻。
顾枫甩甩手,王璇儿抖抖腿,顾枫怀里有匕首,王璇儿袖中也有针,不过二人都像有默契似的,没有动兵器的心思。
陈凌担忧父亲,也艰难地扶着门槛出来。
一个提气,顾枫再次冲出。
院子太大,王璇儿身形灵巧地腾挪,每每试图靠近苏越,都被顾枫挡着。
如此过了几十招,半柱香过去,二人依旧不分上下。
欧阳意担心顾枫,却又无法帮助,只能着急看着。
老仆也带了几个仆人过来,个个手里操家伙,因战斗过于激烈,不敢贸然加入。
苏越看看顾枫,又看看儿子,一步步往外挤,不知不觉将几个仆人推在他身前。
这时不逃,更待何时……
顾枫和王璇儿都已战至力竭。
王璇儿一咬牙。
从怀中几只银针,然后用力一甩,那些银针齐齐直奔着苏越过去!
顾枫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若她抽刀格挡,是能挡掉那些银针,可银针改了方向还不知会飞像哪儿去!
欧阳意和陈凌还在呢!
心念急转,顾枫从袖中抽出撕下的布条,飞扑过去!
王璇儿大惊失色,想不到顾枫会来这么一招“以身饲虎”。
王璇儿大叫:“小心!”
好在银针堪堪擦到苏越脖颈皮肤的瞬间,被布条卷住了!
顾枫简直想骂脏话,若不是看在小陈探花的面子上,苏越根本不值她冒险一救。
王璇儿的担忧一闪而逝。
旋即恨恨地对苏越娇叱一声,“今日算你走运!我迟早会回来取你狗命!”
她转身便走,速度之快,只消一息就能飞出这偌大的院子。
从此以后她将再次隐匿,无影无踪。
欧阳意急道:“别走!通州水灾案已经翻案,但你知道为什么程县令还未平反?”
此言一落,王璇儿果然停下。
她囿于云韶府,对朝廷的章程所知不多,但也知道最基本的道理,通州水灾案既然翻案,作为通州水灾原本的责任者、她的丈夫,怎么也该平反吧。
可不知为何,朝廷平反文书迟迟未下。
欧阳意:“因为你!”
王璇儿懵了,“我?”
欧阳意耐心解释:“程县令昭雪,恢复名誉,不仅将追封,朝廷还有意施恩于亲眷,但程县令无后……以前朝廷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会给夫人封个诰命,但是你……”
王璇儿明白了,“因为我杀了人。”
王璇儿垂眸,想起丈夫,泪如雨下。
她是杀人凶手,她成了夫君的污点,损了夫君一世清名。
可若不如此,夫君的冤情又如何能直达上听。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
“你留在长安,不就是为了等着程县令平反吗?只有你认罪伏法,他的平反文书才会下来。”
当初讨论到王璇儿是否离开长安时,疏议司内就出现分歧。
现场分了两派。
“是否去了通州,告慰亡夫在天之灵?”顾枫当时说。
犯了这么大的案,不可能逃出生天,王璇儿应该趁着海捕还未实施,直奔目的地?
韩成则也是这个意思,说道:“贱籍私逃,被抓到是要刺配三千里的。王璇儿如此刚烈,豁出命为亡夫报仇,可见夫妻感情极深,对丈夫思念之情极深。程县令和王璇儿并非通州人,或许回到他们的老家了此残生?”
欧阳意反驳道:“确实存在为夫殉情或与夫合葬的可能,王璇儿是性情中人,但我还是更倾向于她会留在长安。在天后面前连杀三人,不就是等于敲了登闻鼓。”
登闻鼓在魏晋朝已有。
浅显易懂,朝堂外悬鼓,以使有冤抑或急案者击鼓上闻。
韩成则当时愣了下,却不得不承认欧阳意的说法。
“把通州的案子闹到天后面前,又在玄武门外杀人,引起这么大的震动,仅仅是为了复仇?”欧阳意谨慎分析的同时,大胆进行侧写,“程县令书生意气,不堪受辱自裁。名声、节气,对程县令这样的读书人来说是最重要的。”
“王璇儿为了复仇,可以堕贱籍,以舞取乐于人,甚至被逼迫过以色侍人,她为了什么!苦心孤诣、充分准备这么多年,可以博一个到御前审案的机会,为什么要走!”
顾枫感慨:“他们一定很恩爱。”
欧阳意也赞同:“一对神仙眷侣。”
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
程县令却以死明志。
虽然很傻,但伸冤无门的情境下,即使不自杀,庄戊给他罗织的罪名也足判他死罪,也一样会连累妻子。
人死罪销,正是因为他自杀,妻子才得以轻罪,没有被发配去边远苦役,反而在长安过上还不错的日子。
这种烈焰般的爱情,完美无瑕,现代稀有,古代也稀有,一直存在于传说中。
理性的思维习惯使然,欧阳意认为自己再活几辈子,大约也不会遇上这种生死契阔的爱情。
“程县令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却有这份勇敢,比多少男儿都强。听说程县令是自焚,大火烧身,该多疼,却是绝处逢生,为爱人谋取一线生机。”
多难得啊,现代都少见。
“太令人感佩了。”
欧阳意不禁喃喃,那双清澈明亮的杏眼里,仿佛有光。
谁能不嗑绝美爱情CP?
梁柏从未见过妻子这种眼神,她那亮晶晶的眸子灿然生辉。
他怔了怔。
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油然而生,令人胸口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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