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这恐怕不合适吧?”嫣冉无语,冲进围场里的人都是男子,堂堂云贵妃居然和那些男人一起抢头彩,说出去也太不好听了。
云谣说:“有什么不合适?唐诀说我能骑射的。”
说罢,她又抬着头朝那边正在与陆清说话的唐诀喊了一声:“我能进去猎猎看吗?”
唐诀回眸朝她浅笑,然后点头道:“可以,让小刘子跟着你,别走太远。”
他当下恐怕有要事,这才没能顾及得上云谣,云谣一听能走便高兴了,连忙上了马,嫣冉与迢迢跟在她的身后,小刘子牵着马,走在前头道:“奴才这也是第一回 来,围场内哪儿有猎物,不熟啊……”
云谣一听,回头朝唐诀喊了一句:“只要是第一个抓到围场内动物的,便算是头彩吗?”
唐诀点头:“是。”
云谣问:“虫子算吗?”
“……”小刘子瞥了一眼跳上了马鼻子上的飞虫,坚信只要陛下一点头,云贵妃就能张开袖子扑过去。
唐诀抿嘴:“朕倒是想耍赖将这对玉马送给你,但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便不能收回,你若以虫子换玉马,朕的脸都没处放了,你哪怕捉只林中鼠,朕都算你是头彩,如何?”
云谣咬着下唇,举起唐诀送她的那副小弓箭道:“好!”
双腿夹着马腹,身下的马稍微跑得快了点儿,嫣冉与迢迢跟在后头带了点儿小跑,几人正准备进林子了,便有两个原先就在铁林围场里做事儿的下人过来,那两个人身上穿着深蓝色的服装,见到云谣与小刘子还得行礼。
两兄弟长得一样,倒是个双胞胎,左边那个道:“奴才参见贵妃娘娘,见过刘公公。”
云谣一见自己的路被拦了,微微皱眉有些不开心,小刘子道:“你们俩挡什么路?一边儿去,影响了贵妃娘娘拿头彩,那对玉马便由你们俩来扮。”
两兄弟一听,连忙道:“回娘娘话,奴才原就是铁林围场里的人,哪儿的动物多,走路都能踩着,哪儿的动物蠢,箭到了跟前都不会跑,奴才全都知晓,娘娘便做奴才的贵人,让奴才带您去,娘娘得了头彩,奴才也可不要脸的算些微末功劳。”
小刘子知晓,铁林围场多年无人过来,这些守在铁林围场的人也很难有出路,如今找到个人就要巴结,哄开心了便能往上爬几步也是常有的事儿,他道:“你们倒是聪明。”
于是将手上的缰绳递出,小刘子抬头对云谣笑道:“娘娘,就让这两人带您去好猎的地方吧。”
云谣点头,那两个人倒是将他们往人少的地方带了,不过这地方的确如那二人说的一般,云谣眼见了一只黑色的野兔窜入了草丛里不见踪影。
她连忙指着个方向哎了一声,其余几人都没瞧见,她坐得高视野好,有些急,于是拿起手上的弓箭准备狩猎,因为是唐诀教的,她拉弓时不自觉地就挺直了腰背,双手离开马匹,一手握着弓,一手捏箭拉满,身下的棕马步伐均匀的小步慢跑,就在她眯起双眼对准了一个方向的时候,一只像是狐狸又像是猫的动物从树后跑过。
云谣手中的箭脱出,与此同时她身下的马也像是疯了一般长嘶一声,前足抬起,将那两名牵着缰绳的男人踢开,站在一旁的小刘子吓破了胆,云谣双手悬空立刻丢掉了手中的弓,想要抓住缰绳却根本碰不到,她整个人在高空横着,脱离了马匹,直接摔在了地上,甚至来不及发出尖叫。
云谣躺着,怔怔地看着头顶上半绿的树叶,心口狂跳,耳鸣了一段时间后才渐渐恢复,她逐渐能够呼吸,身边躁动的马儿被人牵住,小刘子几步跑到跟前,晃成了两个身影的人逐渐重叠在一起,然后声音传来:“娘娘?!娘娘!您没事儿吧?!”
云谣闭上眼睛感受了全身,没有一处过于疼,只是脑子实在是晕,恐怕是摔下来的那一瞬震到了,不过好在手脚都没事儿,她抬手摆了摆,嫣冉安抚好了马儿连忙过来扶着她,等云谣站起来了,才瞧见一直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
迢迢捂着心口的位置躺在地上不动,一张小脸煞白,额头上冒着汗,云谣从马上摔下来时她就在身后不远处,及时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下面才免了云谣受伤,从她被云谣压在身下起便没出一声,现下疼狠了,云谣也起来了,她才慢慢抽气。
“迢迢!”云谣过去要扶对方,手上不敢使力,她看出来了,迢迢恐怕是被她压断了肋骨,还有一条腿脚踝也高高地肿起来了。
云谣说:“小刘子,快让人过来把迢迢带回去治伤!”
“是!”小刘子慌了,连忙跑开,还要把这个消息传给唐诀听。
他真是吓惨了,若方才没有迢迢在后头拦着,就云谣这躺着摔下去的姿势,后脑勺着地,怎么也得磕出血,伤了脑子了,加上身上多处摔断骨头,人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条命,能像现在这般好好地站着,当真是老天眷顾他小刘子一条命,没让人在他手上出大事儿。
小刘子走后,云谣拿出手帕给迢迢擦汗,迢迢的双眼睁着,咬着下唇看向那原先牵马的男人,云谣回头看了一眼,那匹马此时正乖巧地站在一边,即便没人牵着也不乱动,反倒是方才被马匹踢开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躺在地上直哎哟。
云谣觉得奇怪,问:“你方才看见了什么?”
迢迢浑身一颤,疼得更厉害,她的下唇咬破,几乎出血,最后垂眸,不肯开口说话了。
云谣微微抬眉,心口狂跳,也猜到了大概原因了。
太医没赶来,倒是脸色惨白的唐诀跑过来了,看见云谣时连忙将人拉起来上下打量,见云谣只是头发在摔下来时弄乱了些,人没什么事儿才松了口气,这便不顾左右的多双眼睛,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双臂搂紧,不松了。
“吓死朕了,当真是吓死朕了……”唐诀咬着牙根,声音还在颤抖道:“你还真是少看一会儿都不行!”
第209章 扭伤
唐诀突然把云谣紧紧地抱在怀里,弄得嫣冉背过身,陆清跟过来瞥了他们俩一眼,也背过去,紧接着张楚过来了,与先前两位是同样的姿势,然后则是太医院随行的太医,太医蹲在迢迢身边先看了一番她身上的伤势情况,再命两个人找块板把她给抬回去治疗。
云谣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唐诀的后背道:“我没事儿,你稍微松点儿力气,我被你勒得都有些疼了。”
唐诀放轻了抱着云谣身上的力道,却没松开云谣,他双眉微皱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儿?这匹马性格温顺,如何会突然暴躁?”
“恐怕是从来没进过围场,没见过狩猎?见自己动物同胞即将被杀,这才怕得跳起来了?”云谣说罢,唐诀双眼睁大瞪着她,抿嘴脸色难看。
她咧嘴一笑,知道唐诀是真的担心她,这时她还开玩笑,对方肯定得生气的,不过除了开玩笑,她也说不出什么了。
马为何会受惊,得看那两位牵马的究竟动了什么手脚了,迢迢看到了一切,却不说,自然是为了保护买通这两个铁林围场的人的幕后主使,可不说却也是说了,能让迢迢闭口的,唯有逸嫦宫里的那位陈昭媛。
迢迢跟在陈曦身后一年多,陈曦待她一直都很好,只是后来云谣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入宫了,陈曦与迢迢的主仆关系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若让迢迢在吴绫与陈曦之间选,迢迢喜欢吴绫多些,但若让迢迢在陈曦与秦颜如之间选,秦颜如必然排在后面。
云谣想,从迢迢这次回到她身边开始,目的便是不纯的了,陈曦放人,迢迢也从不回逸嫦宫,一杯热茶浇在身上的可怜模样,也让云谣起了怜悯之心。
她与迢迢毕竟有些过去的情分在的,虽然迢迢跟在她身边只有几个月,但云谣始终觉得这小姑娘可爱,蹦蹦跳跳地,很活泼,也很容易将周围人带得与她一般欢快,秋夕教她规矩时,还得跑在后头一边抓着她让她别跑跳一边说。
云谣想,即便自己不再是吴绫了,不再是过去的云妃了,却也与先前有几分相似,这双眉眼始终是她自己的,她也记得自己在淳玉宫的点滴,也很喜欢迢迢,只要迢迢跟在她身边,了解了她的性情,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以往那般,无拘无束,便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只是小孩儿若要长大,他人是拦不住的。
云谣与唐诀骑马同行出宫春猎的消息放出去后,迢迢恐怕也知晓了陈曦接下来的举动了,按理来说,她应当配合陈曦才是,却在最后选择了保护云谣,云谣不知该感激,还是该唏嘘。感激若非有迢迢这一拦,她的小命恐怕又要交代了,唏嘘的是迢迢终究不再是过去的迢迢,她的心,也不完全属于淳玉宫了。
她不忍云谣重伤,也不想背叛陈曦,沉默是她最后的坚定,云谣成全她,便当是还她身上被自己压断了骨的情。
不在唐诀面前揭穿陈曦,已算是给了陈曦面子,但对于陈曦,云谣也不会让她轻易逃避过去。
唐诀拉着云谣的手道:“回去了,不许再骑马,也不准再狩猎了。”
云谣见唐诀微微皱眉,脸色有些难看,心里想这人若别扭起来,自己恐怕还得哄着,于是拉着唐诀的手故作委屈,娇滴滴地问了句:“那我的玉马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