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谣儿真厉害,再假以时日,怕是神箭手般的人物’,什么‘就差一点儿便是正中红心了,朕以前学得可没你这般快’,又或者是‘猎杀山林里的野兽时,野兽也是会跑动的,若是你方才那箭,它一跑,你一偏,刚好就射中了呢’。
这类闭着眼睛瞎夸奖的话,云谣还很受用,微微高抬着下巴也觉得自己练习得不错,至少能射到靶子上了。
站在后头听到这些的小刘子伸手抓了抓脸颊,他可是听尚公公说过,陛下拳脚功夫,剑法刀法都不算好的,唯有骑射最厉害,射箭的师父一教就会,不过在陛下的眼里,自己再怎么好,再怎么厉害,也不如云妃娘娘将箭射歪。
云谣跟着练了一下午的箭,没觉得乏味,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唐诀还让人做了几个沙包拴着绳子在地上拖,让云谣对着那些沙包射,云谣偶尔能射到一次,虽然浅浅地扎入,若换成真正的动物也未必能刺穿,但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等到晚间回去,云谣就不觉得那么高兴了,右手拉弓时间太长,手臂酸痛,几根手指上磨破了点儿皮,当时不觉得疼,晚上一碰水就疼得龇牙咧嘴的,嫣冉还得帮她上药。
又过几日,去春猎的队伍便准备好了,预计三日后离开京都前往铁林围场,早间云谣用饭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紧接着延宸殿那边小喜子便过来传旨了,唐诀封她为云贵妃,结伴随行,准许骑马骑射。
小喜子说这话时,脸上算不上多高兴,云谣喝了一口粥接下了唐诀下的诏书,在小喜子就要走的时候问了句:“他这么做是否被朝前的人为难啊?”
那些大臣们肯定不允许一个异国送来的女人如此受宠,封为云妃已算不得了了,上回云谣问他这事儿时,唐诀还说当下能给她最大的位分就是妃位,这才过了几日啊,她便成了云贵妃了,朝前的大臣们不得将写她的奏折堆成山往延宸殿送。
小喜子听云谣问,有些为难,但他也知晓这位不能得罪,故而还是回答道:“自是有些非议,但陛下是帝王,陛下说出去的话不得更改,贵妃娘娘还请放心吧。”
小喜子以为云谣担心自己的位分,云谣才不在意这些面子上的玩意儿,她在意的是唐诀这么做,会否有麻烦。
自然,如今朝中大多都是他的亲信,大局掌握在他的手中,可礼部难免留着一些老顽固,朝中也有许多墙头草,铲除了一部分,剩下的依旧春风吹又生,唐诀为了她把自己搞得跟被美色诱惑的昏君似的,名声传出宫外不好听啊。
毕竟云谣希望未来的史书上记载,唐诀是个明君来着。
晚间唐诀过来要她帮着擦手上的药,云谣一边用猪油蜂蜜膏给他揉手,一边做成为难的样子,忍了没一会儿她才问:“礼部的人说你了没有?”
“自然说了。”唐诀轻轻眨了眨眼:“如今礼部尚书是陈曦的舅舅,他肯定向着陈曦,陈曦入宫快两年了只是昭媛,你入宫不过两个多月就是贵妃了,他心里不平衡是正常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云谣换了只手继续擦药问。
唐诀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皱道:“朝中非议的何止礼部?一些依旧留在朝前的老顽固各个儿都不同意,就连齐瞻也觉得不妥,让朕压一压,这折子从今早儿下朝到末时就没停过,里面全都是提起你的。”
云谣抿嘴,微微抬眉,将手松开后,唐诀又抬眸对她眯着眼睛一笑,方才装的阴郁全没了,他说:“为了这事儿,可把朕给忙死了,朕早间下朝就开始在延宸殿前堆折子,结果到了末时还有,好在末时之后就没人再往宫里送了,但烧光这些折子还是花了朕一个时辰才能来你这儿的。”
云谣顿时睁大双眼,问他:“你把折子烧了?!”
“烧了。”唐诀点头:“不仅烧了,还让人告他们朕把折子烧了,他们送多少,朕烧多少,延宸殿前烧不了,朕就派人把折子送回去放在他们府前烧。”
“……”云谣震惊且无语:“你这……颇有昏君的架势啊。”
“国事上,朕可以听朝臣意见,为国,朕也可以妥协,但与你,这属于家事,礼部多嘴,朕劝,若礼部煽动朝臣多嘴,朕就压,总不能让他们觉得朕还是个小皇帝,事事都得他们操心不是?”唐诀伸手揉了揉云谣的头发道:“朕曾娶妻不由己,纳妃不由己,唯独宠你爱你,谁也说不得半分,朕想给的,就一定要给出去。”
云谣心口狂跳,轻轻眨了眨眼,挪开视线深吸一口气撅着嘴道:“那你……你也没问我要不要啊。”
唐诀一怔,有些发愣:“那你要吗?”
云谣咧嘴一笑,扯着他的袖子道:“要!”
第208章 春猎
三月初,皇帝春猎,带兵部尚书齐瞻与几位朝中大臣一同前往铁林围场,禁卫军统领张楚贴身保护,云贵妃骑马随行,大内总管尚公公留在宫中,总领太监刘公公跟在身后伺候着,同行的云贵妃还带了宫女两名。
铁林围场本来就是皇家春秋狩猎的围场,只是唐诀十二岁继承皇位,登基时还是个孩子,为了安全起见,也没让他来过铁林围场狩猎,去年生辰二十弱冠,已是成年,自然可以春猎、秋猎来陶冶心情,也算实践一番自己的骑射技术。
因为唐诀去铁林围场春猎,陆清还在民间散说他‘文韬武略’,传得京都大街小巷里的人都在谈晏国的小皇帝有多能干,反而把唐诀带云谣一同前往围场春猎,且让她独乘一骑,还让她下场打猎这事儿给掩盖下去了。
古说皇帝的女人不能抛头露面,文武百官也不可抬头去见,除非得了允许才能轻轻一瞥去瞧容颜。
唐诀既然让云谣骑马跟在自己身边一同前往铁林围场,自然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云谣出门前穿上一身素衣,脸上蒙着轻薄的面纱,与他一同走在最前头,禁卫军前后左右环绕,大臣们跟在后头,除了陆清与小刘子还有张楚之外,谁也不能近身,这么一来反而让这位能跟着陛下一同围猎的贵妃多了一层神秘之感。
云谣不是头一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了,好几次与唐诀出门都是这般,前前后后围了许多保护的人,不过她骑马走在外头,坐得高高的看路还是头一回,就在她的马匹前面还有步行的禁卫军,距离就那么短,云谣紧紧地握着缰绳,生怕没拉住身下的马,自己从上头摔下来,还将走在前面的禁卫军给伤了。
唐诀瞧出云谣的紧张,她的肩膀僵硬,整个人自上了马之后就没动过,一双眼睛不放松看前面的路,反而一直盯着马匹的前足,唐诀朝她看了好几眼她都没反应过来,于是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谣儿。”
云谣非常僵硬地将头朝唐诀那边扭了半寸,眼珠子瞥过去发出一声:“啊?”
唐诀见她这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身下的马朝云谣靠近了些,云谣一见,立刻发出古怪的声音,声音拔高,惊得一旁的张楚牵着马立刻过来看,唐诀也吓了一跳,云谣道:“你你你……你不怕他们俩撞上啊?!你那马脾气不太好,离、离我远点儿。”
“朕的马乖巧得很。”唐诀说罢,伸手拽过云谣手中的缰绳道:“朕帮你牵着,你别那般紧张,也可瞧瞧路边花草,你看,前头垂柳树下还开了许多小花。”
云谣先是瞥了一眼唐诀右手牵着的两匹马的缰绳,再顺着他左手指过去的方向看向垂柳树,柳树下的确开了一些蓝色的小花,簇成了一片,云谣稍微放松了点儿,深吸一口气道:“你可得抓紧了。”
“是。”唐诀点头,口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离了京都城没多久便能道铁林围场了,铁林围场实则就是一座被朝廷围住的山头,上面有许多放养的动物,多年没去打猎过,说不定遍地野兔,还有小鹿。
一行队伍到了铁林围场,守在围场的士兵便将唐诀等人都领了进去,因为一早就安排好了春猎行程,故而围场里头皇帝与诸多大臣的住处也都收拾出来了,在铁林围场的外围一圈还有一些房子,都是早年晏国的皇帝喜欢狩猎建造的,有些旧,但里头的东西都很齐全。
到了铁林围场唐诀便将赏赐的标准散了出去,那些家族是朝廷中人,也有一定地位的禁卫军还有大臣们便都放入了铁林围场中率先狩猎,看谁能拔得头彩,猎兔、猎猪、猎鹿、猎狐都是不同的赏赐,若一直到晚上也什么都没猎到的,便要负责给大家煮饭。
唐诀给的头彩是青纹玉马一对,这对玉马还是先皇在位时他国进献的宝贝,一经面世满朝文武都被这玉马上天然的青纹给震惊了,无需累赘雕刻,这马自成洒脱之形,价值千金,只是玉马贵虽贵,却始终是个摆件儿。
唐诀不喜欢这些奢侈的摆件儿,他延宸殿内也没有多少玉质的,金雕的东西,他更喜欢素雅的玩意儿,这东西放在库房内只能落灰,便拿出来当个赏赐,偏偏因为价格不菲,众人都很喜欢,这才骑着马冲入了围场中,片刻便不见人影,甚至听不到人声了。
云谣脸上挂着面纱,这才刚下马准备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再溜达溜达,吃点儿糕点什么的,听到头彩是这对玉马后,她立刻来劲儿了,拉着嫣冉便要去骑马:“走走走!抢头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