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王身边,却是他的养子唐悦更得他心,唐悦自晋王留在坞城之后便一直跟在晋王身边练兵,倒算是个有能耐的人,只可惜他虽也姓唐,却永远当不了世子,虽是唐家人,但继承不了唐家的一分一毫。
晋王教出来的男儿自然正直,但不代表没有上进心,若唐淮安是个好的,他想踩着唐淮安上位此为野心,但唐淮安明显是个傻子,他不想着自己,光是想着晋王府的未来,也得努力。
所以唐诀将自己的计划多半写入了信中,告诉唐悦,唐淮安恐有某逆之心,一旦京都传来消息,便将唐淮安拿下。唐诀允诺他,可以让他堂堂正正地做唐家人,甚至能封他个小将军,晋王死后的一切皆归他所有。
果然,唐诀离京后没多久,病重将亡的消息告知了周丞生之后,周丞生并未急着给他寻医,反而是找上了北方的唐淮安。
唐诀大约猜到了唐淮安为了皇位会派人来道山动手,却没想到刺杀他的人会被云谣遇见。
他更没想到,会是云谣将药从京都送出。
唐诀只赌,赌皇后不会让他死,赌皇后会在他身体里的毒最终毒发之前便将解药带来,他也给了自己时间,若到了最后几日京都还没人将解药带来道山,他便离开道山直接领兵,以武力将周丞生拿下,再逼皇后交出解药。
只是算计终有一失,意外却降临了。
当云谣带着解药离宫后一切便脱轨了,唐诀设计套牢周丞生的局没破,可他与云谣之间的关系却被暮州的那一场雨打得支离破碎。
唐诀什么也没收拾,从陆清来了之后也没休息,连夜便朝京都的方向赶过去了。
陆清说,周丞生已经中计,先前虽然与唐淮安取得联系,但却没有在文武群臣面前展露自己的野心,正因为云谣的死反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便放心大胆地号召群臣立唐淮安为新帝。
周丞生不是傻子,自然去问了唐淮安,那次在道山上动手的一行人究竟有没有杀死一个女人,当时为云谣赴死的是秋夕,秋夕甚至穿着云谣的衣服,一身华丽衣裙被乱剑刺死在林中。
唐淮安告诉周丞生的确杀死了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而且当时禁卫军拼命护着对方,应当就是云妃没错,后来他们杀死了云妃之后又回到了路边,马车里的东西全都被他们放把火烧了,一点儿不剩,如若云妃真的是给小皇帝送解药的,小皇帝当必死无疑了。
得了这个肯定,周丞生才敢在在朝中说出立唐淮安为新帝的决定。
周丞生下了这个决定后,即便朝中还有其他臣子反对,但架不住支持他的人也有不少,他又是尚书令,唐诀先前在京都时朝中许多事情都是他说了算,这明明白白的谋反之行,居然被他假装的一颗忠心爱国之心给装饰了起来。
众人皆知他是大逆不道,可在朝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兵部尚书齐瞻却没有实质性的反抗,工部尚书还沉浸在爱女惨死的悲伤中,礼部尚书一把老骨头在第一次与周丞生当朝反目之后便倒下难起了,其余的四部安安静静不做声,静看朝堂颠覆。
周丞生私自拟书召北方坞城晋王之子周淮安入京,书信到达坞城之后先是落在了晋王的手中,晋王看见信中内容才知晓京都发生了大事,难怪这么长时间朝廷都未派援兵过来,坞城易守难攻,凭着他与唐悦的本事倒是可以再守一守,只是未免太涨敌军气焰。
就在这种关键时刻,京都却传唐诀中毒即将命不久矣,唐诀无子,诏书让他的儿子唐淮安入京为帝。
收到诏书的当天唐淮安便高高兴兴地打算收拾行装带领坞城的一部分兵马朝京都过去了。
道山附近的人是他派去守着的,本以为小皇帝不过是病重,等对方打算回京时再半路截杀,免得自己错失了皇位,却没想到杀了对方的妃子,反而促成了自己的好事儿。
他与周丞生早就暗通曲款,京都一切都在周丞生的掌握之中,他此番过去只需要穿上玄衣龙袍,坐在皇位上好好享受,至于朝中的那些麻烦,都可以交给周丞生打理。
唐淮安收拾行装,府中最受宠的那个美妾听到这个消息,还趴在唐淮安的怀中娇滴滴地问:“夫君当了皇帝,那妾身能否当皇后呀?”
“你的野心不小啊,还想当皇后!”唐淮安伸手勾了美妾的下巴,噘着嘴正要亲过去,结果被晋王一脚踹开了房门,刚从城墙上撤下的晋王手上握着长剑问他:“有野心的是你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爹,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京都那边已经是尚书令周丞生的天下,唐诀……啧,他恐怕命不久矣,反正我也姓唐,与他是一个皇爷爷,过去帮他接下晏国这也没什么吧?”唐淮安咂了咂嘴。
晋王怒道:“你究竟何时与那周丞生取得联系?!京都既然发生大事,为何从不与我说?就你这纨绔样子,还想当皇帝?!”
唐淮安听了不高兴,将怀中美妾推开,哼了一声道:“今个儿不管你同不同意,京都的诏书已经下来了,群臣还指望我去扛起唐诀留下的摊子,今日我在坞城还是你的儿子,来日我到了京都当了皇帝,您还是我的臣子呢!”
晋王大呼:“逆子!”
唐淮安吊儿郎当地抬起下巴道:“爹,你怎么这么古板?我若当了皇帝对你难道不好?”
“我若为了自己,自可由你胡闹,可我为了晏国,也不能让你当上皇帝!不行,我得去一趟京都!”晋王说罢,转身便要走,却没想到唐悦站在门外,他脸上还带着伤,恐怕是刚从一场苦战中结束归来。
现下天色已暗,唐悦站在晚风中冷冷地看着唐淮安,他道:“义父莫急,先帝有令您不得回京,即便回京,也得等陛下召回,贸然领兵回京,恐怕会被朝臣以此为话柄,栽赃谋反。”
晋王脚下顿了顿,道:“那便将这逆子锁在家中,我看谁敢放他走!”
唐淮安气得直跳:“你还是不是我爹?!你儿子要当皇帝,你还不高兴了!你怕是打仗打傻了吧?!我告诉你,你拦不住我,今日我便是晏国的帝王,谁也别想拦着我去京都!”
唐悦眯起双眼问:“安哥当真要当这个皇帝?”
“自然!”
“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是谋朝篡位?”
“有周大人在,谁也不敢说我。”
唐悦点头:“既然这样,那安哥就别怪做弟弟的了。”
唐淮安听不懂唐悦这句话的意思,晋王却朝唐悦看过去,当天晋王便吩咐府中人将唐淮安锁在家里,不管他说什么疯言疯语也不许把他放出来,当晚,晋王又将唐悦叫入了自己的书房。
第180章 生变
周丞生写的诏书从京都离开后的第五天,北方坞城快马加鞭传来了消息,晋王之子已经率兵在赶往京都的路上,不日便到。
朝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又成了一团乱,不少朝臣都在大骂周丞生是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如今晏国的天下居然有了两个帝王,一个在道山上不知生死,甚至也无人问津,一个在北方坞城正率兵赶来。
这皇位上出现了双影,却是一个文臣造出的乱象。
六部尚书在这种关键时刻居然无一人敢说周丞生的不是,甚至连在留在延宸殿的尚公公也因为亲手杀了一只白猫而病倒了。
后宫之中,太后还大着肚子,皇后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云妃送药途中被刺杀身亡,静妃早些时候便被贬入善晨宫悬梁自缢。眼看就只有淑妃一人能扛起大旗,却没想到因为淑妃原就是逆臣之女,受太后宽恕才能在后宫生存,现如今太后又出了丑闻,没人给淑妃撑腰,淑妃的日子比起美人还要不好过。
而后宫里唯有齐灵俏与陈曦说话能有些用处,她们虽然是美人,却一个是尚书之女,一个是侍郎外甥女,比起宫中的昭仪、婕妤之父在朝中地位还要高出不少。
宫中女子都听闻晏国即将易主,都巴巴地想要找个好靠山投奔,眼看皇后是靠不住了,那些家中本来地位就不怎么高的昭仪、婕妤们便想着巴结尚书之女齐灵俏,却没想到皇后病了,齐灵俏日日去清颐宫中看望,也只剩下陈曦是个好说话的,倒是可以奉承两句。
虽说陈曦是礼部侍郎的外甥女,却比齐灵俏差不到哪儿去,礼部尚书已经年迈,前些日子当朝与周丞生对骂气得病倒,府中人都说这老尚书怕是不能再管朝中之事了,礼部的事儿也早就交给了陈曦的舅舅。
陈曦虽是礼部侍郎的外甥女,可因为礼部侍郎没有女儿,陈曦又年幼丧母,她这个舅舅对她比自己亲生的孩子还要用心,眼见礼部尚书就要换人,陈曦早晚得爬上来。
前朝是一番明争暗斗,后宫其实也一样。
谁都希望这个时候能活下来,若唐诀当真死在道山上,她们这些年纪轻轻的妃嫔皆成了‘先帝’的女人,说不定还得陪葬,唯有站在自己应当站稳的位置上才能生存。
那些口口声声曾对唐诀说过喜欢的女人,见到晏国即将易主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地位、性命,除了在清颐宫中躺在床上久久不能下地的皇后还在伤心之余,也就只有齐灵俏与陈曦的心里有些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