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陆清昨日连忙赶去道山将朝中局面告知唐诀,而他留在京都,看守着这一切。
齐瞻知晓唐诀的计划,但只知其中一部分,尚公公道:“齐大人放心,陛下虽中毒,云妃虽身死,但计划不变,陛下也不会有碍,齐大人整好兵队,便等着将周丞生等人拿下了。”
齐瞻顿了顿,又问:“尚公公可否告知,陛下为何中毒?”
尚公公没打算隐瞒,微微挑眉道:“这便要问齐大人的女儿,晏国的皇后娘娘了。”
齐瞻与田绰从延宸殿离开后便直接分开了,田绰离开皇宫,齐瞻又去了一趟清颐宫。
齐瞻到了清颐宫里便看见脸色惨白的皇后,睦月还在一旁给她喂药,只是不论喂什么药进去,皇后都吃不下,甚至当着齐瞻的面将药呕了出来。
她哭也哭不出了,眼泪早在得知云谣死在前往道山途中便流尽了。
齐璎珞曾想过要唐诀死的,她计划了这一切,也猜到会有鱼死网破的结局,她一面不信云妃对唐诀的喜欢,一面又希望她能那般爱着唐诀,云谣离宫送药后淳玉宫里便说云妃身体不适,她就猜到她不在宫中了。
可是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会有截杀一事。
得知唐诀真的无药可救后,齐璎珞才感觉到自己心中的疼痛,她远没有她自己以为的那般心狠,爱而不得的痛苦也没有因此减少半分。
齐瞻见她几乎生不如死的模样,连一句怒气冲冲而来欲责骂的‘愚蠢’也说不出口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齐瞻只道:“你可知你如此做会毁了晏国?甚至毁了齐家?!”
齐璎珞抓着心口的衣服,闭上眼睛不敢去想,甚至不敢去听,齐瞻拂袖离去:“早知今日,当初即便是你愿,我也不该送你入宫。”
因为这一句话,齐璎珞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她跪在地上不论睦月怎么拉都无法起身,哭得撕心裂肺。早知今日,她宁可从未在五年前见过唐诀,从未在太后的寿辰宴会上对他一见倾心,从未……从未捧上那杯茶,见他亲口喝下去。
延宸殿的人散尽了之后,尚公公才出来到院子里站着,他看向以前云谣住过的住所前一排梅花树,好似比去年要更茁壮了点儿,梅树穿,在梧桐树中,这个季节梧桐叶都已经落光了,要不了多久,落雪时分,红梅也能开了。
视线收回,尚公公瞧见小喜子抱着白猫坐在花坛边上发呆。
尚公公走过去,那白猫见他靠近便将耳朵背上,有些攻击性。
尚公公道:“咱家好歹喂过你两条鱼,你就不能对咱家态度好点儿?这小喜子可没给过你什么好吃的,你怎么和他亲呢?”
白猫用头蹭了蹭小喜子的袖子,小喜子怔了怔,抬头朝尚公公看去,眼中无助:“师父。”
“怎么了?”尚公公收敛玩笑。
小喜子道:“周大人要……处死云云,来时说了一次,去时又说,下回入宫再有白猫,他便亲自动手了。”
尚公公眉心微皱,抿了抿嘴道:“现在晏国,还有哪个能拂了他的意,他既如此说,你便如此做吧。”
小喜子眼眶一红,低头看向还在他怀中撒娇的白猫,心里酸得厉害。
第178章 新君
尚书令周丞生因得知唐诀中毒真相,道他命不久矣,而此时晏国正在与姬国交战,晏国不可无君,唐诀称病去道山已快足月,朝中大事一直搁浅,为了大局着想,周丞生打算另立新君。
旧帝未死,另立新君,礼部尚书严大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异常痛心,直指周丞生是心术不正,意图谋反,恐怕是以前与殷道旭待在一起久了,居然打算颠覆唐氏江山。
周丞生道:“难道严大人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北方坞城正在交战,民不聊生,这场仗打了好几个月,双方皆有损伤,陛下去道山之后未管朝政之事所以不知,难道严大人还不知此时的晏国出于何种境地?若陛下真的在道山上……晏国无主无帝,此话传入北方将领耳中,将领当如何想?传入姬国耳中,姬国当如何做?”
“即便如此,也可我等去道山找到陛下,了解陛下的情况再做打算,即便是要另立新君,那也得等陛下发话,拟好诏书,找好传位之人,公于天下,哪能如周大人这般草率,远在道山的陛下不管,便要在这京都另立一个新君来!”严大人当真是气狠了,说完这话便扶着一旁田绰直喘气。
“田大人以为呢?”周丞生不理会礼部尚书,直接看向了田绰。
田绰顿了顿,道:“我也觉得此事不妥,还是按照严大人的说法来比较妥当,即便是要另立新君,也得等陛下发话才可。”
“便是如此!陛下尚未驾崩,你却想着撺掇他的帝位……”礼部尚书话还未说完,周丞生便皱眉道:“严大人说话可得小心着点儿!现下晏国是何种状况你们难道不知?!坞城已经连发了三封加急军情,户部粮草迟迟未出,兵部援军调动极慢,北方将士正在奋勇杀敌,如此关键时刻,你们非但帮不上一丝忙,甚至还想拖延,拖到最后究竟对谁有好处?!”
“难道不是对你周大人有好处?!”礼部尚书吹胡子瞪眼。
周丞生道:“晏国是唐家的天下,今日是,明日是,日后也是!我周丞生绝无抢唐家天下之意!今日所谈,便是我心中所想,陛下无子,又已中毒多日,云妃送去的解药半路被截,道山上多日未传来消息,陛下是生是死你我皆不知晓!你只瞧着你的礼仪,你可听到京都百姓是如何说的?如今百姓慌张,朝臣又不团结,待到消息传入北方坞城,仗还打不打?国还要不要?!”
“周大人预备如何做?”田绰面色冷淡地问。
周丞生道:“如今皇室中唐姓的少之又少,唯有二人可当选新帝。”
“哪二人?”徐杰也问。
周丞生道:“一为九年前被贬为庶民的连康王之子唐谧,虽为庶民出生,却与陛下血缘最近。”
“唐谧之父连康王参与过当年的逼宫谋反之案,被贬为庶民不过是先帝心存同胞情谊才给的恩赐,逆贼之子,当不了晏国的帝王。”齐瞻开口。
周丞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便还有一人,镇北将军晋王之子唐淮安,晋王与先帝虽非一母同胞的兄弟,却也是先帝的亲弟弟,为贤妃所出,也是高贵,其子唐淮安今年二十有三,正在北方与晋王共守晏国疆土,他若为帝,当无人能反对了吧?”
齐瞻静了下来,一时间朝中居然无一人说话,晋王的确一生都在报效晏国,晋王之母为贤妃,先帝之母为皇后,当年皇后与贤妃姐妹情深,贤妃死后,晋王还被皇后养在了膝下三年,先帝得到皇位之后,并未亏待晋王。
只是后来三皇子与五皇子逼宫谋反,先帝的胞弟连康王参与其中,使得先帝疑心加重,当时姬国趁机攻打晏国,晋王主动领兵前去镇北,后来战事停了,先帝的身体也扛不住了,而当时晋王的孩子唐淮安已经十六岁,先帝为了保住唐诀的帝位,让晋王一生守在北方,不得回京。
这么些年,晋王当真安分守己,北方有他守着也从未出过乱象,唐诀登基之时他便没回来,只派人写了封信放在了延宸殿中,信中内容无人知晓,只知晋王虽有率兵统将的能力,却无一手遮天的野心。
若说当时晋王从北方归来,殷道旭恐怕也无法在朝中坐大。
先帝只想着提防本家姓唐的,却没想过异姓者也多是野心之辈。
早朝散去,礼部尚书便病了,与吏部尚书一同躺在家中告假,如此荒唐的朝局,来与不来皆罢。
田绰、徐杰与齐瞻三人从议政殿出来时,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看来一切皆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周丞生的确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即便是文官,却能在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今日朝中所有向着周丞生的人,田绰都一一记下了,他身为刑部尚书,哪儿能看到这些随时有倾覆晏国之图的人留在朝中继续祸害?
“唐淮安的名声虽没传到京都来,可只要稍微靠近北方一点儿的百姓皆知,唐淮安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其母溺子如命,家中又让他姬妾成群,晋王倒算是英雄,却也被唐淮安气得不轻,身边跟着他行军打仗的一直都是多年前收养的义子唐悦,没想到唐悦挣得的名声,如今都被周丞生按在了唐淮安的头上了。”齐瞻摇头:“若要唐淮安为晏国帝王,晏国今日在,明日也不在了。”
“周丞生率先找上了唐淮安,无非是想要利用唐淮安的贪婪促就自己的野心,从陛下对付殷道旭的手段他便看得出陛下早不是当年的陛下,而他跟着殷道旭日日饮血度日,如今没了生肉便牙痒,怎么可能安分得下来?”徐杰哼了一声:“当初他骗殷道旭谋反,选的是唐谧,因他知晓唐谧无用,而今他自己选的是唐淮安,不过是看上了晋王的兵力与在北方的势力。”
“他是朝中文臣,晋王又被先帝下了命令,此生不得回京,将唐淮安带入京都为帝,他掌控朝局,而唐淮安的亲父为镇北的将军,他又等于握了一半兵权,如此,他却是比过去的殷道旭更厉害些了。”田绰挑眉:“这心思,也就只有陛下想得到,若是放给我来,我是没这个胆量搏一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