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双宿双飞的日子[穿书] 完结+番外 (长明夜)
这种所谓的帮助……不过是“伪善”,是自我满足,根本不值得任何人的感谢。
她说:“我如果真的想帮你,应该是想办法让你一步步变强,而不是告诉你,该怎样宣泄仇恨。”
廖初然看着她的眼睛,忽而笑了起来:“已经过去了。”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还有……谢谢你。”
月昭琴摇了摇头:“其实,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我曾经……做过跟你一样的选择。很长时间以来,我都以为,我做的是对的。”
“可是现在我知道……那些都是为了宣泄罢了,既不光彩,也不能得到解脱。”
“我很抱歉,让你也走上了这条路。”
廖初然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她长叹一口气,轻声地道:“我娘亲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她是怎么说的呢?
时间实在是过了太久了,久到,她虽然记得仇恨,记忆中母亲的真实面容却已逐渐变得模糊。
她只记得当时母亲生生留住最后一口气,攥着她的手,死死盯着她:“如果,咳咳……如果你真的想为娘亲报仇,那就去、去努力变强……千万不要,让仇恨吞噬自己……”
可惜啊,她竟然到现在,才真正忆起并理解这句话。
她闭上眼睛,邪功带来的痛苦依然在体内翻涌,神色却始终平淡。
“我这几十年,当真是白活了。”
十三岁,全家被赶出月府;十六岁,母亲郁郁而终;十八岁入落云谷,二十岁成为亲传弟子。
到了如今,竟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不过……
廖初然轻晃着茶杯,看着杯中水光明灭,人影依稀,淡淡道:“我已经不恨了。”
月昭琴微微一愣,喃喃着说:“是吗……”
廖初然垂头不语,却恍惚间想起了月昭景死前的样子。
他的手紧紧捂住胸口,似乎是怕自己的血溅到她的衣裳上。
哪怕疼痛至极,他也始终稳稳地坐在原地,垂着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悲伤和释然:“就让仇恨,断在我这里吧……她要是还活着,一定……”
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定怎样呢?
廖初然冷冷地看了他一会,走上前去,合上了他徒劳睁大的双眼。
殿内一片昏黑,唯有空濛的月光洒在她身后的窗柩,眼前只余黑暗。
结界隔绝了风声蝉鸣,四周寂静无比。廖初然垂下眸子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
廖初然饮尽杯中清酒,就听月昭琴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她于是说出了自己在路上想好的打算:“我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回家,和我爹一起隐居下来。以后也许会成亲生子,也许不会,总之,安安稳稳地把这辈子过完。”
“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月昭琴摘下一枚玉佩递给她,“只要捏碎这枚玉佩,我就会尽力赶过去。”
廖初然笑了笑,却一把将玉佩捏碎。
“我以后,不想再和修真界有什么联系了,对你也一样。”
月昭琴怔了一会,终于是道:“好,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
告别廖初然之后,月昭琴独自走回了归极妖宫。
傍晚的风温和轻柔,她凝视着周围的一切,竟觉得那些早已熟悉的景象突然变得遥远而陌生起来,仿佛自己不过是个误入其中的画外之人。
可她又深切地知道,自己早就已经属于这里。
过去的事情,就在那默默流淌着的时光里,真正变成了过去。
那些曾让她痛苦挣扎,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回忆,那些曾深深刻满她身体与心灵的印记和疤痕,早已不复存在。
她深爱过的人,她痛恨过的人,她的努力、鲜血与泪水,此刻再回想起来,却已是如此模糊。
恍若大梦一场。
她走着走着,忽地奔跑起来,穿过大门,穿过重重走廊,一直跑到了未央宫外。
在此刻她是这么、这么地想要见到那个人。
想要看他平静的双眸,看他冷峻的侧脸,想要听着他清冽的声音,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在他身边好像什么也不用思考,什么也不用担心。
就好像,有他在,就能拥有一切。
未央宫就在面前了。
月昭琴带着微笑,走了进去。
第77章 赵月的世界(四更)
你相信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人的一生从一开始就是一条死路,在这个过程中无论你怎么挣扎,最后都不过是通向那个早已布好的结局。
赵月从前不相信。
她不仅不信, 还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不屑一顾。
后来,她信了。
她相信自己的人生,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罪孽;相信这个世界, 从头到尾, 都不愿接纳她的存在。
活着, 是一场盛大的谎言。
赵月厌恶谎言, 所以最后, 她终结了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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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岁之前,赵月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她的家乡在农村,父母亲都是普通工人, 奶奶则是一名朴实的农民。
四年前,她的妈妈通过相亲认识了一个高大沉默的男人, 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文化, 但长相不错, 家底清白也没什么不良嗜好, 不到一年就仓促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虽算不上甜蜜,至少还和睦平淡,一家人都在努力把日子过好。
直到有一次, 男人突然许多天没有回家,身边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全家人心急如焚。
就在这个时候, 警察找上了门, 他们这才知道, 这个看似忠厚老实的男人,已经成了犯罪嫌疑人。
警方怀疑他参与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凶杀案,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需要依法进行刑事拘留。
可是等了很久很久,男人依旧没有消息。有人说,他已经被仇家暗杀了;也有人说,他一定是畏罪潜逃了。
没人知道真相,也没人再见过她的父亲。
从此之后,在那本不富裕的家庭里,只剩下了年迈多病的老母亲,两岁的女儿,尚在襁褓的儿子,以及正在坐月子的妻子。
赵月的母亲,那个从小就命途多舛的女人,就这样拖着一具柔弱的身体,撑起了整个家。
赵月懂事很早,凡是能干的活她都抢着干,但她仍恨自己年纪太小,没办法为母亲分担更多。
在那些亲戚中,有的对他们漠不关心,有的可怜两句,而或救济些东西。
赵月虽然年纪小,可是心里明白,这世上别人对他们好应该感激,记在心里以期报答,对他们不理不顾的也不该怨怼,毕竟人家没这个义务。再说世道艰难,大多数人还是自顾不暇,更遑论帮助他人。
她只恨那些落井下石的。那些跑过来对他们冷嘲热讽的,那些觊觎妈妈美貌的,那些散布谣言的……全都该死。
可是妈妈却只是抚摸着她的头,轻叹着告诉她:“小满,我们不恨这些人,他们不值得我的宝贝生气。咱们啊,就一块砖一块瓦地把自己的日子给过好了,就够啦。”
赵月看着她,在心里模糊地想着,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他们有一家四口人,可是奶奶年纪已经大了,她当了一辈子农民,是典型的话少心眼也少;而小阳又年纪太小,懵懂无知,有时候甚至烦闹得让她厌恶。
在学校里,她也不喜欢交朋友,她总觉得那些人都很幼稚,而且还那么愚蠢。所以她只要妈妈一个朋友就够了,她和妈妈可以无话不谈,可以一辈子亲密无间。
虽然,她们偶尔也会争吵;虽然,她有时也会在心底埋怨妈妈,埋怨她不理解自己,或是不够关心自己。
可她爱妈妈,她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献给妈妈。所以她努力学习,努力做家务,努力变得开心。
而妈妈呢,妈妈总是那么疲惫,却又总是温柔地、忍耐地听着她漫无边际的闲谈。她教她读诗看画,督促她好好学习,鼓励她和年龄大的朋友一起玩耍。
那个时候,她以为有了妈妈就是拥有了全世界。
然后,她的世界就这样在七岁夏天的那个傍晚,尽数坍塌。
温柔的妈妈,苍白脆弱的妈妈,躺在血里的妈妈。
这一幕成了她无数次午夜梦回里,忘不掉的噩梦。
她颤抖着打完120后,便扑到床上嚎啕大哭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妈妈”,把小阳和奶奶都惊动了过来。
可是没有用,妈妈好像醒不过来了一样,无力地阖着双眸。
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慢慢地收住了眼泪,神色开始变得越来越冰冷晦暗。
看着小阳和奶奶崩溃大哭的样子,她反而收敛了眼泪,咬着牙、掐着手也不再让一滴泪掉下来。
这是抛下了他们独自逃跑的人,她为什么要为这个女人哭泣?年幼的赵月,在心里阴郁地想着。
于是给母亲穿寿衣的时候她没有哭,为母亲守灵的时候她也没有哭,甚至母亲入殓的时候她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直到棺材入土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疯了似地冲上去紧紧扒住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