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地方邸报。
叶故来不及清点,只得一股脑儿塞给程叙言,由他路上瞧着。
这些事情翰林院的记载自然没的地方县志详细,但对于此时的程叙言来说却是大有用处,至少程叙言到地方后,不会两眼一黑。
以及,四品及四品以上文官才有资格乘坐轿辇,越级乘坐便是逾矩,往大了说是藐视朝廷,藐视皇权。
程叙言刚被任命为钦差,此时乘坐轿辇,便坐实“拿大”之疑,足够言官不重样的参他好几本。
他这刚落地,地方官就齐齐给他设套,程叙言不回敬一番,便等着人之后可劲糊弄他罢。
嘉州府占地颇大,府内地面平整,虽有小裂缝但能看出填补痕迹,往来行人亦是面色红润,虽有短打者,少见补丁。
只是冷不丁见到一群官老爷在城中行走,行人和街道两侧的小贩也受到惊吓,纷纷避开准备行礼。
程叙言对知府道:“本地百姓这般行为可是畏官?”
“没有的事没有。”知府赶紧对百姓道:“不必行礼,尔等自如行动即可。”
两侧百姓面面相觑。
知府不经意瞥向身后官员,其他官员赶紧背着程叙言对百姓挥手,众人动作不齐,看着一堆手乱舞,颇为滑稽。
但百姓明白官员的示意,不再行礼。
程叙言对知府笑笑,知府也跟着笑,待程叙言转过身他才用手帕擦擦额头的汗。
程叙言也不是闷头走,他见着两侧铺子鳞次栉比,夸道:“知府大人真是治下有方,府内富庶非常。”
但凡是夸赞,总免不了令人欢喜,更何况程叙言如今贵为钦差。知府大人谦虚道:“这都是为官应该做的。”
身后的官员适时吹捧,将知府夸的像是百里挑一的好官,知府假假道着不敢,不是,非也。但面上的神情可不是知府口中那般“谦虚”。
程叙言收回目光,开始朝北面去,知府心里一紧,“程大人这是去哪儿?”
程叙言诚实道:“在下想去北面看看,也尝尝嘉州府的美食。”
知府头皮一紧。
知府:“程大人想尝美食何必……哎哎,程大人?程大人!!”知府立刻跟上去。
晌午时候,程叙言在街边吃了三碗冷淘,对知府笑道:“爽口适宜,当真味美。”
知府尴尬笑应,对比程叙言面前的三个空碗,知府一碗冷淘都还未吃完。
程叙言道:“知府大人可是不喜欢?”他懊恼道:“怪我,都未询问知府大人喜好,是程某不是,知府大人勿怪。”
知府连连摆手,“不关程大人事,是在下年岁大,早饭用后未饥。”
知府大约在知命之年,两鬓夹杂银白,但面色红润,眼中有光,一副康健之像,可不像消化不佳的老者。
程叙言并未点破,下午才是重头戏。
于是嘉州府的百姓们便见到一群官老爷迎面而来,程叙言朝众人微笑示意,期间还送了两个哭闹小朋友糖葫芦。
他身姿挺拔,好容颜,如玉莹莹生辉,别说沿街妇人,连男子也愿多瞧他几眼。
人们窃窃私语:“听说打头的年轻人是钦差呢。”
旁边者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有我的消息。”那人有亲戚在府衙办事,知晓有钦差要来。再见本地官员簇拥一年轻人,结合一下便有了头绪。
那人仔细瞧着程叙言的容貌,忍不住道:“真俊啊。”这么年轻就做了钦差,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日头高悬空中,一群官员汗水滚滚落。知府道:“程大人,你可有乏累?”
程叙言摇头,神色凝重:“圣上忧心嘉州水患,寝食难安,特遣臣下来此,
圣上看重臣下,臣下自当为君分忧,为民排难,如何敢言乏累。”
知府等官员:………
众官员内心真的有好多脏话,可不敢言。
又过了半个时辰,知府道:“程大人,程大人。”
程叙言:“嗯?”
知府勉强笑道:“既然程大人为水患而来,不如先回府…”
他话未说完,程叙言打断他:“知府大人,在下初来乍到,不了解地势民情,看再多记载也无益。”
程叙言凭两条腿带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员把嘉州府逛了个遍,连城郊都不放过,待夜色尽了程叙言才恋恋不舍跟随知府回府歇下。
是夜嘉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躺在床上哀哀叫唤,这群官老爷冷不丁暴走,脚底磨出好几个水泡,两条腿几乎无知觉。
第150章 深夜探查
“哈哈哈哈哈哈…”时明在软榻上笑的直不起腰, 他看着书案后翻阅书籍的程叙言,按了按笑出的泪花道:“叙言哥,那群官老爷今晚有罪受了。”
时明反应没有程叙言快, 后面他见程叙言故意折腾那群地方官老爷, 时明再回忆他们抵达码头时情景,心里才明白过来。
他就说叙言哥不是那种刻意折腾的人。没人比叙言哥更温和心善!
知府他们想对钦差使下马威, 这下中回旋镖罢, 该。
过会儿, 时明想起什么又道:“叙言哥, 那些官老爷不会反击吧?”
程叙言瞥他一眼。
时明讪讪,这还用问?意料之中的事。
“那我们怎么办?”时明有些担心。别看叙言哥是钦差, 可强龙难压地头蛇。
程叙言合上书籍, 轻描淡写:“耗着他们就是。”
程叙言常年习武,又正值壮年, 耗一群文官十分容易。
时明张嘴:“啊?”
程叙言:“歇下了,后面还有的是地方用力气。”
程叙言不提还好,他一提,时明只觉得周身也传来乏意。
时明麻利的冲洗后,躺下睡觉。
次日天刚亮,程叙言用过早饭便去拜访知府大人。
“你说什么?!!”知府惊的从床上蹦起来, 然而下肢无力又哀哀躺下,“那个衰神又来了?”
心腹闭上眼点点头。
知府一口气横在喉口, 气个不轻。心腹小心询问:“大人, 怎么办啊?”
钦差代天子行事,地方官员拒绝接待便是□□裸藐视皇权。
知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气的捶床, “那小子真是牛马变的!”
昨儿个从巳时开始巡视, 一直到夜色袭来,整整四个时辰。若是程叙言慢慢走也就罢了,偏偏程叙言身长腿长,步子迈的大,一路疾行也不为过,知府那老腿都快废了。
然而抱怨归抱怨,眼下程叙言寻上门,知府不敢让人吃闭门羹,他这身官袍合身,还不想褪去。
心腹想了想,道:“大人,不妨装病罢。”
知府垂首看着自己木头似的两条腿,冷笑:“本官还用装?”
“让姓程的进来。”知府把被子一拉,将自己盖个严实。
姓程的一来嘉州府,折腾诸多官员倒下,别想轻省了事。
他在朝中早有打点,正是因为提前打听到程叙言这位钦差的官级,才有轿辇一出。
知府也非跟程叙言有恩怨,不过是利益相关罢了。嘉州府多水患,朝廷常有拨款,一地上上下下官员对内里之事心知肚明。怕就怕程叙言这个愣头青搞出点什么乱子,所以知府他们才想着先把人压住。后续程叙言识相,知府他们也乐得卖个面子。
但现下,他们却是公仇私怨一并算。
知府为官多载,很久没受过这般罪。他一个老油子哪里看不出程叙言在折腾他们。
年轻人就是气盛,一时占上风不算什么。结果才最重要。
等着罢,言官的奏折可不是好消受的。
到底是知府的心腹,不过两句话一个眼神,心腹已经心中有数,是以迎程叙言进门时一直道:“程大人年轻体壮,知府大人知命之年如何能与您相比,昨儿个回来人就不好了。”
但凡是正常人,听闻此都该有所愧疚,便是装也得装个样子。
程叙言惊道:“知府大人这般体弱?”
“是…哎哎?”知府的心腹不敢置信抬起头,正正撞上程叙言眼中的茫然。
程叙言眉头微蹙:“不过走几步路,知府大人就病了,莫不是知府大人对本官有意见?”
知府的心
腹差点骂娘,你那叫走几步路吗?
“也罢,正好本官略通医理,见过知府大人就知一二。”程叙言大步而去。
知府的心腹傻眼了,“等等,等等哎,程大人……”
知府老妻领着丫鬟给丈夫送药汤,见程叙言来,顿时眉眼冷厉,不甘不愿跟程叙言打招呼。
程叙言摆摆手,“我来瞧瞧知府大人。”
“托程大人的福,我家大人勉强剩半条命。”知府老妻刺了一句。
程叙言颔首,少顷进入正屋。
他们还未进内室,先听得哎哟哎哟的□□,那声调一晃三叹,仿佛随时得断气。
程叙言面露严肃:“知府大人竟这般严重?”
知府老妻刚要讥讽,程叙言绕过屏风径直坐在床沿,知府吓得差点撅过去。
知府老妻怒了:“程大人,就算你是钦差……”
“嘘——”时明拦住她:“恭人,我家大人曾跟随名医习过药理,他肯定会治好知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