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可是够嘶哑的,田宓心中暗叹,面上却是不显,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装神棍:“肯定是真的,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跟你说啊,我们老家那以前有个算命的,老厉害了,能一言断生死那种。”
怕姚冬梅不信,田宓立马举了个例子:“...我们村里有一个大伯,之前不信这些算命的,有一回花了一块钱,请那算命的给他算算后半生,就是想要戳穿人家,那大师也不含糊,拿出一张纸,哗哗写了他往后每一年会发生的大事,一直写到他54岁,那大伯就是当个乐子,一开始都没当真,还笑问那大师,怎么不往下面写,你猜怎么着?”
这一次,姚冬梅没有开口,但视线却一直看着她。
田宓也没卖关子,继续道:“那大师说,纸张不够写了,让他往后再来,当时那话谁也没放在心上,但后来大师算出来的事情全都应了验,那大伯才信了,还寻思着54岁以后再去寻大师算算,不想他只活到了54岁就死了,后来有人跟大师提起这事,大师便说他的生命线只到54岁,所以没有办法再往下算了,你说,是不是特别准?”
这年头,人们虽喊着破四旧,但迷信的依旧占大数,哪怕现在管的这么严格,偷摸着去看神婆的也不再少数。
果然,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女同志为什么与自己说这个,但姚冬梅眼底还是升起了些许敬畏之心。
见状,田宓对于接下来的话,更加有了信心,她继续小声编道:“我曾经还听说,那位大师说过一句话,他说,亲人逝去,家人以她的名义去做好事,就能给早逝的人积福,要是福气攒多了,还能让她投身到富裕人家去享受一辈子,反倒是,你自杀去陪了她,说不得反而给她身上带了罪孽,要我说,还不如好好活着,好好照顾文文,多做善事,帮丽丽积德,求个好来生呢。”
“真...你说真的?”听到这里,姚冬梅整个人都有些激动起来,死寂的眼底也焕发出了光彩,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田宓懂,姚冬梅只是因为对小女儿的愧疚,压的她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或许在她的内心里,也是舍不得大女儿跟父母的,所以她反问:“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秘密,哪里都有厉害的大师,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听她这么一问,姚冬梅怔愣了下,忍住脑袋上的疼痛,仔细回想,好像...好像真的有这样的传说。
话说到这里,田宓便觉得够了,言多必失,还不如让她自己去猜想。
所以,最后,她撂下一句:“这事儿咱们心里头有数就行,可别出去说啊。”然后留下东西,抬脚离开了。
至于姚冬梅会不会出卖自己搞封建迷信,田宓不怕,证据呢?
她只是觉得那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她只是...做了让良心安稳的事情。
“你跟她说了什么?我怎么瞧着她最后挺激动的?”田雨挽着妹妹的手,好奇问。
“唔...讲了个故事?”至于有没有用,还是得看姚冬梅自己了。
“真的假的?”
“真的!”
“......”
“这两位女同志,你们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林进源被对面两个陌生女人看了足足有两分钟,尤其其中一个女人还漂亮的叫人晃眼。
但两人穿着常服,一看就知道是岛上的军属。
对于结过婚的女人,他可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就算再爱慕他,他也不会犯错误的。
但后来,两人上上下下一脸嫌弃的打量,叫他知道事情可能不是那么回事。
平日里,林进源最喜欢端着亲切又热忱的笑容,但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嫌弃,还是两个已婚的女人嫌弃,就有些端不住笑脸,直接恼怒的问了出来。
他才来岛上没多久,又住在宿舍区,再加上昨天休息,所以虽然经常听小护士们议论这个那个军属,但具体谁是谁并不能对上号。
见他有些恼了,田宓也不急着说话,等好奇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才故作不解问:“我跟大姐都这么盯着你看了,你没有觉得我们是喜欢你啊?”
闻言,不止林进源懵了下,就连周围竖起耳朵的医护人员也惊了惊,一脸怀疑人生。
“你...你这女同志...胡说八道什么呢?”林进源像是脚被烫了似的,一蹦三尺高,脸上更是气急败坏,这年头搞破鞋的下场有多惨,他可是清清楚楚的。
田雨性子爽利,嗓门儿也大,见他一脸被冤枉的模样,翻了个大白眼,嚷嚷道:“谁胡说了?谁胡说啦?我家妹子也就是在你林医生刚刚调过来那天看了你一眼,你不是非赖着说我三妹喜欢你吗?吓得我那虚岁才17岁的妹子看见你就躲,好嘛,你又说她是害羞,我呸!害羞个屁!我妹妹可还没成年呢,这不,我们做姐姐的就过来瞅瞅看林医生是个什么眼神,现在看来,你眼睛也没毛病啊?也不是谁多看你一眼,你就会瞎想的嘛?合着就欺负我三妹老实呢?”
说到这里,她直接叉起腰来,一脸的凶巴巴。
林进源脸色爆红,冤枉的不行:“你...你三妹是哪个?你别胡说八道!”
这次是田宓接的话:“感情林医生这话还对不少人说过啊?这得...多不要脸...咳咳...那什么,多自信啊?”
“噗嗤!”这话一出,立马有不少围观的人笑了出来。
这林医生吧,本事不大,派头却高,那医术还不如她们这些做久了的护士呢。
但架不住人家是工农兵大学出来的,是个正经大学生,总喜欢对着下面的小护士展现实力。
平日里大家都忍了,但心里不是没有不爽,如今田家两位姐姐直接将他的脸皮给扒下来,实在叫人神清气爽。
周遭的笑声,如同无数个巴掌甩在了脸上一般,林进源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再看着跑过来的田芯,他哪里还不知道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是谁。
刚来岛上,他的确是被田芯的好样貌吸引到了。
再一打听她的家世,知道是农村来的,还是个小学毕业,便有些看不上了,只打算哄着人玩一玩。
现在进步青年嘛,自由处对象,不合适再分了的也不算多奇怪的事。
只是后来又听说,她的两个姐姐全部嫁给了团级干部,还是年轻有为的团级干部,他的心思就又不一样了。
觉得娶了人也不是不行。
然后,林进源却怎么也没想到,田家姐妹这么难缠不给脸面。
他可是城里人!还是个大学生!
这两个女人,要不是好命的嫁给了团级军官,就是乡下刨食的,谁看的上她们啊?再是漂亮也没用。
当然,心里虽然有各种不满,林进源到底不敢表现出来,面上讪讪的赔笑,又说了两句“误会,都是误会。”便掩面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心里则暗暗发誓。
现在瞧不起他是吧?
等着!
天长日短的!
他不急,反正田芯年纪还小,待将人哄到手后,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田家两个大的,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娶她们的两个男人,还团级军官呢,怕不是瞎了眼吧!
也幸好,田芯与她那两个姐姐不一样。
女人嘛,还是老实一点好...
第81章
“你那天与姚冬梅说了什么?”带着孩子出去转悠一圈的田雨进门就好奇的问。
这天上午, 田宓睡了个回笼觉,才刚起床没多久,听到大姐的话, 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什么意思,姚冬梅怎么了?”
田雨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灌了好几口,解了渴才喃喃道:“啊?不是你说的啊?难道是柳政委?”
说到这里, 她又一拍腿:“肯定是柳政委, 他那人最是会给人做思想工作。”
田宓挑了下眉,这会儿已经大概猜到了大姐话中的意思了。
所以...姚冬梅是想开了?
果然,大姐接下去的话, 应证了她的猜测。
“姚冬梅家人刚才登岛了,是她爸妈,还有大哥、二哥, 来了四口人咧, 我去瞅了会儿, 那姚家人一看就是心疼孩子的,不然也不会来这么些个人, 这来回路费就不得了...唉...一家子哭的也是可怜,不过我方才瞧着,姚冬梅的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我还听梅婶子说, 她这几天也没闹腾着要寻死,还主动开口说饿了...唉...想开了就好, 想开了就好哟...”
听了大姐的絮叨, 田宓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姚冬梅升起的求生念头之中, 有没有自己的原因,但这些个并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能想开,这比什么都好。
快要吃中饭了,田宓走去厨房看看顾婶子有没有需要帮忙的:“那她过几天就得跟家人回去了吧?”
田雨将睡着的儿子往沙发那边不碍事的位置推了推,也撩起袖子跟上:“肯定的,不管怎么样,周大军是回不来了,作为家属,姚冬梅是要回原籍的,不过我听说汪旅跟柳政委正在跟上面打报告,想要帮姚冬梅谋一份正式工咧,不管咋说,这事对于她们来说也是无妄之灾,可能还有有些补偿吧...到时候军官们应该也会捐款,你也得意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