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望舒蹦蹦跳跳地在归不寻身边转悠,手里还举着那片新鲜出炉的铁头翼。
这可是象征着她光辉战绩的宝贝!
寄望舒做梦都没想过,穿成一只废柴狐狸,居然还有耀武扬威的一天。
那她要是多恢复几条尾巴的功力,是不是还能有其他一展雄风的机会?
旁的不说,刚才那一拳,真是太过瘾了!
“好了好了,”归不寻无奈温声,一手拦住转悠到他身前的小狐狸,按住肩膀不让那人继续蹦跶,“绕的我头都晕了。你这会精神倒是好,刚才耗费那么多灵力,现在身子没觉得哪里不适?”
照常理而言,寄望舒此刻应该不是头晕目眩就是四肢乏力。他确实没想到她还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
难道是身体状况逐步有所好转了?
寄望舒乐呵呵的:“没有哇!我怎么可能……”
咚!
话还没说完,小狐狸就一下子软在归不寻怀中,化回兽形。
归不寻:“……”
“让她歇一会吧,灵力损耗过度了。”楼弃轻声道,顿了顿,望了归不寻一眼:“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真的忍心让她去尝试。”
归不寻低着头,眼神温柔,一下又一下地抚摸怀中白狐的绒毛,轻叹一声:“没人比我更希望她能安然无恙。”
“可她总要迈出这一步的。”
楼弃不再多言,默默望着一人一狐,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血腥味混杂在空气中,正随着微风渐渐拂过两人鼻尖。
归不寻与楼弃瞬间警觉,相视一眼。
是禁术。
作者有话说:
归不寻:老婆打人的样子也这么美
楼弃:以后打你的时候更美
归不寻:……
归不寻:不会云别云。
第34章 元空古境
◎煞祖现世◎
能在此地出现禁术, 那大约只有一种可能——林婉婉。
进入元空古境前,归不寻确实也听见行无祟的喊声,当时他并没有过多留意, 在元空古境内出现错觉本就是常有的事。
现在看来, 恐怕在那之前,这对师徒就已经出事了。
而三人来时散落一地的破铜烂铁,有极大可能就是师徒二人以蛮力对抗, 导致铜铁鹦鹉加倍反击而散架。
可是……
林婉婉怎么可能会在行无祟面前使用禁术?她不是应该避之不及吗?
“别想了, 我们一同去看看就知道了。”
楼弃声色淡然平静, 似乎总是能轻易看穿他人的心思。
“……嗯。”归不寻凝视楼弃片刻, 迈开步子闷声应下。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 他对楼弃确有改观,但是心存的疑虑却并未褪减分毫。
这个人身上存在的疑点实在太多。不论是他面对任何事情都处变不惊的态度, 还是未卜先知般的直觉, 再或是出人意料的选择和立场。
可楼弃实在是太过温柔, 又对一切事物参悟得十分透彻。饶是归不寻这样警惕心极强的人, 都难免被他的真诚打动,没来由的软下一颗心。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楼弃就是一位相处多年、熟悉已久的师长。
他思索着, 装作不经意地样子望了楼弃一眼。
素衣款款, 容色恬静, 眼底清澈如同初生的小鹿, 让人查不出一丝端倪与私心。
归不寻默默收回视线。
难道真的是他思虑过度, 将楼弃想的太过复杂了吗?
……
元空古境外,深林内。
夜色凝重, 林间枝繁叶茂, 将本就微弱的月光遮掩得更加所剩无几。
归不寻依靠狼性本能, 在黑暗中摸索十分顺畅,白狐被他紧紧裹在怀中,脚下步子放到最轻,也不知道是怕惊扰了林间人,还是怀中狐。
楼弃虽然夜里难以辨清状况,但鹿族生来听觉敏锐,他索性合上眼,仔细分辨空气中每一粒尘微漂浮变化。
沙沙。
只有风尘在动。
树林一瞬间仿佛和他们二人一同屏气凝神似的,听不到其他声响。
“叽叽。”墨色衣衫间那团绒物像是在梦魇,忽地动了动身子,小脑袋深深埋进衣里,整个身子团得更紧了些。
归不寻应声垂头,轻抚一下狐狸绒毛,压低声音:“别怕,我在。”
狐狸没有回应,轻微的鼾声均匀,听着像是已经进入了熟睡。
血腥味越来越浓重。
望向狐狸而暂时舒展的双眉很快再度紧锁,归不寻拢拢外袍,替狐狸挡去些凉风,凝神望向远方某处。
下一秒,赤黑烈焰如同一条黑蟒,热浪滔天,正对着什么人呲牙咧嘴地吐出舌信子,将整片树林都笼罩在这份光焰中。
归不寻下意识紧了紧衣襟。
“这是二层禁术!”楼弃惊叹,“究竟是何人能够承受住禁术的反噬?”
归不寻故意反问:“哦?居然还有楼仙君不知道的事?”
楼弃沉声片刻,面色凝重,似乎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是那位叫婉婉的姑娘吧?”
归不寻没有回应,但他审视的目光已经是最直白的回应。
楼弃兀自继续说:“我知道你对我心存疑虑,这段日子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向你们坦白我的过去。”
“……”
“我经历过那场盛战,感受过生死近在咫尺。关于禁术,我可能比你要熟悉的多。”
“那位姑娘,虽然已经用青云门特制的清香掩盖身上的痕迹,但清香之下浓重腥厚的禁术之气……她的师尊或许难以发觉,但瞒不过我。早在第一次会面我就嗅出那股气味。”
归不寻回想起鹿鸣镇驱逐邪祟那日的经历,缓缓对上楼弃的视线。
楼弃弯起眉眼,轻笑一声:“尊主那日恐怕很奇怪,我一介散仙,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魔界的立场说话。”
归不寻:“……”楼弃说的都是事实。
散仙云游四海不谙尘世,就算真的要摆明立场,那也一定是要站在仙家同门身侧。就算魔界之地滋养着自己的母族,一日入仙门,终生为仙人。
“相比那些,我更担忧六界会重新回到生灵涂炭的境地。”
长啸划破天际,无数落叶坠落枝头,犹如洗礼倾洒而下。
楼弃的话语戛然而止,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腾身而起迅速赶向赤焰沸腾之处。
“行无祟?”
林婉婉青丝四散而开,张牙舞爪的悬浮在脑后,面上是狰狞怪异的笑容。
她唇齿微动,从喉间挤出低沉沙哑的浑浊声响,居高临下的俯瞰地面上的白衣仙君。
殷红的赤焰在她周身翻腾,眸中满是被血色填充,与平日里轻蔑高傲之态判若两人。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低沉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林婉婉突然放声大笑:“你害怕伤到她对不对?”
行无祟手中的剑柄紧了又紧,幽蓝色光焰翻腾的剧烈,一双凤眸死死紧盯半空中的爱徒,身形却不动分毫。
楼弃与归不寻看见此番景象,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迟疑出声:“……煞祖?”
两人落在行无祟身后不远处,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并不是要行大义帮助行无祟。
煞祖,乃为禁术鼻祖,自从他开天辟地的创造了禁术之后,六界便再无一日安宁。
煞祖曾在最鼎盛之时被天界战神封印,奈何有人误入歧途,竟历经苦难解开重重封印,令六界再次陷入混沌之中。
楼弃方才提到的那场盛战,正是六界齐力与煞祖抗衡的那一战。
归不寻并未参与过那场大战,甚至大战之时,他还没有诞生于世。他只是儿时常听老魔尊提起,在那一战中,最强战力几乎都出自妖魔两界,八大上古巨兽也是在那一战中封神。
尽管如此,六界齐心合力将煞祖封印后,人界便慢慢的将妖魔两界视作邪祟。只因被禁术控制心智而疯魔,惹下腥风血雨的,非妖即魔。那些年里,人界四处尸横遍地,流离失所的难民随处可见。
可自从煞祖被八大巨兽体内的灵珠封印在无间炼狱中之后,已有千万年不曾再见过半点禁术的影子。无数痴迷者修炼,最终也只能一知半解,甚至走火入魔被禁术反噬。
原先瞧见林婉婉初至元婴期,就能顺利修成一层禁术,归不寻就已经十分讶然。
可他当时根本没想过,她会突破二层,甚至能让煞祖重现于世。
即便这只是煞祖一缕微弱的神识,但刚才那般震天撼地的力量,足够想象当年盛战之况该有多惨烈。
……
“你别动她!”行无祟在低吼,几乎是在恳求。
他早就察觉两人的动静,可他根本无暇管顾。
光风霁月不染尘俗的璇玑上仙,此刻红了凤眸,下唇被尖齿磨出血丝,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幽蓝色的剑气抛却纷扰杀意滚滚,可佩剑的主人却动了凡心。
二层禁术,煞祖仅剩的一缕神识。
这应当是斩草除根最合适的时机。
错过这个机会,他将要面临的就是六界之难,苍生安危。
这与他毕生修炼的宗旨完全背道而驰。
可这次他犹豫了,面对着林婉婉那一张脸,纵使此刻她是狰狞的、可怖的,他依旧无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