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四爷笑容维持快要不住了,想了想劝道:“老夫人等着你呢,若是耽误了,怕老夫人着急。”
陈曦笑嘻嘻道:“老夫人在自己家,有一堆人陪着聊天解闷子,能有什么着急的呀?四叔,您可疼疼侄女,先把我爹娘送到嘛。”
“不是说那宅子就在西城?咱们走的是西大门,估计大差不差都是顺路,总归多走两步路的事情,是不是?”
见陈曦面上笑着,眼神却不容置疑,穆四爷想到这位曾经把古嬷嬷逼回京一趟,他决定还是不要惹这个硬茬子,于是微笑道:“也好,倒也算顺路。”
听见不用直接去侯府,陈曦爹娘后背立刻放松一些,连呼吸声音都轻松许多,脸上也不那么紧张了。
陈曦见了好笑,却也不拆穿他们,只轻轻握住柳氏的手。
娘俩相视一笑,柳氏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自己养大的闺女以后就是侯府女儿了,柳氏心里又泛上难过,忍不住用力握住了陈曦的小手。
很快就到了城西小宅子,按照陈曦要求,前铺后宅格局。而且比陈曦想象的还要好,房子竟然就在西市大街上,虽然只是街尾一个小宅子,但也是寸土寸金。
陈大山和柳氏这辈子连自己房子都没有,突然得了京城这么一座宅子,都有些不知所措。
柳氏附在陈曦耳边小声道:“小曦,我们住了这套房子,会不会让侯府人看轻你?我和你爹有手有脚,还有你留下来的那么多银子,我们自己租个小院子就好。”
他们其实更习惯陈家村生活,但想着女儿一个人在京,他们也不放心,于是才下定决心来住两年再做打算。
陈曦笑笑:“这是侯爷夫妇亏欠补偿爹娘的,你们该住得心安理得才是。”
“我估摸着房契也不在四叔手上,回头我和祖母、侯夫人提提这事。既然房子都给了,房契也得拿到手才成,不然爹娘住着亏心。”
柳氏摇了摇陈曦的手,小声道:“小曦,虽然那边是你亲生父母,总归疼你爱你。但你听娘的,老老实实过日子,哄得他们开心一些,将来才给你找个好人家。”
“至于爹娘这边,你先别惦记着,不然你亲娘知道,心里未必开心。”
都是做母亲的,柳氏哪里不知道养恩大于生恩。就如她自己,心心念念都是陈曦,那边那个亲生的哪怕也想见见,可也不过如此。
陈曦摊摊手,见柳氏和陈大山焦急神色,最终还是点点头:“成吧成吧,我知道了,爹娘你们放心。”
看了看宅子,又留下两个伺候的小丫头,陈曦这才跟随穆四爷往侯府去。
陈曦路上闭目养神,她想着原主那一世比谁都乖巧懂事,可有用吗?还不是被瞧不上,被各种欺负,甚至还丢了性命。
既然侯爷和夫人不做人,那就别怪她当个小作精。
到了侯府,陈曦被穆四爷请下马车,“小曦,终于到家了。”
陈曦打量了一下,果真和前世一样,马车依旧停在了西北角门,下人进出的地方。
陈曦重新上了马车,声音冷冷道:“我还当侯府懂规矩,原来不过如此。西北角门这种地方,也是我这个主子应该走的?哪怕不走正门,侧门总该走的吧?”
“怎么的呢,这是侯府把我当做寻常的落魄亲戚?既然不稀罕我这个亲生女儿,何必巴巴派人接我回来,这是打量我好欺负?”说着,陈曦泪珠子便止不住流了下来。
穆四爷眼皮子一跳,心道这孩子怎么知道正门、侧门、角门之分?
惹不起这个多事精,穆四爷赶紧解释道:“小曦你误会了,咱们府中小姐寻常进出都是从角门走动,这边比侧门可方便多了。要从侧门还要经过前院,反而不大妥当。”
陈曦冷笑道:“旁人走惯了是旁人的事情,可我头一次进府,就想走一走前院,也让人知道我这个嫡出小姐是受重视的。”
“头一次进门就从西北角门偷偷摸摸进府,怎么不直接让我钻狗洞得了?”
陈曦赌气扬声道:“车夫,回西市大街,我投奔我爹娘去,不来这高门大户受这鸟气。”
听陈曦爆出“鸟气”这种粗话,穆四爷整个人都不好了。之前还觉得陈曦虽然长于乡下农户,但好歹看着落落大方,这会才发现真是上不了台面。
由着陈曦走吧,这是万万不成,不然就是他办事不利。可改道从侧门走吧,一是不符合老夫人说的低调,二也显得自己这个叔叔特别没有权威。
正在僵持之际,陈曦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穆家四叔可真是闲,在一个小角门遛弯呢?”
这人的声音她实在忘不了,竟然是宁世南,穆珍珍的未婚夫,上辈子原主被设计后,就是和他发生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男人声音慵懒中透着一点沙哑,再偶尔上调个尾音,一听就是个彻头彻尾不好惹的小霸王。
虽然原主的遭遇不能怪罪到这个纨绔头上,但陈曦也不打算给他好脸色就是了。
可宁世南是谁呀,仗着自己姐姐受宠,在京城横着走的一人,岂是你想不搭理就不搭理的?
宁世南不等穆四爷开口,“唰”一下把车帘子拉到一边,眼里露出惊艳之色,嘴里啧啧道:“这是哪里来的小仙女,这模样可真真是动人。”
“穆四爷,这是你家闺女不成?你竟然偷着藏起来,是怕我们家来提亲?”
“不是我笑话你们侯府,你们侯爷那个叫什么珍珍的女儿,又黑又丑,连给这位小仙女提鞋都不配。就那个女人那样的,还说什么和我家议亲,我呸,她也不照照镜子,她配嫁进我们宁家吗?”
宁世南声音不小,自然引得进出的下人注意。估计不出两日,满京城都能把这个话传遍了。
穆四爷急得脑门子一头汗,“我说宁大人,您这样说可就不对了。不管你我两家什么关系,但总归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女儿家就是不对。”
宁穆两家打算联姻的事情,穆四爷当然是知道,毕竟这是对两家都有利的事情。可之前听说这婚事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到了宁世南这张臭嘴里,好像又不作数了?
宁世南冷笑道:“倒不是我喜欢议论女儿家,只是你们家做事不地道。明明她穆珍珍有了心上人,你们侯府还暗示我们家提亲,你们是不是当我们宁家是傻子?”
穆四爷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宁,宁大人,您,您可不能胡说八道,这关系到女孩家名声呢。”
宁世南冷笑道:“你们穆家但凡还要名声,就别再提穆珍珍那么个女人。我不管,既然两家要结两姓之好,那就把你这个小仙女嫁给我好了。”
穆四爷:“……”麻蛋,你就是个见色忘义的无耻之徒。穆珍珍有没有问题不知道,这个小霸王绝不是好货色。
而陈曦则终于抬头看向了宁世南,眸子清凌凌的,语气也不怎么善,“怎么,穆家的姑娘也是你随便挑挑拣拣的?”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这人眼光高得很,一般纨绔我可看不上。”
宁世南低头哈腰笑嘻嘻道:“不敢不敢,我可不敢得罪您这位仙子,我是任由您挑拣呢。而且我不是一般纨绔,因为我是绝世纨绔,很不一般那种。”
“姑娘放心,只要您嫁进我们宁家门,我荣华富贵不敢保证,但一辈子不纳二色还是可以保证的。而且你指哪打哪,我要不听话,人头送你。”
陈曦:“……”这人脑子有大病?
原主那世这个人名声虽然一般,但并不是那种臭名昭著的,但也不是现在这种二傻子模样吧?
陈曦想了想笑了,“成,我现在想从侧门进侯府,你帮我带路。”至于正门,除了婚丧嫁娶轻易不得开,她没想太过出格。
宁世南得了命令一笑:“得令,小的这就开路。”
宁世南跨上马,指了指车夫:“现在立刻马上去侧门,晚了我腰间这把剑可不认人。”
车夫知道宁家这位小霸王的名头,战战兢兢扭头看了看穆四爷,见他也点头后,赶紧往侧门赶去。
穆四爷他能怎么办?他又不是傻子,就旁观呗。
看宁世南这模样,肯定不是冲着他来的,具体谁吃亏谁占便宜,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至少现在他不想碰这个硬茬子,不然这个纨绔犯起混来,可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到了侯府正门,不用陈曦吩咐,宁世南扯开嗓子道:“你们小姐进府了,赶紧撤了门槛,让马车进到二门。”
守门的护卫见穆四爷点头,麻溜撤了门槛,然后便是一路畅通无阻。
陈曦进了侯府便掀开了车帘子往外看去,雕梁画栋,气派非凡,可见侯府老底子还是很足。
原主那一世在侯府带了一两年,却没有一次机会从前院经过。就这待遇,能被侯府下人看得起才怪。
宁世南看到陈曦探出来的小脑袋,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意。在他心里,这个小女孩是个可怜人。
他醒来后回忆前世,其他都不心疼,只心疼这个被家族抛弃的小姑娘。而且虽然那时候他也中了招,身子不受控制,但脑子多少还有有些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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