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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完结+番外 (宣蓝田)


  晏少昰听完,心里一突,脚下便往这头来了。
  晓晓啊,能从后世来到千年前,如果说她的到来是一场神迹,那他还是愿意信一信鬼神的。人之运势,丝丝缕缕纠缠在一起,他真怕什么神啊鬼的挡了她的运。
  他进过刑牢,也杀过人,山似的往这一坐,魑魅魍魉都不敢进这道门。
  晏少昰掖着这点话没说,只说:“怕你夜里发噩梦。睡罢,二哥在这守着。”
  唐荼荼安安稳稳躺下了,没合帐帘,那一点烛光从眼缝透进梦里,她睡得很香。
  今日娘娘庙正祭,街巷间的更鼓比往时更密,二更,三更,四更,声声敲过去。
  天边露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晏少昰剪好烛灯的火舌,手刚碰上房门,回头看看这屋里两张凳、两个茶杯、两副碗筷,又立刻折回来。
  他摞好锅碗,收拾了筷,擦了桌,拾掇了厨余垃圾,把茶杯烫洗了,摆回茶盘里,不敢留下一点自己来过的痕迹。就怕清早进来个丫鬟喊姑娘起床,那必得露陷。
  要开门时,听到院里有仆役醒了、趿着鞋子行走的声音,晏少昰又没敢出去,留在房内等了一等,端着锅碗瓢盆,竖着耳听外头的动静。
  等回过神来,他才留意到自己是个什么姿势,出门的时候眉头都是拧着的。
  晏少昰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堂堂人中之龙,怎么这两年不是后门就是墙头,翻墙的章程驾轻就熟?走唐家大门的回数加起来数不满三根手指头。


第312章
  客死异乡,对家境单寒的人家来说能算是一场灾难了,因为长途送葬是既伤情、又破财。席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居然也能张罗得住,灵堂设在了县侯家的别院。
  一个家妓,还够不上席家写丧帖,这场丧事办得俭朴,只请了一个白事班子,不吹不唱,班头领着十几个人装亲故,烧一叠纸钱,上三炷香,哭着念几句经,去旁边账房那儿领钱走人。
  谁家都可以不来,公孙家不行。
  那位五公子昨儿回去就捱了一顿竹笋炒肉,武将门庭,家风家教都跟鞭子挂在一块,小子们不论玩物丧志、贪花恋酒,还是惹是生非、逞凶斗恶,都是噼里啪啦一顿揍。
  公孙小五今儿疼得下不了床,是趴在马车上被拉过来的,进街门前才提上裤子,踮着脚下车时,车板刮了下屁股,疼得一张脸白成了霜,摇摇欲坠进了门,比拿钱演戏的班头更像悼亡人。
  公孙桂舶拉着张马脸,望着那门上的一连串白幡长吁短叹:“唉,三大爷实在是没脸进去,景逸啊,你领着你弟弟进去拜一拜罢。”又拍拍侄儿肩头:“唉,我教子无方,倒叫你受累了。”
  “……三大爷您言重了。”
  公孙景逸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
  别人家长房长重孙是一家的期望,是顶门立户挑大梁的,他呢?打小就是跟在一群弟弟后边赔不是的。
  进门处记了礼金,领了一条丧袖,公孙景逸系在胳膊上,往院里一瞄,茶花儿和她二哥比他早一脚来了,刚上完香。
  公孙景逸冲那边直了直身,比周围人高出一个头,茶花儿也没看见他,似是在走神。
  小殓穿衣,停灵守灵,大殓合棺,入土为安。
  巧铃铛家在江南,席四少爷有心送她回故土,把停灵守灵都省了,丧事一切从简,要赶在头七前把人送回老家去,其间千二百里,上了水路昼夜不歇地往南走,才勉勉强强能赶上,所以今日就要盖棺了。
  一个生前咬着牙当花魁的名妓,大概喜欢的是繁花锦绣,这灵堂素净得出奇,只有黑白二色,没吹打班子也就罢了,连葬花也是白的。
  花圈是西洋的舶来品,盛朝还没有,但年轻人尤其是女孩们离世,家人都会准备几坛花,花市上专门有做这营生的,鲜花就种在推车上,拉来拉走都方便,连上姑娘生前喜欢的东西,铺铺张张摆满一堂,让姑娘家最后漂亮风光一回。
  棺材还没钉,要等到吉时才能盖被,里头的巧铃铛孤零零睡在那儿,一身首饰除尽,白惨惨的没点颜色。
  “春先生,劳烦。”
  唐荼荼从背包里取出一串金铃铛,银项圈圆润,金铃壳厚实,是很好的做工,又大解开背包递给席春,满包里盛满了纸叠的白菊花,是今早她带着母亲和珠珠一起叠的。
  这小孩似的玩意,惹得席春牵了牵嘴角:“姑娘有心了。”
  人太少了,班头检查了几遍祭具,扮亲朋好友的演员人人走了好几趟,也没拖磨到吉时。席春过去请示少爷的意思,见少爷点了头,班头精神一振,抑扬顿挫地读了几条挽联,又唱道:“盖棺早一刻,投生早半程——”
  扮戏的人全提了口气,哭声立刻高亢了一大截。
  唐荼荼看了看日头:“能稍等等吗?”
  她朝角落里的席天钰鞠了一躬:“席少爷既然有心送她魂归故里,还是把她原本的名字还给她吧,她不是说不喜欢叫‘幼微’么?”
  “人死了不必再论主仆,没道理拿着主子给起的名上路,我昨儿跟她聊起来,巧铃铛说她这名是打小用到大的,也不算贱名。您给改成‘幼微’,怕是她家人以后的寒衣纸钱捎不下去。”
  堂上飘飘忽忽的哭声全断了断,演得猛的还打了个哭嗝,全噌噌噌回头瞧热闹。
  席天钰不错眼地瞧着她,慢慢展出一个笑,字与字高高低低,似读了一首咏叹调:“姑娘真是善心人,是我思虑浅了——来人,改幡字,重写长生文。”
  白事班子全忙活起来,好在白纸都是现成的,改个名字,舔墨重抄两遍,忙完了一瞧时辰,吉时正正好。
  公孙景逸看乐了,给她比了个大拇哥,第一百零八次于腹里念叨:茶花儿真乃奇女子也。
  他不是事主,跟这铃铛也没什么牵绊,上完香就退到了门边,一边盯着堂弟按规矩祭拜,一边分神跟旁边的“唐二哥”唠。
  “二哥打算哪日上岛?”
  今儿头一天,是正祭,信众们都是这天坐船上岛的,拜神规矩繁多,虽说没人瞠大眼睛检查你规矩对不对,但神有神的道,佛有佛的道,犯了人家的忌讳总归不好。所以不信教的大多要等第二天再上岛,只凑庙会的热闹。
  唐二哥答道:“看晓晓的意思。”
  话是对着他说的,却连眼神都没往这边偏一寸,六个字说完便完了,也没再搭话。
  公孙景逸讨了个没趣,倚着门廊观察他。
  为这殡礼,唐二哥今日穿了一身寡黑色,左手虚虚拢着腹,右边那条膀子背在身后。这独臂大侠的姿势一般人做了绝对不好看,像比如他爷爷,两手往后一背,只会显出背驼得厉害。
  唐二哥竟能像劲松一样,站得笔挺挺的,独臂还独出了矜贵,独出了站在山巅自悟自省似的大胸襟。
  公孙景逸偷瞄着学了学,照猫画虎还没学到样子,一旁的小厮眼尖,一个箭步蹿上来了:“少爷背上痒?您别这么挠,小心膀子蹩了筋,小的给您挠!”
  嚓嚓几下,把大少爷的学心挠没了。
  他又扭头问席家的管事:“你家爷呢,今儿还上岛不?要是明日才上岛,我捎你们一程。”
  管事的满脸愧色:“这趟出行,先是少爷急病,后脚铃铛姑娘又出了这事,事事不顺当,带这么一身衰气上神山,实是不敬,我等便不耽误大伙儿的工夫了,少爷的意思是我们走陆路先行回天津罢。”
  公孙景逸听乐了:“你家少爷坐船坐怕了是吧?”
  管事叫他笑得牙根发酸,讪讪应付了两句,张罗着抬灵柩上车。
  车轱辘慢悠悠地碾过砖石,行人看见这车拉着棺,隔老远就会避开,巷子里空落落的。
  晏少昰目光随着那车行了一程,吩咐廿一:“派人跟着,看看他家下人一路上丧仪规不规矩,言行中有没有侮蔑尸体。”
  他还惦记着唐荼荼那点没由来的猜疑,今儿观这殡礼,不像宠妾该有的排场,若非是席公子喜静,不喜欢大操大办,底下就一定藏着别的文章。
  唐荼荼仔细一想,恍然,下人的态度其实是主家平时的态度,人前再怎么演,人后的态度才是真的。
  此处是蓬莱县侯的别院,席四少爷刚下船那天就是被这家的马车接走的,听说两家是故交。
  院落大小和她家县衙后院差不多,精致的程度却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盛朝承平已久,别说是武官想讨个侯爵,连宗姓封侯都得论资排辈了。县侯虽是个虚爵,没食邑,然能在先帝爷手里边封了侯的,壮年时必定军功赫赫。
  “人都说嘛呢?‘儿孙满堂是福’,儿孙多了才叫家门兴旺——县侯那身板多壮,你们是没见过,年轻时八房姨太太都能排开,也能生,一气儿生了八个儿子。奈何老太爷占尽了钟灵毓秀,儿孙没一个长进的,家里又不会经由营生,光靠老头那点俸禄怎么够吃?全靠席家接济。”
  唐荼荼:“……接济?”
  “就是送钱,席家每年起码给老头送这个数。”公孙比划了五根指头,唐荼荼琢磨应该是五万两的意思。
  晏少昰噙着点笑瞥他:“你家没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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