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儿伸手比了比,笑着道:“好像还是昨儿的事儿,转眼你就十八岁了。”
玉格笑道:“七夕那日金缕记要上新品。”
四姐儿的眼底闪过几丝落寞,玉格进了厂房,五姐儿到庄子上养胎,西四牌楼的院子里,如今只剩下她一人了。
玉格见状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也不是头一回上新了。”
四姐儿眼含期盼的抬起头来。
玉格笑道:“这么些年来要么是做买卖,要么就是有别的事,都没能好好过几个生辰,今年过完七夕,我还得赶紧去木兰围场那边。”
玉格说着一顿,木兰围场,玉格拍了拍额头,她就说她好像忘了什么事儿。
“怎么了?”四姐儿有些紧张。
玉格笑道:“没事儿,就是想起了一件别的事儿,没事儿,七夕节四姐可要腾出空来,好好给我过生辰。”
“嗯。”四姐儿笑着重重点头。
送了四姐儿离开,玉格便开始琢磨起木兰秋狝之事,她的骑射要怎么样个精进法?
第165章 、七夕节
结论是没法子精进,她整日待在厂房里头,虽说厂房不小,可她也不能骑着马在厂房里跑来跑去拉弓射箭吧,像什么样子。
只好、另辟蹊径了。
七月里,除了七夕节的新品外,内务府也要进行第二次猩猩毡等布料的出售,五月那次,八贝勒最后还是加了一成按照市价六折的价格卖的,而商人们也果然不愿以三折价卖给内务府,最后价格稳定在了五六折左右。
当然不乏‘聪明’的商人,反向从内务府购进猩猩毡等物,但市场上总体的态度还是谨慎和怀疑的,所以那些大胆的人也只好为自个儿的胆大负责了。
七月初六,金缕记的新品从厂房出发运往京城东南西北的四间铺面,玉格也同日出发,拐到了自家庄子上,接了多尔济和陈氏、银姐儿,以及五姐儿夫妇。
虽然后来大家都置了不少别院房屋,但在他们心中的家还是棺材胡同的那处院子。
见到玉格难道抽出空来,陈氏也很高兴,“又瘦了,可算能歇一日了,明儿额娘亲自给你做长寿面。”
“好。”玉格笑着应下,视线划过有些局促紧张的银姐儿,玉格笑着微微点头。
一来事情是她姐姐做的,事情也过去很久了;二来家里养了她这么久,不差最后这一两个月;三来她陪在陈氏和多尔济身边,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替她们尽孝了。
银姐儿略略放松了些,露出个柔婉的笑来。
玉格和陈氏、银姐儿能说的话不多,她的事她们听不懂,而陈氏说的事、她多说几句必然要扯到二姐儿身上去,也不是直言要她帮忙,只是说二姐儿过得多不容易,可这日子,谁又容易呢。
玉格揉了揉眼睛,道:“我这几日都睡得不大好,为了明儿能抽空出来,昨儿也睡得少,我稍微眯一会儿,等到了您叫我。”
陈氏忙点头道:“你睡你睡,你赶紧睡会儿,我们不吵你。”
玉格笑着点点头。
看着玉格靠在车板上不大会儿就睡熟了,陈氏看得满脸心疼,又满脸欢喜,她往玉格身边蹭了蹭,轻轻把玉格的头放到自个儿腿上,另一手轻轻的替她打扇扇风。
玉格稍稍放松身子躺好。
父母心么,能看见子女,能为子女做些事就无比满足。
最前头的车上,多尔济和崔先生同乘一车,多尔济那么口舌笨拙的人,也压着满心的不自在,客气的和崔先生打听着玉格在厂房里的衣食住行,差事顺不顺利等等,拜托崔先生多照顾她。
最后一辆车上坐着五姐儿夫妇,两人直接把马车布置成了床的模样,此时早已经躺在里头睡着了,这两人瞧着不登对,但其实都是胆大又不怎么在意规矩、只管自个儿舒服的人,比如这马车,换个有规矩的姑娘,哪里肯让夫君这么改,又哪里会青天白日的就和夫君躺一起招摇过市。
一路气氛和睦温馨的回到棺材胡同,家里头,四姐儿已经带着人把屋子都收拾好了。
四姐儿先给多尔济和陈氏请了安,又和崔先生和五姐儿夫妇等见了礼,便拉着玉格道:“我让人熬了一碗绿豆汤,你赶紧先去喝一碗,你前头才刚中了一回暑,可不能大意。”
四姐儿刚这么一说,陈氏就急了,“你中暑了?什么时候?怎么不和额娘说?快快快,你先喝一碗绿豆汤去,今儿这天气也热得很呢。”
说完又对着五姐儿道:“五姐儿也去喝一碗去,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也受不得暑气。”
玉格和五姐儿相视一笑,又都对着陈氏笑着点头应下,“咱们都喝一碗吧。”
多尔济笑着点头。
四姐儿道:“都先进屋吧,我让人把绿豆汤送过来。”
玉格等人围着桌子团团坐下,一人手里捧着一碗绿豆汤,屋里头的冰盆里,冰块散发着阵阵凉气,里头还放着冰镇的西瓜。
常旺三两口喝完绿豆汤便伸手取了一块西瓜,而后舒服的喟叹出身,“凉快!”
五姐儿放下绿豆汤转头瞧着他。
常旺便又挑了一块小的递给她。
陈氏担心道:“这东西寒性大,五姐儿能吃吗?”
常旺一挥手道:“能吃,我们问过大夫了,就是别吃多了。”
陈氏这才放下了心。
一群人又就着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吃什么好,什么好吃,一路扯开,开始拟起了明儿的菜单子。
这边陈氏几个照顾着玉格和五姐儿的口味拟菜单,那边多尔济、崔先生和常旺三个讨论起什么酒最好喝。
玉格轻轻笑了起来,家里的这些细碎琐事、平常简单的幸福,会让人觉得、嗯,辛苦工作是值得的,“我想吃香辣虾。”
“好,加一道香辣虾。”几乎是玉格话音落下,陈氏就应了下来。
当晚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了顿热气腾腾的火锅。
次日便是七夕,金缕记上新的日子,也是玉格的生辰,一大早,金缕记四个铺面处就围了不少好奇的人,而玉格家里则迎来了一拨又一拨送礼的人。
四姐儿正吩咐着人一样一样记下收好放好,这里头有许多之后都是要还礼的。
崔先生背着手走到四姐儿身旁,看着今年比去年又多出许多的寿礼和拜帖,颇为感叹的笑道:“如今虽累,但看着这些,想着七爷的前程一年好过一年,就觉得这累也不累了。”
四姐儿转头瞧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没说话。
崔先生忙道:“呵呵,理这些庶务,也是辛苦四姑娘了,我这阵子着实抽不开身。”
四姐儿只看着手里的单子也不瞧他,“我只收个礼记个账有什么累的,家里头最累的是玉格,玉格可不觉得这些比他自个儿舒服自在的逗猫逗狗好。”
崔先生被堵得干笑了两声,“那个,哈哈,那也是,不过七爷的才干,哈哈,那不是没法儿淹没么,哈哈,这个,我这会儿有空,要不我帮着四姑娘一起理理。”
四姐儿看了他一眼,直接把自个儿的位置让给他,“你写字快,你来记礼单吧。”
崔先生老实的站过去执笔。
堂屋里头,玉格正和常旺还有五姐儿两个坐在一起择菜,昨儿拟的菜单不少,准备工作也就格外的多,大家就帮着一人做一点,反正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干活也不觉得累。
玉格抬眸时便瞧见崔先生对着四姐儿,四姐儿说一句他点一下头,态度恭敬得很,微微诧异的瞧出了神。
五姐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笑着解释道:“四姐对崔先生原先还是很客气的,可后来,你一日比一日忙,她又瞧见好几次崔先生催着你做事,就、这样了。”
玉格笑着收回视线,“这、哪儿跟哪儿,这可不怪崔先生。”
五姐儿眨了眨眼,“我知道。”
玉格微愣,知道怎么不劝劝。
常旺哈哈笑道:“榕熙的意思是,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关咱们的事儿。”
玉格明悟过来,“四姐和崔先生?”
玉格说着皱起眉头,“满汉不能通婚。”
当然民人女子嫁给旗人为妾不在其中。
常旺大咧咧的笑道:“满汉是不能通婚,可这不是有你吗?你瞧瞧隆科多隆大人家的那位李夫人,哪一处合规矩的?哈哈,你可是被称为他日的隆大人的。”
玉格一愣,眉头渐渐松开,垂眸笑了一声,说得也是,本就是没有道理的规矩,违了也就违了,她之所以入仕途,不就是为了能让家人、能让自个儿肆意么。
常旺坐着择了会儿菜,到底志不在此,又撺掇着玉格玩牌,“你、我再加上岳父和崔先生,人就够了。”
这边玉格被常旺拉上了牌桌,享受平淡而闲适的家庭之乐,另一边,八贝勒的马车赶在金缕记的新品揭晓前,到达了西四牌楼的金缕记前。
不过,“玉格不在?”
随从躬身回道:“是,说是玉大人今儿要在家陪着父母过生辰。”
八贝勒坐在车里想了会儿,随从见主子没有吩咐,抬头瞧了一眼,“爷,咱们是回衙门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