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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奸相他哥遗孀[重生] (钝书生)


  她于是岔开话题:“我瞧着天色不好,时候马上快晌午了,阿芙不若来我家吃一顿?”
  对方很利落地应了,两个人有说有笑往回走,冯玉贞今早在溪边卷着裤腿捉了两条鱼,中午给周芙炖一条,晚上崔净空回来了再炖另一条,两个女孩挤在厨房里一块下手。
  屋外斜下小雨,雨水顺着屋檐流落,冯玉贞贴在碗边,呷了一口滋味鲜美、热腾腾的乳白鱼汤,还没来得及喟叹出声,便听见对面的女孩有些犹豫地问:“玉贞姐你……你娘是不是赵秀英?”
  赵秀英是冯母的名字,娘家恰好就在隔壁村。
  冯玉贞手顿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同冯家一刀两断的事已经在黔山村里流播开了。
  但好在砖房位置偏僻,邻里稀少,她和这些人都只是泛泛之交,没人到她跟前嚼舌根,最多也就拿眼睛跟她是什么稀罕玩意似的瞅她,背后指指点点两句,她也全当没看见。
  可没料到……这都传回冯母娘家,隔壁村人都知晓她的名字,可见这事有多惊世骇俗了。
  冯玉贞盯着手里的碗:“是,但我和冯家已经断了。”
  周芙慌里慌张地放下筷子:“玉贞姐,我没别的意思,我爹那人成天就爱和老头们蹲村口摆那盘臭棋,这十里八乡的事他都能听一耳朵。昨儿个他回来提了两句,没成想听着你名字了,所以今天赶紧过来提醒你!”
  见冯玉贞面露疑惑,她一口气没歇,赶紧吐露出来:“我爹说想要另立门户得拿牙牌去官府一趟,具体他也不甚明晰,日后赵秀英万一闹着要你赡养他们,到时候把官府的凭证亮出来,没人能再指摘你什么。”
  冯玉贞心头一紧,她委实不懂竟还有这么一套程序,知道这是帮她大忙了,连连道谢。
  周芙也跟放下一块大石头似的喘了口气,忙说没事,甚至反过来安慰她:“我怎么可能责怪你?要我说,玉贞姐断得好!只可惜没断得早些,冯家还有那个手被划烂的什么柱,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张柱也出事了?
  冯玉贞察觉出异常,问道:“张柱怎么了?”
  周芙道:“好像是手被割烂了,现在都握不起来,只听说半夜进贼,肯定是遭报应了。”
  雨歇后她就起身要走,冯玉贞踌躇片刻还是告诉她:“阿芙,那天你问我,我没答上来,后来也就没好意思再说,其实崔秀才……就是我小叔子,也在这儿住。”
  她有些愧疚,觉得自己隐瞒了小姑娘,却见周芙眼眉弯弯:“我刚瞧见桌上的书和毛笔的时候就猜着了。”
  却好像全然不在意崔净空这桩事,只朝冯玉贞招招手:“玉贞姐,下回你到我们村,我给你擀面条吃!”
  难得结识这样开朗大方的朋友,冯玉贞送她一程,两人分别时承诺改日去她家里做客。
  她回到砖房,琢磨着周芙和她提的牙牌那件事。当夜崔净空回来,她想小叔子一个读书人见多识广,于是便拿来问她。
  “嫂嫂不必忧心,”崔净空颔首,他好像早想到了这一茬:“女子相较于男子,条件相对宽泛些,冯家近日是翻不起大浪的,待我自秋闱归来,我们再去县里官府,嫂嫂以为如何?”
  冯玉贞自然没有异议,崔净空这些日子十足忙碌,她都看在眼里,他助她许多,尽管对方从不索要报酬,冯玉贞还是想尽可能回报一些。
  堂屋桌上点起油灯,崔净空照常习书,冯玉贞却没有直接进厢房,而是坐在崔净空桌子对面,借着灯光,赶忙加紧多绣两个荷包。
  一人埋头温书,一人低眉绣花,中间一盏昏黄的光亮,两人安静坐到半夜,彼此互不干扰,只偶尔女子起身为青年添茶,如此情状已经有那么几天了。
  抱着彻底两清的决绝态度,冯玉贞原本攒下的钱只给自留一个月的开支,剩下全扔给了冯母,如此便显得捉襟见肘了。
  再加上她想在崔净空启程前去乡试之前,给他凑些盘缠,因而急着多赶两个出来。
  崔净空自然拦过她,只说自己银钱足够,无需她如此费心,但冯玉贞这件事上唯独不肯服软。
  就像是兔子急了也会跳墙,冯玉贞自有她的坚持:小叔子用不用她管不着,可给不给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后来崔净空瞥见烛火下她垂眼时用心而细致的神态,面容很是秀美,心中一动,便默认了下来。
  只是今天,他放下书本喝茶的功夫,冯玉贞却搁置了手里的绣样,明显有什么话想说,却好似有些难言犹豫。
  见他看过来,冯玉贞不自觉张口吐露了出来:“空哥儿,张柱那件事……也是你干的吗?”
  崔净空闻言,手指在茶盏上轻轻叩了叩,他慢条斯理开口,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如果我说是,嫂嫂会怕我吗?”


第27章 木兔子
  “不……我只是问一问。”冯玉贞讪讪,头又要低下去瞅完成大半的绣面。
  油灯的灯芯遭微风一吹,晕黄的光亮就在她的脸盘上摇晃,一会儿移到她的眼睫,一会儿又照在她宛如敷了一层珍珠粉似的侧脸上。
  崔净空仔细端详片刻,她脸上确实没有害怕的迹象,忽地垂眼:“嫂嫂要责备我吗?可他说拿右手碰过你。冯兆之前害你,所以我伤了他的左腿,只是他碰巧遇狼而已。”
  明明是尖牙滴着毒液,时刻弓身伺机而动的毒蛇,在她面前却把自己首尾相接盘踞起来,装得犹如猫一样温顺。
  是呢,本来小叔子和这些人本就无冤无仇,若不是为她,哪里会手上沾血?联想起他那夜回来疲累神情,靠在自己肩头罕见的脆弱姿态,冯玉贞不由软下阵来。
  她察觉方才自己的言语里很有些过河拆桥的意味,忐忑抄着手,半晌才低低出声:“空哥儿,我不是责怪你,我知道是因为我,你才……”
  后面的话便不能说了,说出来要变味,她咽回嗓子里,欲图草草结束这番对话,拿起一旁的花剪将叫人心烦意乱的多余线头剪断,然而对面的青年却没有如她所愿停下。
  “嫂嫂尽管把我当成你一件得力的物件来用,好比这把剪子。”
  接着一只手伸过来,轻轻覆在她的手上,冯玉贞眼皮一跳,手下的线头也剪歪了。
  他声音低沉:“你拿着我,全由你来决断,刀尖向外,我便永不会伤你。”
  那片和他接触的皮肤微微发烫,冯玉贞的视线在他冷白的骨节上一掠而过,他压着她,不准寡嫂再如从前那样回避。
  喉咙干涩,良久之后,她才从牙缝里溜出来几不可闻的应声。
  冯玉贞穿着缃色的夏衫坐在院子里,一窝毛茸茸的小鸡崽围在她脚边又蹭又啄,她把煮熟的韭菜切碎扔到地上喂食,嫩黄色的毛团就蜂拥而上。
  她平日里不爱出门,很招一些小动物喜欢,又心怀善念对待它们,于是附近猫猫狗狗多了便很热闹,树上的幼鸟也渐渐长成拖着黑色尾羽的大喜鹊。
  后来疏忽之下,肚子溜圆的橘猫趁她不备叼走了一只鸡仔,她才注意防范起来,每天喂完小鸡都要再重新赶回笼子里。
  砖房到底老旧,几十年的东西了,崔净空再得力也没法把整个房子翻修重盖一遍。几场急雨下来沿着瓦缝向下渗水,屋里潮乎乎的不透气,冯玉贞一等天晴就要赶快把被子抱出来晾晒。
  加上她和冯家事情一出,一些搬弄是非的流言蜚语传到两人耳中,崔净空前些日子问她,要不要搬去镇上住。
  冯玉贞是得过且过的人,不把她逼悬崖边上是宁愿不动的,也从没想过离开此处。
  一方面毕竟黔山村是自己土生土长的地界,对一个崭新环境和不知善恶的邻里抱有未知的畏惧;其次,倘若要搬去镇上,还要置买新的住所,从哪儿来的银子呢?
  总不能默认叫崔净空出钱出力罢,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于是没有答应。
  等钱翠凤一行人到了门口,瞧见的就是冯玉贞正心不在焉地喂鸡。她喊了一声,冯玉贞坐在小板凳上,拍拍手起身,才看清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钱永顺自不必说,还有一人竟然是赵阳毅!
  冯玉贞立马明白钱翠凤这一趟的目的,登时头皮发麻,恨不得就当没看见躲进屋里,把门合上才好。
  那两个男人走到栅栏那儿就停下不动了,只有钱婶子走近。
  两人进屋坐下,钱婶子先拉她的手,轻拍两下,笑盈盈道:“贞娘,我两个月前和你提了一嘴,就我家老三旁边那个,瞧瞧,大高个,干活一把好手。”
  她侧身,下巴往远处一抬,冯玉贞就和赵阳毅的眼睛不经意间对上了,他浅灰色的左眼犹如鹰隼,紧紧盯着她的脸,冯玉贞忙不迭收回目光,只觉得如芒在背。
  她言语恳切道:“婶子,我实在没再嫁的念想……您别叫我为难了。”
  可钱婶子面色瞧着比她还难做:“贞娘,我也不瞒你,他对你有意,这段日子找得勤,很是诚心。再说他是老三师父亲外甥,我也不好驳人面子。
  贞娘,泽哥儿走了快半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人呐都要往前看,不是非让你和他凑一对,先相看相看,总是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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