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平温柔地看她:“你想和我说什么?”
喻沅悠悠道:“借口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说着她举起手,晃了晃贴着的他的手。
孟西平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坐在她床边:“你知道是谁对你下的手吗?”
喻沅捂住被子,滚得离他远些,唇色淡淡眼底灰暗,话音带着嘶哑“世子爷难道看不见,她不是冲着我来,是冲着宁王世子妃位置而来。”
今天这一出,分明是蓄谋已久。
只要喻沅和孟西平的婚约不解除,就会有层出不穷的麻烦找上她,从喻家到宁王府,从江陵到帝京,永远不会结束。
孟西平不愿意深想她话里的意思,平静道:“我会查出府里的事情,交由你处置。”
喻沅认真看他,眸中似是不解:“那又如何?”
孟西平今日既已失约,何必再来?
查出真相又如何,喻沅已经不在乎。
既然孟西平从头到尾未曾付出真心,又何必假装弥补。
余烬成灰,尘埃落定。
喻沅用被子盖住脸,不想再见他:“我累了要睡觉,世子今天也受寒了,请自便。”
片刻后,喻沅听见远去的脚步声和大门推拉声。
她拉开被子,孟西平已经走了,空气里有淡淡的熏香的味道,清远宁静,催得喻沅渐渐睡着。
作者有话说:
昨天跑了一天,在路上受了一肚子气,好委屈的。
祝大家国庆第四天假快乐,要快乐鸭
第25章
“老夫人, 喻家所有下人都在这里了。”
按十二娘出事的时间算,当时喻家几房人刚刚从饭桌上离开。
喻家所有的杂役下人数量很是庞大,可疑的人范围一下子扩大许多, 喻老太太一怒之下, 将所有人都叫来大堂,接受问询。
当时后院无人经过,喻沅落水时只有莹玉和孟西平与灰衣男子在现场,十二娘自己什么也不记得。
孟西平和灰衣男子也是如此, 在池边未曾见过喻沅和莹玉以外的人。
莹玉十分懊恼, 自己急着去拉十二娘, 忘记回头看清楚凶手的样子。
单凭后院岸边留下的痕迹,缺少有效线索, 查起来实在是有些棘手。
从中午一直审问到晚上, 无人承认, 所有人的口供似乎都没有差错。
喻老太太撑着脑袋听下头的小厮丫头们细数自己干过洒扫洗衣服的杂事。她毕竟年纪大了,强撑体力听了两个时辰, 很快就疲倦了,让喻家另外一位族叔帮忙盯着现场。
几位喻家儿媳儿孙顺势离开。
等回到喻大夫人的院子,大夫人拉住喻九娘, 让人重新准备了些吃的,母女两人填了填肚子。
喻九娘从今日见到喻沅起, 心情一直保持着愉悦,她吃完和大夫人告辞, 语调自然上扬:“娘,我先回去了, 明日我再来问候您。”
大夫人立刻拉住喻九娘, 屏退所有下人, 有些严肃地问她:“你站住,老实和我说,十二娘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喻九娘立刻否决,撒娇道:“当然不是我做的。”
喻大夫人怀疑地看着女儿,三年前十二娘出事,喻九娘起初死活不承认。结果没过多久,喻九娘慌张来找,说有人不小心撞见了她的人,大夫人这才出手,替女儿料理干净露出来的马脚。
喻九娘见大夫人心里似乎还有怀疑,为自己辩解:“娘还不相信我吗,我一直在娘身边,哪有时间干这些。说不定就是十二娘不知道得罪了谁,才遭此报应。”
大夫人皱了皱眉:“十二娘出去的时候,你身边的那个丫头也跟着出去了,你让她去干什么。”
“我让她盯着点十二娘。”喻九娘眼珠转了转,可惜地说,“我是想做些什么,不过是想看看十二娘的笑话,还没赶得及出手,她自己就出了事。”
既然此事和喻九娘无关,大夫人如释重负,有心思琢磨起这件事来:“那就好,只是不知道这府里还有谁心肠如此狠绝。”
喻九娘哼笑一声:“看不惯她的人多了去了,只说五姐姐,面上义正辞严的维护十二娘,可心里还不是有自己的计较。”
喻大夫人摇摇头:“喻五娘不会亲手做这些,她从小就会权衡利弊,不会干这么损人不利已的事情。”
喻五娘向来看不惯喻五娘,满不在乎地说:“聪明人今天还上赶着和喻沅说话,我看她是被猪油蒙了心眼。徐苓同她交好不过是为了互惠互利,哪有真心。何况咱们喻府的人,哪个不是有八百个心眼。”
大夫人看她一眼,想起今早收到的那封来自帝京喻大爷的信:“孟西平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今后我们也要努力同十二娘交好。”
喻九娘撇了撇嘴,对母亲的话很抗拒:“我劝您不要白费功夫,十二娘冷心冷肺的,单说喻五娘倒贴过多少次,十二娘可曾给过她一个好颜色。”
喻大夫人见过孟西平后,才改变了想法:“宁王辅佐皇权,威望深重,王府势力庞大。你父亲在京中活动,避不开宁王府。”
孟西平来到江陵,喻大爷的信紧随其后,因为天气在路上耽搁了好几天,大夫人今天早上才收到信。
喻大爷信中交待,顶头上司丁忧回乡,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喻家马上要搬往帝京,要喻大夫人趁机与十二娘交好,他好有机会多往宁王府走动走动。
孟西平的话到底是入了大夫人的心底,若是能得宁王府相助,丈夫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母女两人说着话,喻老太太派人来叫她们去正厅,说是害十二娘的凶手已经找到了些许眉目,要所有人都去看看。
喻九娘下意识去看身后,小莲被叫走了,还没回来,跟着她的是珍儿。
珍儿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喻九娘淡淡笑着说:“祖母对十二娘可真是尽心尽力,这么快就找出凶手了。”
大夫人也没想到查的这么快,问来人:“哦,是谁干的?”
来传话的嬷嬷道:“好像是个管杂事的小丫头,几年前因为十二娘被打了几板子,她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喻九娘捏了捏衣袖,挽住大夫人的手臂:“娘,我们快去看看情况。”
喻大夫人扫了她一眼:“你怎么着急干什么?”
喻九娘镇定地说:“我也好奇,十二娘究竟怎么惹到了人。”
秋风萧瑟,天色渐暗。
领路的嬷嬷脚步飞快,眼看着就要走到了。
喻大夫人想起来问嬷嬷:“胡大夫说十二娘身体如何?”
领路的嬷嬷小心回答:“十二娘已经醒了,只是腿上的伤很严重,还需在床上躺着,修养一阵。”
喻大夫人:“正该将谋害主人的凶手送到江陵府衙,宽宽十二娘的心。”
嬷嬷被折腾了一下午,没那么乐观:“不止如此,世子爷和老太太说了,还想再查查三年前的事情,这事没这么简单就结束。”
听到要查三年前的事,喻九娘手一紧,抓住喻大夫人的手臂。
喻大夫人被她捏痛了,皱眉拍了拍九娘的手,悄声说:“放心。”
当时那件事,下手的人已经被处理干净,三年过去,想找到线索和证人没那么容易。
走到门口,喻大夫人让嬷嬷离开,留下喻九娘说了两句话。
喻大夫人收拢笑,肃然道:“等会出来,你去看看喻五娘,探探她的意思,把我准备的礼物给她拿过去。”
喻九娘不以为然:“母亲何必费这么多心思,谅她也不敢说出去。”
喻大夫人颇为紧张,她瞪了九娘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要不是喻九娘手脚不干净,何必担心受怕:“今时不同往日,世子爷在江陵,有人给五娘子撑腰,你脾气放软些,不要轻易激怒她,留下把柄。”
喻大夫人越想越觉得即使不能交好也不能交恶:“还有十二娘,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揉搓的人了,你以后没事不要往她那里去。”
顾忌着喻老太太要重查旧案,喻九娘不情不愿地说:“好,女儿知道了。”
喻沅醒来时,外面的天完全暗了下去,屋里黑黢黢的一片,门窗上偶尔闪过外面灯火的光。
她觉得喉咙里干的发烧,又渴又难受。
小心摸索,她终于找到小几上的一壶水,壶壁触手冰凉。
喻沅支起身子,扬起壶嘴,喝了几口润润喉。
大腿受伤的地方更是又痛又痒,喻沅没翻到蜡烛,弯腰伸手去轻轻抚摸那条长长的伤口。伤口因她的动作崩裂开,裹着伤口的白布里渗出血,她指尖摸到一手滑腻。
她痛苦地嘶了一声,倒吸口冷气,对着外面扬声喊:“莹玉,莹心。”
门被打开,光随着脚步越来越近。
喻沅正在低头看自己的腿,她以为是莹玉进来了,垂着头说:“去拿些白布来。”
过了一会,没听到回答,她才觉得有些不对。
一只蝴蝶影影绰绰,落在她脸上。紧接着千万只蝴蝶的影子映照在房梁窗棂上,随着举着的人走动,蝴蝶大军们移动,在屋内翩翩起舞。
喻沅却是无悲无喜,她忍着痛,一瞬间收了腿,靠在床榻上,看提灯进来的孟西平。